“师傅,我或许没有爱过温良辰,但我不得不承认他对我人生的改变就像林方心一样,太过巨大和震撼。而且,也是因为他,间接地让我遇见了现在的梅昕。我不恨,但也不会感激,我只是想知道,如果他没有叛变而只是被围困,那么我能不能伸出一臂之力救他上岸。如果……”鹿云蹙紧眉头,指尖无规律地敲着桌面,目光犹疑,“他真的不回头,我也会想办法将他绳之以法……”
余建平理解鹿云心理的矛盾,但能够将矛盾用这样善良的方式去化解的人,鹿云是第一个。从小时候带他学跆拳道开始,似乎就没有看错,这个孩子的眼睛、孩子的心灵,无论经过多少波泽多少磨难,依然通透。他会为自己做错的事而反省和悔恨,会原谅他人的过错,会努力地改变自己变得更加强壮,会想尽一切让自己在乎的人走入正轨。
这次的沉默,让鹿云觉得自己好像坐在了一座巨大的时钟之内,耳朵里仿佛有齿轮嘎嘎转动的声响,余建平的目光好似一把锯齿,在其中拉锯出锋利尖锐刺耳的声音,令他如坐针毡。
啪嗒。
余建平用拇指翻开打火机,点烟,悠悠地说:“我跟省里商量一下,最迟下个星期给你答复。这两天你也别一个人到处乱走,跟着梅昕上班吧。”
“好。”鹿云乖巧的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部《独此良辰》的主角要出现了,温良辰。
今天开始,改成一日两更。
第20章 雨之礼
刑警队里对鹿云的出现都报以暧昧的目光,尤其是看到平时一直以硬汉形象出现的梅昕,突然对一个男人极致的温柔,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所有队员的脑袋都浆糊了,只有做文案的娟儿小姑娘嘿嘿嘿笑得开心。
她懂的。
她还看见梅副队在茶水间偷吻鹿小哥,那叫一个缠绵悱恻。
林方心搬出了鹿云家。他看不惯他们的甜蜜。
鹿云后来去联系过林方心,确定吴瑞没有再继续s_ao扰他,一颗心完全放了下来。但至此开始,林方心突然觉得,鹿云好得有点过了,弥补得让他更加无法对他放开手。以前不过就是穿一条裤子走路,想分开的时候脱了就成。现在好像自己的血r_ou_都粘到了他的身上,一扯就痛。
该死的鹿云。
周少那里,只有周末的时候带着一起到梅昕的剧团,屁股后面永远跟着幽灵一样的阿礼。
鹿云跟周少商量了,把事情跟阿礼说开,说明白两人是假的,不然总觉得心里的疙瘩越滚越大,堵得慌。而且现在经常和梅昕出双入对的,在梅昕眼皮子底下跟别的男人撒娇卖萌,总有种对不起他的错觉。
哪知道阿礼听他说完后,眼皮都没眨一下,哦了一声,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周少看。
得,当他跟树洞在说话吧。
鹿云大多时候很不明白,周少到底在坚持什么。阿礼都已经低声下气到这般地步,他却还是不肯退步。但鹿云也不会多废话。每个人的感情不同,磨着磨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就靠在了一起。他们差的也只是一个契机。或者说某人的一句话,周少的姐姐周雨。
这天是约好的,6月18日,和医院联系了周日上午十点。四个人一个不落地出现在了病房里。
单人间,一室一卫,设施齐全。周雨盘腿坐在窗口的沙发上削着苹果,一寸寸红色的果皮落在她脚下的垃圾桶里,握着苹果的手指纤长白净。她抬起头,茫然地看了下来人,转而眼睛里露出笑意,点点头:“来了啊。出去走走吧,闷得慌。”
她把苹果叼在嘴里,拿纸巾把手指一根一根擦净,然后用擦净的手顺了顺青黑色的短发,把盖住了眼睛的刘海扒拉到一侧,露出清澈的目光。
不像生病的人。
更不像要生要死的。
鹿云这么评价,转头看了看梅昕的表情,似乎想的一样。只有周少不同,他从进来开始就皱着眉,平时就是心事儿特别多的孩子,这会儿看上去更加沉重了。
最奇怪的是,阿礼和周雨两个人至始至终没有对看过一眼。
四个人跟着周雨的脚步,沉默地往下走,一直走到医院后面能晒到大面积太阳的Cao坪和锻炼区,周雨张嘴笑了笑,伸伸懒腰,然后不知冲着谁说了句话:“你俩好了没啊?”
周少猛地顿住脚步,表情难受得像要哭出来,阿礼揽住他肩膀被他一把甩开,然后同样面色黑沉地站在那里。
周雨嘿嘿地笑了笑,自顾自往前走。
这气氛太诡异了。
鹿云偷偷打开手机的录音器,向阿礼点点头,跟着周雨往前走。梅昕则被他留在原地看着周少。
大概在后花园里绕了一圈半,周雨在一个离周少和梅昕最远距离的长凳上坐下,向鹿云他们招招手,爽气地:“坐吧,该说的总要说,躲也躲不过,阿磊那傻小子也不知道像谁,呵呵。”
周雨个头不高,但举手投足间有股女汉子的味道,脾气爽直,无遮无拦。
鹿云坐下后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周姐,你得的什么病?”
“精神分裂。”她轻描淡写地吐出来。鹿云心里着实一震,这种病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但犯病的时候神志不清、六亲不认,什么事都做得出。
“怎么?怕了啊?哇哦!”周雨笑着向他扑过来吓唬他,鹿云眼皮子猛眨了两下,才压住心跳。
阿礼伸手拍拍她的头顶:“别闹了。说正事吧。”
“有什么好说的。”周雨挥掉他的手掌,“我觉得自己已经把你放下了,可心理鉴定通不过能怎么办?待着呗,反正好吃好喝的住着,有你跟爸爸给我挣钱花,多舒服。”
“阿雨!”阿礼忽然厉声喝了一下,周雨理都没理他,居然还往鹿云的方向挪了两屁股。
“阿雨!”阿礼把她的肩膀扳过来,“你不要这样好吗?我可以照顾你一辈子,但我不能失去周磊!”
“诶呀,你爱照顾谁就照顾谁,我又没说不让你管,你激动什么啊激动。”
周雨扭了两下,挣开他的手,阿礼的情绪反而因为他的话更加不稳。
鹿云这下算是看出来了。周雨的病确实没有好,只是她自己认为自己好了,用一种自欺欺人的方式建造了一个只有自己的城堡,谁也无法进来。
“周姐。”鹿云抬头看了阿礼一眼,让他别说话,伸手拦住周雨的肩膀,靠近了一些坐着,“周姐,我是周少的朋友,鹿云,我也是G。愿意听我说话吗?”
“想说就说,我现在没有人陪我,每天都闷得慌。”周雨张开手脚,仰起头,很享受地靠在鹿云的手臂上。
能接受就好,就看怎么让她听进去了。
鹿云用搭着她肩膀的手在她肩窝处轻轻按摩:“姐,你多大?”
“三十。”
“没比我大多少啊,哈哈。姐你知道吗?对面那个壮壮的,叫梅昕,是我男人。我以前在床上从来不做下面那个……那个,你懂吗?”鹿云转头问她。
“懂懂懂,屁事,快说吧。”
周雨的x_ing子和周磊还真是一点儿不像,急躁,有点儿像平时面对梅昕时的鹿云,这让鹿云有种找到知己的感觉,不由得更亲热了几分,接了话往下唠:“对,屁大点事嘛。后来有个男的强了我,我居然还觉得特别爽。你说我是不是犯贱?哈哈……不过说真的,真的是犯贱。他爽了,把我抛下,不理不睬六七年,他在我身上留下的y-in影也存了六七年,害得我一直都没有和男人真正的ML过。我心里不甘,用尽心机调查他,结果呢?真他妈狗血,他居然是老子碰不得的人……”
“再后来,一次机缘巧合,我遇到梅昕。他……是上面那个,想压着我。其实,我无所谓的,从遇见那个人渣开始,我什么都无所谓了。只是我以为他就是玩玩,随便玩玩就行的,哪知道他那么会忍,忍了一次有一次,对我好了一次又一次,随我骂,随我打,却还是那副小贱肝儿的样子。让我怎么办……”
周雨的目光渐渐涣散开,连带着,阿礼的情绪变得有些异样,他看向对面周少的目光变得渴望而炽烈。
鹿云忽然扳过周雨的脸,吻了下去,她蓦然睁大眼睛,下一秒人就离开了,在她面前展开了一张笑脸说:“我不是非礼你,说说,什么感觉?”
“……没感觉,想揍你。”
“哈哈……那阿礼吻你的时候,什么感觉?”
阿礼猛地转过头等着鹿云。周雨没有意识到背后的目光,愣愣地回想了一下过去的交往,认真地说:“很温柔。”
“是啊。很温柔。”鹿云捏捏周雨的脸颊,“你见过阿礼和周少在一起的样子吗?疯狂得就像要将对方碾进自己的身体,恨不得合二为一。可你弟弟因为对你的歉疚,一边爱着阿礼,一边又恨着自己,即使把阿礼给上了,也不想负责,只想把他还给你,把一个已经整颗心都拴在周磊身上的男人还给你,还给你一具行尸走r_ou_。你觉得,你弟弟是对你好,还是对你残忍?如果让你去拆散我和梅昕,你愿意吗?同理,如果周磊不是你的弟弟,阿礼不是你的前任,你愿意去拆散他们吗?你不是老一代人,不接受同x_ing恋,你接受的,所以,你并不是放不下,你只不过不甘心。输给一个男人,不甘心是吗?可那又怎么样呢?他是你弟弟,你唯一的弟弟,从小你都愿意把最好的东西让给他的弟弟,愿意为他舍生求死的弟弟,为了一个和你们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而僵持一辈子,谁都没有幸福,值得吗?而且,你怎么就觉得自己不会再遇到一个比程智礼更出色的男人呢?他哪里好?愣头愣脑,话也不会说,不会逗人开心,就知道上床,还乐意躺在下面张开腿,叫得跟女人一样,你受得了这样的男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