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祁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着问：“这样你都能认出我？”
“……本来认不出来，但能利用老九护LL的弱点，想出这么下三滥的招数，除了你，我想不出别人。”艾欧的话说得含枪带木奉，说不清到底是夸还是骂。
祁晨却不介意，脸上仍旧笑嘻嘻的。
“你还有脸回来？”艾欧面色不虞的看着祁晨，说得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就是你的临阵逃脱，我们队差点不得不弃权，成为电竞史上最大的笑话？”
说完，艾欧顿了顿，冷笑了一声，才接着说道：“不过，听说你早就傍上了大款，估计，什么比赛什么胜败，你也早就不在乎了。”
祁晨的笑僵在了脸上，嘴唇蠕动了半天，最后还是合上，没有吐出一个字。
这时，众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暗潮汹涌，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我本来想问你原因，但我看你也不想多谈，我就不讨这个没趣了。”艾欧指着不远处的电竞椅，有些高傲的扬了扬下巴，说道：“怎么样，solo一把吧？我也挺想看看，你还是不是当年那个Start。”
祁晨想拒绝，却被艾欧不由分说的拉到了椅子上坐下。手指摸到椅子，指尖上是熟悉的触感，祁晨舍不得收回手，怀念的在上面抚摸着。
“来不来？”艾欧斜了祁晨一眼，问道。
祁晨又犹豫了好一会，才点了头。
观众散去，工作人员陆续离场，只有两个战队的几个队员见证了这场战斗。
一起并肩战斗过上万场的战友，熟悉的角色，熟悉的cao作，熟悉的套路，本应该势均力敌的苦战，祁晨却在最关键时候，手指一顿。艾欧连招出手，祁晨的角色应声倒地。
艾欧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仍旧盯着屏幕的祁晨：“你的确已经不属于这个舞台了。我这些年的执念也该放下了，就算有你，当年我们也不一定赢，所以，你也想不到吧，就算没有你，我们还是胜利了。”
说完，艾欧像自己才是今晚比赛的胜利者一样，昂首挺胸，头也没回的转身离开了。他身后的队友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祁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的跟了上去。
祁晨坐在电竞椅上，很久都没有动。
队员们面面相觑，好几次有人想要开口说点什么，都被队长摇头制止了。
好一阵之后，祁晨站起身，扭过头，笑着对他们说：“走吧，回去还要开赛后总结会。”
那天晚上，祁晨难得的主动找董益加练。
在室内单车上挥汗如雨的感觉，让祁晨心里好受了很多。
比起生死，其他的又算得了什么呢？荣誉梦想也好，情仇爱恨也罢，在现在的祁晨眼里，不过都是前程往事。既然无力追回无法改变，又何必为几句闲言碎语而自寻烦恼。
祁晨越骑越快，耳边轻缓的音乐声渐渐消失，他甚至恍惚的觉得耳边响起的是室外器骑行才会有的呼呼风声。仪器上的心率数字跳到了190，祁晨生出一种自己要从胸口炸裂开的错觉。
以至于，他连董益在一旁高声叫他停下的叫喊也没有听到。
最后，祁晨在董益的尖叫声中，两眼一黑，从车上栽倒下来。
第13章 13
醒过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祁晨顿时瞳孔剧烈收缩，连呼吸都差点停止。
直到听到门外传来的吵嚷，他才清醒过来。
“……什么叫身体虚弱？他以前那么瘦都没虚弱过，现在胖了这么多还能营养不良是怎么的？……虚胖？虚胖也不能随便就昏倒啊？……我不管你们那么多，赶紧给他做个全身检查，到底是有什么毛病你们没查出来的，别给我耽搁了……”走廊上，医生给钟磊介绍祁晨的病情，说一句钟磊顶一句，大冬天，两人都一脑门的汗。
“磊哥，你别激动，这是医院，咱小声点……”董益从没见过钟磊生这么大气，在一边拉着胳膊低声劝。
钟磊扭头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冷冷的说：“我还没说你呢，怎么人在你那练晕过去了你都没注意？我看你是生意不想做了……”
董益吓了一跳，赶紧坐到钟磊身边，别往他身上靠，边说：“别啊，磊哥。我当时劝他来着，他就跟疯了一样不听，我也没办法啊。你想想，拿着你的卡，我敢随便怠慢吗？”
钟磊对他这套阳奉y-in违太过熟悉，所以鼻子里冷哼了一声，黑着脸，一把把他凑过来的脑袋推开，明确的拒绝了他的亲近。
“磊哥。”伴随着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一个穿着米色小西装套裙的成熟女人走过来，说道：“手续都办好了。我跟我医院里的熟人特地打了个招呼，让他有空多关照下。”
钟磊胡乱冲她点了点头。董益却像耗子看到猫一样，连忙起身，乖巧的点头问好：“秦姐。”
秦娆微微点了点头，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和蔼的笑，算是打了招呼。
董益一脸尴尬，赶紧找了个借口跑了。
钟磊根本懒得搭理他，反而是想起，祁晨对秦娆始终存着一分醋意，所以赶紧开口支人走：“挺晚了，你从国外回来坐那么久飞机也累了，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吧，我就不送你了。”
“今晚你能来机场接我，我就已经很感谢了。不过，都已经来了，我还是先跟病人打个照面再道个别，免得别人觉得我不懂规矩。”秦娆拂了一把肩膀上的散落的几根头发丝，伸手就搭在了病房的门把上。
钟磊阻止不及，想着祁晨反正也在昏睡，也就由了她。
哪知，门打开，就正看见祁晨斜着身子倚在床边，看样子是打算翻身下床。听到门响，祁晨抬眼一看，脸上一僵，停住了动作。
“哎呀？弟弟你醒了？先别动，免得起猛了头晕。磊哥，傻站着干什么，赶紧去叫医生啊。”秦娆忙不迭的赶上去按住了祁晨掀被子的手，还不忘回头嘱咐钟磊。
滴水不漏，一派正室风范。
钟磊一愣之下，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赶紧往外跑。
秦娆却在见到钟磊出门之后，立刻收回了手，慢慢的收起了脸上熟稔的笑容。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带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盯着祁晨打量。
祁晨面无表情，心里却止不住冷笑。
当年的一个饭局上，不知内情的赵作错把秦娆认作了钟磊心尖上藏着的祁晨，于是借着酒劲埋怨钟磊不厚道，不把真命天女带出来给兄弟认识，又一个劲追问是不是好事近了什么时候喝喜酒吃喜糖。
明明知道里头关系的秦娆，却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反驳，只是始终含羞带臊的半低着头，时不时朝钟磊露出个又是为难又是腼腆的笑。
众人瞧着又是一阵嬉笑，只说嫂子脸皮薄，大哥得多带出来锻炼。
只有被这一场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的钟磊，一边呵斥着赵作胡说八道，一边忙着偷偷打量祁晨的脸色，对秦娆的刻意做派浑然不觉。
从那之后，大家都表面上说钟磊这么细致周到的帮秦娆在本地张罗生意，疏通人脉，是念旧情，讲义气。其实心底都明白，钟总这是革命道路上早有了手挽手的红颜知己，说不定随时就一颗红色□□通知大家定了终身。
那时，祁晨对这些流言并不介意。一是当时两个人正蜜里调油打得火热。再者，钟磊指天发誓，斩钉截铁的说没这回事，如果不是祁晨拦着，他甚至还要把秦娆找来当面把话说清楚。而且，祁晨始终觉得，从那晚秦娆的做法来看，更像是秦娆旧情未了，心有不甘的上赶着钟磊的样子。
所以都说爱情让人盲目呢？祁晨忍不住嘲笑自己：这么想来，自己沦落到今天这个可笑的下场，也算是自作自受。
祁晨拒绝了医生全身检查的建议，果断的要求了出院。
钟磊瞪着眼想骂人，却看到祁晨脸色苍白，还不忘咬紧嘴唇，硬梗着脖子跟自己对峙，不由得心里一软，也就住了口。
叹了口气，钟磊应付完医生，给秦娆叫了个车先送走，然后自己开车载着祁晨往家去。
总算两个人独处，钟磊偏头想跟祁晨说点贴心话，却看见他头靠在车窗玻璃上，一副疲惫至极的样子，于心不忍，于是出口的语气硬是又缓了好几度：“你说说你，今天不是赢了比赛吗？你不去跟着喝酒吃饭，一个人跑董益那去抽什么风？”
祁晨却像没听到一样，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眼睛定定的看着前路。好长时间之后，他才像终于回过神一样，用力的闭上了眼睛。
钟磊又是疑惑又是心疼。两人在一起这些年，钟磊还是第一次见祁晨这么失魂落魄。
于是，一路上回头看了他好几眼，嘴唇开开合合，能言善道的钟磊却懊恼的发现，此刻自己居然始终找不出合适的话。
最后，钟磊也沮丧的闭了嘴。
仿佛雾霭一样浓重的沉默，在车里弥散开来。
第14章 14
钟磊原以为，经过医院里秦娆这么一遭，祁晨肯定要找个由头跟自己闹一回，于是心里先就盘算起了到时候的应对政策。
哪知，钟半仙这次却是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祁晨每天规规矩矩的忙完队里就去董益那打卡报到，秦娆那茬儿压根提都不提。
就是这样，钟磊心里反而不安了起来。
以前的祁晨看上去一副腼腆安静的样子，实际上，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孩子蔫有主意，还一肚子坏水，总是撺掇着别人往坑里跳，还叉腰在陷阱旁边瞧热闹那种。只是，他生得好，虽然太瘦了点，但一副纯真善良的长相，又爱揣着明白装糊涂，让人忍不住又爱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