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子归摸着头说:”我是不是病了?“傅丞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在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宁子归的额头。宁子归感觉额头上那粗糙的手掌,心头一阵温暖:“丞哥……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宁子归感觉到傅丞的眼神和语气比以往温柔了许多:“你发烧了。”宁子归沙哑地叹了气:“好像是。头很疼。”傅丞又说:“还有哪里不舒服?”傅丞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花朵上停留的蝴蝶一样,听着有种格外的柔情。宁子归红着脸,心想:原来生病的待遇那么好啊,那我应该多发烧。
宁子归还是觉得躺着不成体统,就挣扎着要坐起来。傅丞便放下茶杯,温柔又有力地把他扶起,又拿了两块枕头在宁子归腰背后垫着。宁子归觉得腰间又酸又痛,往背后枕头上无力的靠着,又扶着额头,一阵头痛目眩的,不仅发烧,还宿醉,真是不好受。
傅丞把热茶递到宁子归手边。宁子归便接过茶杯,小心地啜了一口,发现温度正适宜,心里有些小雀跃,但是又有些疑惑,皱着眉抬起头看傅丞:“这是哪儿?”傅丞说:“酒店啊。”宁子归甩了甩脑袋,又问:“我为什么会在酒店?……你又为什么会在酒店?”傅丞的脸一下僵住了,沉默了半秒,又问:“你记得什么吗?”宁子归茫然地抬起头,半天一脸呆滞地说:“就、就记得和组员们去酒吧了,喝了……喝了一点,之后就想不起来了。”
那宁子归打量了一下傅丞的脸色,发现傅丞的脸色变得相当奇怪,竟然让他想起,电视剧里小龙女怪责杨过不负责任的模样。
但是傅丞很快就收敛了神色,只说:“以后别喝那么多了。”宁子归也有些愧疚,自己在外面喝酒喝断片了,还要傅丞来给他收拾残局。
傅丞没多说什么,站起来,说去给他买药,然后就出了门,留宁子归在房间里一个人休息。宁子归自己躺着也没意思,就扶着酸软的腰,踩着软绵绵的脚步,去洗手间洗漱。那宁子归对着镜子的时候吓了一跳。他身上也是穿着酒店浴袍,敞开着胸膛,可见许多可疑的红痕从心口蔓延到脖子。那宁子归虽然是失忆了,但没有失智,很快就在厕所里弄明白了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在他想明白之后,头就更痛了。
他居然觉得自己占了男神便宜。借醉行凶,太不要脸了。
他蹲在马桶上,握着手机,看着薯仔传来的短信:“归仔你行啊,还真的夜不归宿啊,嘿嘿嘿。”宁子归摸着发痛的脑袋,看着“嘿嘿嘿”三个字,更加难受了。我好不容易把男神嘿嘿嘿了,事后居然不记得了!
傅丞好不容易买了药回来,却看见宁子归发来的短信:“薯仔告诉我学校有事,我先回去了。”傅丞也是很憋屈,手机里输入“你都生病了还能有什么急事”,输到一半又觉得语气会不会太重,于是删掉,又输入“那是什么事,不然我帮你处理”,可是又觉得会不会僭越,想了半天,删掉又输入“那你宿舍里头有没有药你怎么回去的打车吗”,想着又觉得婆妈,这样一点都不酷,最后统统删掉,输入“可以”,然后发送。
宁子归看着“可以”两个字,长吁一口气。
这晚之前,宁子归一直对他们交往的关系没有实感。现在他们发生了亲密接触,可他居然给忘了!他们本来就尴尬的恋爱关系,因此变得更尴尬了。宁子归对那晚的事情绝口不提,那傅丞也没得说什么。
宁子归捂着脸想:“我那晚的表现一定糟透了!”
傅丞抽着烟想:“我那晚的表现一定糟透了!”
记忆真是很神奇的东西。宁子归对那个晚上全无印象,却不知为何,七年后的今天,混乱的记忆像解锁了一样,一下子蜂拥而至,打得宁子归一个措手不及。
站在这个洗手台前,已经快三十岁人的宁子归满脸羞红,麻利地脱掉衣服,走进步入式的淋浴间,开着花洒任水淋脸上。那宁子归抹了一把脸,看着墙壁灰褐色的瓷砖,一阵恍惚:“这儿的装修怎么这么多年都不变啊?”
宁子归当时被傅丞搀扶着进了酒店房间。傅丞直接将他放倒在床上,然后给他脱鞋子,盖被子。宁子归却忽然坐直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傅丞看着他,语气有些无奈:“怎么了?”宁子归说:“嗯……我不能睡。”傅丞问:“为什么?”宁子归说:“我还没洗澡。”
没有洗澡,就不能睡觉。
这可谓是植根在宁子归意识里的习惯。
说着,宁子归就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着:“浴室呢……?”傅丞无法与醉汉理论,只得上前扶着他:“你要做什么?”宁子归斩钉截铁:“我要洗澡。”傅丞想了想,无奈地揉了揉皱起的眉:“可以。”
傅丞搀着宁子归进了浴室。若是淋浴,又怕宁子归摔倒,若是泡澡,又怕宁子归淹死,实在是左右为难。宁子归倒是循着习惯,果断地选择了淋浴,穿着衣服就站进了淋浴间,打开了花洒。因为穿的是白色T恤,衣服s-hi透了,就显出r_ou_的颜色来。热气蒸腾着,这r_ou_色又变得有些模糊,傅丞站在浴室玻璃门边看着他,竟然也觉得有些晕乎乎的了。
宁子归忽然就往后倒,吓得傅丞赶紧上前揽住他,宁子归浑身s-hi漉漉的就靠在傅丞的肩头,眼睛半眯着,睫毛s-hi透了,滴着水珠,眼角也因醉意和热水而泛红,似哭了一样。
傅丞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颊,轻声问他:“为什么喝那么多?嗯?”宁子归撇了撇嘴:“我男朋友不爱我。”傅丞皱眉:“胡说。”宁子归撇着嘴说:“他就是不爱我!”傅丞见宁子归说得斩钉截铁,忽起了疑心:“你的男朋友是谁?”宁子归听了这话,又睁开了眼睛,直视着傅丞:“是你——呀——!”
傅丞一怔,却见宁子归眼角泛红、一脸可怜的,忍不住心软,胸口里充满甜蜜的情绪:“你是傻子吗?我当然……当然爱你。”说着这话,傅丞的声音也有些弱下来,脸颊也泛起了喝醉一样的红色,只是在热气氤氲的浴室里看不出来。宁子归听了这话,满脸不信:“那你为什么不亲我!”
傅丞便低下头,狠狠地亲下去。
哗啦啦的水声、哗啦啦的奔流,这一刻都似乎突然在耳边消失了。宁子归觉得世界一片的安静,只有心跳声:噗通——噗通——
他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腔了。
世界快要安静得没有声音了,宁子归也快要缺氧了。
傅丞终于放开了他,空气又再一次灌满宁子归的胸口,他大口地呼吸着,抬头看着傅丞。看到傅丞也在低头看着他,淋浴的水一样将傅丞打s-hi了,显得傅丞一双眼水盈盈的,极为专注地看着宁子归。
接下来的事情,好像变得顺理成章了。
傅丞将宁子归身上碍事的衣服脱掉,丢在地上,踩在脚下。也解释了为什么第二天醒来宁子归发现衣服皱得不成样。宁子归的身体赤条条地裸露在傅丞的眼前,傅丞的目光则像是喷头的热水一样,灼热地滑过宁子归每一寸肌肤。
宁子归裸露的背脊,贴在玻璃隔断上,冷得一阵哆嗦。他的背后是凉,可是前腹贴着的,确实十分滚烫的东西。他觉得自己都要被烫坏了,双颊烧红了一样。傅丞一直在吻他,吻他的额头、吻他的脸庞、吻他的耳朵,当然还吻他的嘴唇。大概傅丞也是个不知分寸的,吻得毫无章法,他的抚摸也不像是挑逗,更像是探索,似一个大男孩忽然获得梦想的玩具,拿在手里玩来玩去,不分轻重,又不肯撒手。
不过,傅丞就是傅丞,就算他是生涩的,也能够将宁子归点燃。傅丞对他狂热的爱抚,简直像是宁子归的梦想成真,宁子归像踩在云朵上,找不到着力点,身体贴着玻璃墙,无力地、缓缓地往下滑。然而,他没滑落一寸,就有充满的力量的臂弯将他圈住,傅丞的嘴唇几乎贴着他的,哑声问他:“你怎么了?”宁子归软在他的臂弯里,眨了眨眼:“我腿软……站不住……”
“没关系的,我扶着你。”傅丞安慰似的告诉他,说着,傅丞放在宁子归腰间的手收得更紧,彼此s-hi漉漉的胸膛全贴在一起了,心跳像是共鸣一样的彼此传递。同时,傅丞另一只手伸出,捞起宁子归的一条腿,将宁子归的腿放到自己的腰间。
“如果我说……”傅丞在宁子归耳边问,“我现在就想要……会不会更过分?”
宁子归脑袋里还是懵的:“想要……想要什么?”
“你。”
宁子归笑了,半会儿,宁子归又严肃起来,像模像样地学着傅丞的语气:“可以。”
傅丞一点都没意会到宁子归醉酒后难得放松的幽默感,但还是听懂了那句简单直接的“可以”。既然对方都说了“可以”,那么就没什么值得迟疑了。
宁子归的腿已经被抬起来,属于门户大开的状况,敞开的地方感觉到热切的实物贴近,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宁子归蓦地睁大了眼睛。他睁大的眼睛里,映入了的是傅丞的神情,傅丞在朦胧水汽里仍旧热切的神情。
宁子归忽然感觉到被爱,幸福感充盈了全身,使他放胆揽紧了傅丞的肩头,奉上了热吻。在缠绵的热吻中,他依旧能感觉到异物入侵的不适感——尽管只是对方的手指。那双手,修长,漂亮,画出的画稿栩栩如生。宁子归好喜欢他的手指,却又从未敢与之相握。
傅丞画画、缝纫的时候,手指都相当灵活,可是现在这个时刻,却显得笨拙透顶。他和宁子归两个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大喘着气,尽管头顶淋着水,却掩饰不了他们费力得大汗淋漓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