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终 作者:玖拾陆(五)【完结】(16)
“浑说!”李家大娘倒吸了一口冷气。
什么嫁去许家,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居然拿出来胡说。
女儿家名声最要紧,李家大娘头痛万分,要不是锦灵和锦蕊在,她都要上手去揪二姐儿的耳朵了。
当着这两人的面,李家大娘只能连连摆手:“给姑娘添麻烦了,都是这傻丫头自己的主意,我没应过她。还请姑娘告诉夫人,我们姐儿不进府的。”
“娘,我要去。”李二姐儿不依。
锦蕊和锦灵交换了一个眼神,轻笑道:“这事儿你们自个儿商量,府里现在也不缺人手,真要进府,也是等缺,你们要是想去,我就给记着,有合适的缺了,就让二姐儿进府,要不然,自然有别家的顶上。”
李家大娘连连赔礼,拉着李二姐儿回去,李二姐儿甩开了李家大娘,噗通就给锦蕊跪下了:“姑娘,求求你让我进府吧。”
锦蕊没应她,只是看着李家大娘。
那母女两人一时之间也闹不出个结果来,都是红着眼睛回去的。
锦灵看在眼中,叹道:“由着她们自己琢磨去吧,我们催也好,挡也好,落在人家眼里,倒像是夫人理亏了似的。”
锦蕊也是这个意思。
待回了府里,便把这事体禀了杜云萝。
杜云萝摇了摇头:“她为了进府,先把婚事应下了,倒是个有胆儿的。”
胆大又倔强的李二姐儿到底还是说服了李家大娘。
杜云萝想了想,把人安排在了花园司花,打理园子的管事娘子钟海家的领了李二姐儿过去,取了名字叫箬竹。
敬水堂里,周氏听底下人提起了箬竹,便问了杜云萝一声。
杜云萝笑着道:“是那紫竹的妹妹,许家的来跟我提的。
我让人打听了,箬竹与许家的小儿子在说亲,估摸着明年及笄了就嫁出去了。
箬竹说,许家的与大儿媳纤巧都是府里当差的,她怕自己没进过府,往后叫婆家看低了。
我琢磨着也就一年的工夫,就应下了。”
周氏心里有数了,道:“让她在花园里司花也好,不去老太君跟前,免得老太君提起来伤心。”
风毓院里也得了信。
练氏瞪大眼睛,道:“连潇媳妇真让紫竹的妹妹进府了?她倒是胆子肥了,仗着老太君喜欢她,我倒要看看,老太君知道她在背后摇扇子旺火时,还会不会护着她。”
朱嬷嬷不赞同,低声劝着练氏:“老爷说得对,太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您做起来没意思。”
练氏偏过头不停。
朱嬷嬷见劝不动她,只能用上了缓兵之计:“那太太再等等,人才刚进府,就叫她知道些蛛丝马迹,也许会让她疑心。”
“疑心什么?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懂什么?”练氏啐了一口,说了两句,倒也没驳了朱嬷嬷。
五月一过,傍晚时就多雷雨。
天色暗下来,轰隆隆一阵,雷声大得连大人们听了都有些慌,别说是几个孩子了。
杜云萝抱着延哥儿,柔声细语的哄。
花园里,福满催着箬竹把几盆花都搬到游廊里,莫要叫那雨水打烂了。
刚刚搬好,豆大的雨滴就砸了下来,雷电倒是歇了。
两人落汤j-i一样的回到了住处。
箬竹是新来的,只能硬着头皮去打水,经过钟海家的窗外,就听见里头传来说话声。
“说变天就变天,我连后院里这几步路都没走回去,亏得你这儿近,我才没有淋s-hi了。”
这声音陌生,箬竹听不出来。
后头跟着的是钟海家的的笑声:“姐姐平日里忙碌,我想请你吃茶,你都抽不出空来,今日里也是赶巧了。”
“可不是,这雨太大了,哎呦,我又想起三年前了,府里闹得沸沸扬扬的,那时候也下了这么大的雨吧。”
钟海家的赶忙打断了:“过去的事儿,姐姐还提起来做什么,这要是传出去,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我这不是就跟你说一说嘛!我跟你说,那年七夕之后,我是亲眼瞧见过那东西的,绝不是那一位的身形,定是府里招惹上了不干不净的东西。
说起来也是邪乎,那年清明,府里死了个丫鬟,是韶熙园里的苍术吧,今年也是清明,死了个紫竹,一样都是投井,哎呦我的娘呦!今年中元,不会再来一遭吧。”
钟海家的怪叫一声:“我的好姐姐呦,可别说这些了,怪渗人的。紫竹是死在府外的,跟咱们府里没关系,你可别吓我了。”
里头转开了话题。
箬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赶紧就跑开了。
午后的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一会儿就放了晴,天色也慢慢亮起来了。
钟海家的的房门被打开了,里头出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子,她瞥了一眼庑廊下s-hi漉漉的一块地,转身与钟海家的告辞。
箬竹偷偷瞧着,问福满道:“姐姐,那位妈妈是谁呀?”
福满换上了干净衣服,凑过来看了一眼:“那是闻妈妈,府里巡夜的,你可别招惹她,她在夫人的陪房古家妈妈跟前能说上几句话的。”
箬竹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
闻妈妈刚才说的那东西是什么?那一位又是哪一位?中元节、不干不净的,箬竹不由打了个寒颤,那东西不会是妖怪吧。
第512章 胭脂(小兔妈和氏璧+)
六月初的清晨,已经有些热了。
亏得风大,花厅开着窗户南北通风,还不至于闷人。
杜云萝正听管事的婆子们回话,就有一个娘子白着脸进来。
见所有人都看着她,那娘子垂下头,颤着声,道:“夫人,前头门房上刚收到了讣告,姑爷过世了。”
杜云萝一时没反应过来,挑眉道:“谁?谁没了?”
“姑爷没了,平阳侯府的小公子。”娘子道。
杜云萝端在手中的茶盏差点儿洒出来,屋里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具是愕然吃惊。
“好端端的,怎么没了?”杜云萝追问。
那娘子摇头,道:“来报信的没有细说。”
杜云萝按了按眉心。
晋尚前世是短命,死的时候不过二十六岁,但那也是在两三年后,为了劝架,失足摔下了寺院高高的台阶。
杜云萝本以为,今生穆连慧敢嫁给晋尚,就是因为她能拦着晋尚,不叫他去掺合他妹夫家里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体,可没想到,晋尚还是死了。
死的这么突然,叫人完全没有想到。
到底是为了何事?总不至于,他现在就去劝架了吧?
杜云萝吩咐人去问问仔细,又让人把信儿往各处报去,自个儿亲自去了柏节堂。
柏节堂里,吴老太君正和延哥儿逗趣。
每日杜云萝去花厅里议事的时候,都会把延哥儿送来吴老太君跟前,有哥儿陪着,老太君的心情一日比一日舒坦多了。
“今日回来得早。”见杜云萝进来,吴老太君笑着道。
杜云萝垂眸行礼。
见她没有笑容,吴老太君不由也收了笑意,试探着问道:“连潇媳妇,怎么了?”
杜云萝低声道:“祖母,刚刚平阳侯府来报信,姑爷没了。”
吴老太君的眸子倏然一紧,愣怔良久,才不敢相信地问:“没了?是说晋尚?”
杜云萝郑重颔首:“是这么来报的,具体是怎么没的,还不晓得。”
吴老太君倒吸了一口冷气,整个人往后仰倒去,杜云萝赶紧扶住了,给吴老太君垫好了引枕。
“好端端的,怎么就没了?”吴老太君难以置信,“我看他也不是病弱之人,怎么会呢……”
周氏得了信过来,亦是一脸的莫名其妙,见吴老太君闭着眼睛在歇息,她就没有开口,只是以目光询问杜云萝。
杜云萝点了点头,周氏无声叹息。
风毓院里,朱嬷嬷听了来报信的媳妇子说的话,脚下一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了。
她怯怯回头看了正屋一眼。
晋尚死了,穆连慧一下子成了寡妇,这让她怎么去跟练氏开口?
练氏的身子,近几日才稍稍舒坦了一点儿,叫她知道女婿死了,怕是要一口气上不来厥过去了。
朱嬷嬷愁得不行,但是这消息又不能瞒下,只能硬着头皮进了屋里。
练氏歪在榻子上,珠姗轻柔给她扇着蒲扇。
“太太,”朱嬷嬷两眼一闭,垂着头,道,“平阳侯府来报信,说是姑爷过世了。”
珠姗的手腕一僵,蒲扇落在了练氏的身上。
练氏浑然不觉,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朱嬷嬷:“老朱,什么意思?”
朱嬷嬷狠狠抓了一把手心:“太太,姑爷过世了。”
练氏的胸口猛得就是一痛,她想说话,可堵得慌,一口气没接上,眼前一片发黑。
珠姗回过神来,赶紧替练氏揉着胸口:“太太、太太您莫急。”
练氏呼哧呼哧喘了半天,才慢慢缓过起来:“我不信,我们慧儿怎么会……老朱,你去问问明白!”
最后的声音尖锐,刺得耳朵痛,朱嬷嬷唬了一跳,赶紧点了头,转身出去了。
隔了一刻钟才又回来,她道:“太太,侯爷回府了,急匆匆去的柏节堂,奴婢估摸着是有信了。”
练氏闻言,双手一撑要坐起来,动作太急,又是一阵头晕眼花。
她根本顾不上,催着朱嬷嬷替她更衣梳头,急忙去了柏节堂。
练氏踉踉跄跄到了吴老太君屋里,见众人都拉长了脸,她吞了口唾沫,问道:“连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穆连潇清了清嗓子,脸上有一丝尴尬,可还是把打听到的事情又讲了一遍。
晋尚是被毒死的,死在了胭脂胡同里。
“胭脂胡同?”练氏怪叫一声。
胭脂胡同原是叫作猫儿眼胡同,背后靠着水,地方清幽,有官宦人家将外室安置在胡同里,也不知道怎么了,有了第一家就有了第二家,十几年前,还出了原夫人闹上门的事儿,被茶楼里说书的称作胭脂胡同,这一称呼也就慢慢传开了,百姓们听了这四个字,都往官家外室身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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