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
韩征挨着他坐下,搂着他又检查了遍伤口。状况很好,没有感染,都在愈合,只是林询现在不像之前那么能忍,所以一点疼都禁不住。
“按时吃药,过两天就不疼了。”
“不想……”林询缩在他怀里闷声道。
“你不想好?”
“药。”
“你想伤口快点好,就要吃启文给你的那些药。你不吃就不会好,伤口不好,就会一直疼下去。”
“不要疼……”林询一听到疼,声音都带了点哽咽。
“那就好好吃药。”
电影已经放到了尾声,黄沙夕阳,两相对峙。韩征搂着林询,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得懂吗?”
林询贴着他胸口摇了摇头。
“明天让启文给你拿几部动画片,你应该能理解。”
林询还是摇头。
“不想要动画?但这些你又看不懂。”
林询抬头看他,像是被重置过的机械,眼睛也回到了最初的澄澈干净。他小声道:“陪我。”
韩征笑了一声,把他揽回怀里。林询闭眼蜷在他怀里,像是嗅到一丝熟悉的气味,眉头微微一皱,但很快舒展。韩征摩挲着他的手腕,说道:“好,陪你。”
林询轻轻嗯了一声,枕着他的胸膛,继续他的睡眠。
第68章
韩寻下午出门后就没有回来,第二天上午给韩征发了条信息,说是晚上也不回家了。
韩征翻了遍邮件,日程提醒他下午两点半在章州大学有一场学术研讨会。他换了身衣服,在出门前下了趟地下室。
新伤旧伤再加上药物作用,林询一天大半时间都在睡。
有时候中午起来,下床走了一会儿,又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虽然神志不清,但还是怕黑,地下室昼夜亮着灯,有时候凌晨去看,他蜷在被窝里,埋头抱着枕头,睡得不安稳,睫毛时不时颤一下。
韩征开门进去,林询已经起了。段启文扶着他的下巴给他刷牙,林询坐在床沿上张着嘴,见韩征进来,呜咽着同他眨了眨眼。
段启文把水杯递到他嘴边:“含在嘴里,别咽下去。”
林询点点头,像是记住了之前几天的步骤,漱完口就自己低头吐在一旁的小盆里。段启文拧了毛巾给他擦脸,收拾了一下去浴室倒水。
林询往浴室张望一眼,水声哗哗,他只能看见半个背影。他无聊地晃了晃腿,嘴角还有泡沫没擦干净,像是偷吃沾了糖霜。
韩寻以前也是这样,两三岁了也没学会自己刷牙,牙齿没刷干净,手上流得都是泡沫,还得段启文帮他。韩征没亲自照顾过他,比起实际参与,他更习惯旁观。
韩征擦了擦林询的嘴角,薄荷味的牙膏很清凉,他的嘴唇很软。他没仔细地触摸过一个人,皮肤在他的观念里,只不过是一个器官。
但似乎,参与或触摸还是能有一些意义。
泡沫已经擦拭干净了,韩征的手还是停留在他嘴边,林询有些迷茫,可又不敢乱动,犹豫着叫了他一声:“哥?”
韩征拿起搁在马克杯里的牙刷,甩了甩残留的清水,托起林询的下巴。
“已经。”林询瞥了眼从浴室出来的段启文,才勉强回忆起他的名字,“启……启文已经。”
他还想说话,韩征却直接把牙刷抵了进来。林询被迫张开嘴,和沾着牙膏时不同,单纯被牙刷进入的感觉很怪异。刷毛还是半干,韩征动作很轻,却也很慢,有时会蹭过牙床,或是擦过上颚,甚至会有意无意蹭到舌头。
林询闷哼一声,牙刷在里面,他没法吞咽,难受地拉了拉韩征的衣角:“咽……”
韩征没有撤手,反而抵上了他的舌头。刷毛再细软,对舌头而言还是粗糙,更何况它还不由自己掌控。林询睁大了眼,慌忙抓着韩征的衣袖。
“啊……难,唔……”
韩征扶着他的脸颊,林询开始还躲,发现躲不开就硬着头皮抵开牙刷,可舌头哪里对抗得了手指的力量,后面就舌根发酸地躲也躲不了,瑟缩在口腔里被入侵者肆意欺凌,最后连口水也压不住,流得一下巴都是。
“哥,不……”
林询发音含糊,哽咽地拉着韩征的袖子小幅摇头,脸颊恢复气色般泛了大片的红,舌头缩在角落里发颤,却被翻进舌下的牙刷搅得连最后的安宁也粉碎,终于连眼泪也跟着下来。
韩征低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什么变化,但手却慢了下来,极缓慢地摩擦了几下舌根,才终于抽出手。
林询咳嗽着哭出了声,狼狈地用手背抹着下巴,可刚擦一下就被擒住了手腕。
韩征拉下他的手:“不能用手擦。”
林询通红着眼吸了吸鼻子,还是听了他的话。韩征松开手,低头擦了擦他s-hi漉的嘴唇。他没有养过动物,也没有种过植物,鲜活一直离他很远,愿望对他来说也是很模糊的概念。
但这模糊的影子逐渐清晰,比如现在,他就有一样想要的东西。
林询低头盯着韩征的手,他在解他的纽扣,一颗,两颗,三颗……还在往下。
“多了。”林询有点心慌,“哥,多了。”
可韩征没有回应他,林询越发慌张,努力想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洗漱好又要重来,现在衣服也要脱了重新穿吗?
“不要……”
韩征把衣服拉下他的肩膀,林询抓着领口,求救地看向段启文,可对方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为什么不要?有人教过你,脱衣服代表什么吗?”林询哽咽地抬头看他,韩征摸上他脸颊,手指搭上他的颈动脉,“还是说,你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一直在装。”
林询茫然地摇了摇头,眼圈通红。
“那不要的理由是什么?”韩征平静道,“说给我听听。”
林询动了动嘴唇,他也说不出来,单纯就是不想。
“不,我……”
他哭得发抖,本来就说不完整话,这下更表达不清楚意思,可怎么也不肯松手,抽噎着不断摇头。
“阿征,再等等吧。”
段启文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他给林询做过测试,他现在心智年龄就只有四五岁,这些事对他来说还太早了。他没办法理解,自然就会抗拒。
但既然什么都不懂,要诱导也很容易。
“我明天开始教他,过几天也就听话了。”段启文看着还在发抖的林询,说了句客观的话,“他要装,也不会装这副样子给你看。”
Beta很难沾上Alpha的气息,就算沾上一点半点,离开那个人身边,气味基本就散了。韩宣在林询身上留下了隐约的信息素,那绝不是单纯朝夕相处能做到的。换做是Omega,估计早受孕了。
既然是有经验的人,就清楚摆出这副脆弱不堪的模样只会火上浇油,根本讨不了好。
这样的伪装,还不如不装。
韩征低头看着林询,他哭得满脸通红,像是真被吓到了。
可能确实是他多心了。
“好了,眼泪收一收。”
韩征接了段启文递过来的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林询好不容易才忍住眼泪,可鼻子还是抽抽搭搭。
“启文说的,你都听见了。”
韩征把林询的衣服拉了回去,拢了拢他的衣领。林询还没完全平静下来,好一会儿才哽咽地点了点头。
“那就跟之前一样好好学,知道吗?”
林询通红着眼,嗓子也哭哑了:“知道……”
但出了一身汗,衣服不想换也得换了。段启文拿了一套新的给他重新换上,脱衣服的时候林询还是有点发抖,但韩征在旁边看着,他不敢再动。难得他完全配合,段启文把纱布也一起换了。
结束后韩征拍了拍林询的肩膀,说他表现很好。林询怔怔地看向他,终于又露出了一点笑容。
章州机场航站楼里,人们行色匆匆地拖着行李箱,赶赴天南地北。
八号登机口前的等候区三三两两地坐着准备登机的旅客,傅锐独自坐在角落,没有行李,除了身上的衣服,就是口袋里那张机票。
他脑子里全还是一团乱麻,与其说是下决定,更像是临阵脱逃。他把戒指留在了那儿,他想关善说得挺对,所有人都能变,他当然也可以变。
傅锐靠着座椅闭眼叹出一口气,他们之间的阻隔太多,有别人的错,也有他们自己的错。或许他们真不适合在一起。可这个人就像是横在心上的一道疤,剜下去连皮带r_ou_,疼得他撕心裂肺。
走或不走,都是遍体鳞伤。
广播里放着一则寻人启事,温和的女声回荡在空阔的候机楼,有人在他身边坐下,傅锐沉默地睁开眼。信息素不是每个人都有,也不是每个人都一样,一个个都对上号很难,但记住几个也很容易。
就像是食物的味道,最讨厌的和最喜欢的,总能第一时间认出来。
“好巧啊,你也赶飞机?”傅锐叠了手上的报纸,他看向身旁的人,笑得没有温度,“没工夫看他,有工夫找我。韩宣,我真看不懂你。”
之前见他,这人还在林询身边扮个大学生,一脸学生气,撒不完的笑。现在卸了伪装,只剩拒人千里外的冷若冰霜,即便穿着没有太大改变,也像是彻底换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