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我如果给你带礼物呢?”
——“不要。”
——“大哥哥……”
——“你烦死了,给我闭嘴!拿着你的飞j-i赶紧走!”
……这都什么玩意儿?
廖清舒不由自主地听完了成套的脑残对话,心下奇怪,偏又无法思考,只觉身体正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拽,很快就要被拖到别的地方去。忽听耳边一声呼唤炸响,一股暖意忽然覆上手臂,用力箍紧,与此同时,呼唤再起,声音里带着些焦急:“——廖清舒!”
廖清舒一个激灵,猛然惊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还站在原地,那人却已不知去向。
九方梓彦的手还抓在他的胳膊上,力道大得几乎能掐死人。廖清舒吃痛,赶紧挣开,又感到右手一阵刺痛,翻过一看,手指掌心却俱是完好无损。
他茫然四顾,但见四周木石嶙峋、溪水潺潺,盛满无边春色的泳池也已不知去向。他奇怪道:“这怎么回事?我刚才怎么了?”
“你被他带进了梦与山海界的夹缝,差点被他带走。”九方梓彦语气疲惫,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下次别这么乱来了,做事前动点脑子成不成?”
他的语气是难得的软,廖清舒毫无所觉,只泄气道:“还是被他逃掉了。”
“灵囊夺回来就行。打开看看装了些什么。”九方梓彦说着,又点起了一根烟。廖清舒听他似乎对偷猎者的去向毫不在意,心中微感不满,却还是乖乖地蹲下身去解囊袋的束带。那袋子看着小,解开来再看却是意外得大,袋口敞得像口缸,两只人鱼从里面探出头来,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那两条人鱼全身覆着鳞片,颈部以下皆是鱼形,脸孔却都生得极美,此时都正梨花带雨地抹着眼泪。廖清舒又惊又怒,强行抑制住情绪,温言安抚了一会儿,将她们送回一旁的溪水中,转头冲着九方梓彦义愤填膺道:“那个该死的妖怪贩子!不仅想抓琅玕,还想把这些人鱼带出去卖钱!”
九方梓彦没什么精神地“嗯”了一声,坐在不远处的地上抽烟。廖清舒注意到他的额上冒汗脸色又苍白,语气复又转为担忧:“你没事吧?”
九方梓彦摆了摆手:“没事,太久没动真格的了,有点缓不过来而已,让我歇歇就好。”
廖清舒依旧放不下心来,扭头又跟河里的人鱼说了两句,回首对九方梓彦大叫道:“她们说家里有能恢复体力的Cao,我现在跟着她们去拿,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啊!”
九方梓彦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赶紧滚,等到廖清舒离去后才不着痕迹地长出了一口气。他伸手在身后摸索一阵,不出所料地摸到一个硬物,顺手将它藏进了衣服里。
那是一把锋利的,专属于特级驱魔师的银色匕首。
第44章 代购有风险(8)
“意思就是,有人混进山海界走私是吗?”
坐在破败别墅前的台阶上,服常双指夹着烟,深深吸了一口,温润的眉眼间满是疲惫。他本是三头人,此时左右两个脑袋却都已经收了起来,显是已经消耗过度。
“岂止是走私,这简直就是强盗加人贩子,恶劣透了!这种人一定得想办法抓起来,绝对不能姑息!”廖清舒一脸愤然,又从门口向别墅里望了望,担忧道:“琅玕还好吗?没受伤吧?”
“他受了惊,我刚哄他睡下,现在小林正守着他。”
“小林呢?他没事吧?”
“还好,擦破点皮。你也别进去看他了,在琅玕醒来之前,那傻孩子估计谁都不想见。”
服常的语气平静,脸上却又出现了那种淡淡的落寞。廖清舒静静瞧了一会儿,问道:“那你呢?你还好吧?”
“没事,木头做的,死不了。”服常随手刮了下脸上的伤痕,无所谓地笑道,“琅玕没事就好。”
“你不用进去看着他吗?”廖清舒问道。在他看来,服常之于琅玕,就像是父兄一般的角色——他应当是最想要看着琅玕的,也最有资格。
“我?我进去干什么。琅玕醒来见到小林会高兴,见到我只会嫌我烦,怕我啰嗦。”服常摇头苦笑,轻轻吐出一个烟圈,缓缓道:“虽然这么说我心里会不痛快,但那孩子……确实最喜欢小林。”
“因为小林会给他带东西?”廖清舒道,“琅玕喜欢外面的东西吗?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出去?”
“他不喜欢,也出不去。”服常道,“三年前的有人闯进了山海界,就像今天这样。那次比这次还糟糕,山海界的结界被强行撕开了,很多山海兽都趁机逃了出去。琅玕不愿意离开山海界,我就带着他搬了个家,躲到了圣木曼兑从前住的地方,结果反而害得他被人盯上……那天,我亲眼看着他硬生生地被人从地里拔了起来,觉得整个世界都塌掉了……”服常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拼命地把他抢回来,但琅玕的根已经坏了。我只好把自己的根须缠在他身上,将生命和精力都分给他,这才保住了他一条命。但这孩子从此也被束缚住了,他不能离开我。”
“那你呢?你不想出去吗?”廖清舒问他。服常摇了摇头:“出去做什么,外面的世界烦得紧。我觉得像现在这样就很好,我俩在一起,安安静静地找个地方住着,平时有开明和因因乎来玩,还有小林来给他解闷。琅玕要什么,我就尽力给他,只要他还在,就够了。”
服常说到这,顿了下,唇边浮起一丝苦笑:“我以为这样就够了。”
他从怀中摸出一块白玉,拿在手中把玩。廖清舒细细看了眼,只见那白玉伸颈展翅,头顶j-i冠,正是一只振翅欲飞的老母j-i。
“这是我在地上捡的,多半是小林掉的。”注意到廖清舒的目光,服常轻轻笑了笑:“十几年前,琅玕曾救过一个梦入山海界的小半妖,将他送了出去,回来还跟我抱怨,说那小孩烦得很,非要什么飞机……你说这世界,怎么那么小呢?”
望着那只白玉老母j-i,他忽而叹了口气:“你说所谓缘分,怎么就那么奇妙呢?”
廖清舒嘴唇动了动,没出声,服常又絮絮道:“本来我是不愿意让琅玕和外人多接触的,但琅玕喜欢他,我也就不想多说什么了……我看得出来,他对琅玕是真的好,自己喜欢的东西都会想法设法带进来送给琅玕,给他带书、玩偶,还有那些一格一格的图画……”
“漫画。”廖清舒轻轻解释道,“可也你说了,琅玕又不喜欢那些。”
“要不怎么说都是傻孩子呢。”服常无奈地笑道,“一个只想把自己觉得好的都塞给对方,一个觉得只要是对方给的就都是好的……真是,两个傻孩子。”
傻得笨拙无比又默契十足,傻到有时连服常自己都觉得,自己除了陪伴与供氧之外,或许真的一无是处。
“算了,不说了。”服常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忽然起身,从怀里摸出几块彩色的玉石递给廖清舒:“这个,你拿去吧。琅玕一时半会估计醒不了,正好库里还有剩两块吉玉,都给你了。”
廖清舒道着谢接过,想了想,又从自己口袋里掏出那块一直陪伴着他的红玉,问道:“请问这个是什么玉呢?这是当时琅玕突然拿给我的,九方说它灵气很足,但我查了很多资料,都没找到它的名字。”
“这玉本来就没有名字,只是琅玕闲来无事做来玩的罢了。”服常道,“没记错的话,似乎是某个玉盒的钥匙?不过那个玉盒在第一次搬家的时候就弄丢了,光留着个钥匙也没什么用。既然给了你,就说明你和它有缘,好生收着吧,说不定哪天就派上用场了。”
廖清舒依旧不是很懂,只能懵懂而又郑重地将红玉收了回去,又见服常望着他身后道:“说起来,那只狻猊是什么来头?是你们的朋友?”
廖清舒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枯树下面,九方梓彦正和狻猊面对面地在谈话。准确来说,应该是只有蹲踞在地的狻猊在说话,九方梓彦只负责站在一旁,不耐烦地抽烟掏耳朵。
“他是九方父亲的朋友。”廖清舒对服常解释道。服常闻言一笑:“秋明大人的朋友?那莫不是进来找秋明大人的?我和琅玕不常在外走动,竟是从来没有见过他。不过这次真的多亏他了,等等应该好好道个谢。”
“秋明……我是说九方他爸爸,究竟是出什么事了?”
“你不知道?”服常诧异地望他一眼,解释道,“说到底还是因为三年前的那场入侵,结界破裂,原本的山管办因为这件事而被解散,秋明大人引咎辞职,独自进入山海界修补结界,结果反而失踪了。”
“这样啊……”廖清舒若有所思地点头,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他惊讶地回首,正见狻猊一爪子将九方梓彦的头按在了地上,恶狠狠地猢了一声,一甩尾巴,起身向廖清舒走来。
对上廖清舒错愕的目光,他镇定地解释道:“当头木奉喝。”
……没听过木奉喝还能喝进地里去的。
服常识趣地走开了。狻猊面露嫌弃地对廖清舒道:“秋明那么聪明,生出来的儿子却蠢笨成这幅德x_ing,真是丢人。”
廖清舒笑得尴尬,小心道:“请问……九方他又做什么蠢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