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下的玉石,仿佛思忖着该从哪儿入手好,压根儿就没有要告诉我他的来历的意思,这一切不真实得就像另一个梦镜。
而我,无论怎么搜索,哪怕头想的疼的不行都想不起来,依旧是不管现实中还是梦里都不认识他,或者说不记得他,想到会是我忘了,也没勇气问人家。
我忙道:“这里我多备了一块玉石可以用来先热手,你要用吗?”
他抬眸看着我扬唇,轻柔的嗓音下对比出话语的强大,“不用,我可以做到最好!”
在我听来,他这话不止在行家面前颇为大言不惭,就算是任何一个人都会认为他太心高气傲,可当他真正下手之后,我才知道什么叫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一块寒玉在他手下仿佛如一块糕点一样好切,他手法快的让我眼花缭乱,频繁转动刀的动作如一道连贯的风景,而他本身就是风景,我只觉眼睛不够用。
许是我的目光太过热烈,他忍不住将眼睛从手中动作上挪开来看我,嗔怒的语气叫我直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你怎么尽看我来了?时间不多,赶紧结束掉你手里的东西,届时我还需要你的帮忙。”
“那个……”我忙支支吾吾的掩饰尴尬,“我有听到奉左叫你仙君,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他还没有回答,我又惊呼:“哎呀!我罚了奉左,得去把他叫起来。”
“不用去了,我进来时说了让他免跪,有事我担。”
对方说的极其随意,丝毫不觉得自己越俎代庖,我刚要起身的动作转而化作一声勉强的多谢。
只见其垂下眼帘,手中动作变得缓慢,耳边飘来一道轻音:“你既然要和我重新认识,那就叫我徽吧!”
徽?内心颤抖的我仿佛在接近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忍不住唤了声,“徽!”
他低声笑着,嘴里说着我听不懂的话:“嗯,跟之前的一样好听。”
接连数天,我和他一直待在阁楼上,期间虽说都在各自忙碌着没说多少话,但我们的默契简直就是与生俱来,总能第一时间猜到对方需要什么工具,并适时递上,每次对视都会相视一笑,我很享受这种感觉,和他待在一起无比舒服。
终于,我手里的一对玉如意总算成功了,在我放下刻玉刀的那一刻,迫不及待的叫对面的他来看。
“徽,快看我的作品。”
那一刻,我觉得我就是个期待他表扬的孩子。
他停下雕刻的动作,看着被我用双手捧在眼前的玉如意,眼里笑意越来越明显,没有半点敷衍与夸张,“好看!”
得到他的肯定,虽只有简单平凡的两个字,但我听后就是觉得比任何人的任何溢美之词都要来的开心。
将它们放在早已备好的锦盒里,转头就对他道:“可惜这是帮别人刻的,要不我再刻一对送你吧?”
他无奈的对我轻笑,“我认为你还是坐过来和我一道先完成这棵常青树比较实在?不然到时候你交不出东西可别赖我。”
“真是连事情轻重缓急都忘了!”我抓着头,看着他里边的空位,想也不想直接抬脚从桌上跨了过去,仿佛我们已熟识到可以在对方面前任意妄为。
徽出手扶住了我,语气略带责怪:“你当心些,里面是窗户,你又怕高,一个不稳摔过去了怎么办?”
这我到真没多想,就对着他直话直说:“看你在这儿我没想那么多。”
他蹙着眉,我忍不住用拇指轻轻地将其抚平,“没事,这里才一层楼高,摔了也不碍事,徽你是担心过头了。”
连我怕高都知道,看来他是真的认识我,而我是真的将他忘了,心中懊恼的很,当下也不知我们以前关系如何,而此刻这样亲近他会不会被他排斥?
他拿下我的手,袖间的香味似翠竹清冷淡薄,我察觉到眼前有一道红色光芒闪过,遂拿过他的手,撩开覆盖手腕的袖边,一串鲜红的珠子就这么突如其来的映入眼帘。
手指触碰着那一颗颗圆润透亮的珠子,我期望的问:“微,你这个是哪里来的?”
他有些犹豫,我才发觉自己失礼失大了,就在刚要道歉之际,徽不动声色的说:“是你的!”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复见
连忙放开他的手,我直接被他吓的后背紧贴着墙壁,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震惊或恐惧,激动或心喜。
他手上的那串珠子是我在下界时倾心打造的南红,是我预备送给日后相伴一生之人的信物,取名的记忆有些模糊了,不过貌似是叫‘唯一’,我什么时候送出去的?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我想我的脸色此刻一定很糟糕。
徽拿起我的手,眼里的感情复杂又沉重,左手将自己右手手腕上的南红过渡到了我的手上,心平气和的说:“收好了,今后送东西要慎重,有些东西一旦送出去是收不回来的,好在我只是替你保管了它一段时间,如今总算物归原主了。”
他若有所失的看着南红,我举着手腕也仔细看着,生怕上面会出现一点瑕疵,待十一颗珠子完全过了一遍,自己觉得还是很精美的,配的上他的精致容颜,当即点头喃喃自语:“嗯,这珠子保管的很好,不需要重新打磨,反正成仙了也没人可送,给你好了。”
抬头的一瞬,身边哪里还有他的影子,我惊慌失措的在阁楼大喊:“徽!”
却无人应答,起身跑下阁楼,方偏门的大门没有开,我寻遍整个方偏门都不见他的影子,奉左迎右也不在,最后独自站在大厅里,自己问着自己:“难道又是我做的一个梦?”
但我手上的南红确确实实在,那便是他不辞而别了,可是为什么?
眼睛环视了一圈大厅,发现了一个茶盏下被谁压了一封信,我以为是他留的,当即大喜过望,跑过去一把拿了起来,打开一看,不想却是奉左那歪歪斜斜的蚂蚁字体,横七竖八的跃然纸上,简直不堪入目,佩服我自己竟还读的出大意。
原来他俩被叫去布置清扫玉街与九霄宫阙了,留了信给我告知去向。
重新回到阁楼,我显得有些郁郁寡欢,以前从来不觉得一个人做事有什么不好,但现在我就是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我不知道我想干嘛,最后将目光放在他已完工一半的常青树上,我才猛然知道我想要干嘛了。
“我想知道他是谁!”
拿过他雕刻到一半的玉石,我开始加快进程,又要快,又要努力衔接上那一半的精妙,不得不说是个考验,倾尽全力去雕刻,去打磨,好在最后成品尚能入眼,不然怎么对得起他。
提着两份贺礼出方偏门时,已不知外面时间到底过了多久,轰然打开大门,之前还想着到底先去找问茶还是先去找威越才好,眼下倒好,哪儿都不用去,他俩正从天边朝这里来呢。
见我出来,问茶和威越齐齐上前,他们着装十分正式,头发一丝不苟,衣裳中规中矩,一看就不是来玩的。
问茶率先笑道:“聂容,你辛苦了,今日过后就到九天行宫去,我天天变着花样做饭给你吃。”
我被他这话提起了一丝精神,不过四肢还是疲惫不堪,“这可以有。”
“聂容,时间恰好,不过你弄的是什么呀?”
威越目光灼灼的盯着我手上的锦盒,我揉了揉额头,将两个都扔给他,“拿着,你和问茶一人拿一份,记得若是天帝问起,帮我摆平不能出席的事儿,我需要回房休息一下。”
威越陡然停下打开盒子的动作,张口欲再说什么,被我一句制止:“天塌了都不要告诉我。”
原来专心致志久了神仙也会累啊,我当场打了个呵欠,睡眼惺忪的转身就要回方偏门,想着精神足了去寻一寻徽,或者梦他一场,他那样品貌,应该随便打听就能打听到,倒不担心找不见他。
问茶在后面说到:“让他休息吧!”
威越满嘴惋惜:“哎呀!难得今日上界热闹,子恒都去,偏就聂容不去。”
问茶紧跟说:“走吧,不然迟到了。”
将方偏门轰然关上,我眼皮打架的厉害,随便在院子里寻了个y-in凉地就躺下了,风声习习的院子甚是岁月静好!
“怎么睡在这里了?”
耳边有模糊声传来,我却依然不想睁开眼睛。
“聂容,醒醒!”
有人在轻轻拍着我的脸,摇着我的身子。
费力的睁开眼睛,竟然是他!
我的瞌睡瞬间跑的无影无踪,起身反抓住他的手臂激动的说:“徽,你怎么在这里?那天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他将我扶了起来,眼里的朦胧感退了干净,我这才真正看清他的样子。
衣服依然是那天的衣服,样子也依然是那天的样子,唯一的改变就是头上单单用簪子固定在后脑的发髻提上了几许,改用了紫玉镶金的冠和玉簪固定,这样看来,他原本慵懒高贵的模样瞬间带了几丝庄严的味道,不过依然是挡不住的风姿绰约,赏心悦目。
他顺了顺我的头发,一种温馨的感觉将我们包围着,“那日忽然记起有急事,就仓促离了你,你找我了吗?”
“嗯!”我点头说:“找了,我把整个方偏门都找了,哪儿都不见你,还以为又是一个梦呢。”
“梦?”他稍显不解:“什么梦?”
“就是一个梦而已。”我站在原地笑笑,“其实,在认识你之前我有梦到过你一次,你在梦里赶我走,我却偏不走,这是上天给你我认识之前的提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