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契丹使者在原地站立半晌,并未立刻应声。
文武百官对上次契丹人来朝之事记忆犹新,只因这片刻的无声,纷纷将心悬到了嗓子眼儿。
然而那契丹使者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并未如众人所料的出些幺蛾子,反倒展颜一笑:“谢大虞皇帝美意,吾代契丹王领大虞皇帝盛情。”
文武百官纷纷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契丹使者却给他们来了个大喘气:“只是,吾王听闻,昔日契丹曾向贵邦进奉神禽凤凰一只,受吾王所托,在下欲观凤凰一舞,以查其安好。”
众臣心中仍然惴惴,李承祚却着实松了一口气。
“这有何难。”李承祚朗声一笑,“凤凰破壳之时乃是我朝丞相在侧,因此凤凰与之分外亲近,凤凰得丞相照料妥当。丞相何在?”
蒋溪竹应声出列,观李承祚眼神示下,蒋溪竹不需他的言语便已会意,回身招过宫人吩咐几句,宫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不多时,紫光阁东方的天光暮色里,遥遥飞来一只神禽。
它比众人昔年印象中那遮天蔽日目露凶光的模样显得温和了许多也幼小了许多,旁人以为那是它远在天上的缘故,却只有蒋溪竹和李承祚知道,那只是因为凤凰还是个幼鸟,还没有成年。
可是它如今已经有了成年凤凰的样貌——昔日为重生而燃的涅槃之火不再,一身五彩的凤羽艳丽异常,璀璨的羽毛与被如昼的灯火遥映,仿佛有万丈华光包裹在他身侧,长长的尾羽拖在身后,摇曳过宫廷的灯火辉煌,直到他发现了蒋溪竹的身影,便在空中盘旋数丈,并不落下仰着那高傲的头,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清啸,在蒋溪竹的手势示意下,才有几分不情不愿的远去了。
地上的人却半晌回不过神来。
蒋溪竹上前一步打破了宴会的安静:“凤凰已归,使者可以安心了。”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
丝竹之声重启,歌舞之声重归人间,灯火仿佛在夺目的辉煌后重归了平和的光明。
契丹使者伫立原地,望着凤凰远去的方向许久,又看看面前笑意温和的丞相,不语半晌。
他的眸光一闪,淡漠的神情如夜空的星子,明亮一瞬,便又重归了平静,他从怀中摸出一杆玉箫,弯下腰来行礼:“在下亦略通大虞音律,愿奏《凤凰曲》,为祝宴会雅兴。”
终究是其乐融融的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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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终究热热闹闹地等到了散场,蒋溪竹回到府中,一推院门,居然见到了比他回来的还早的皇帝,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玩儿金蝉脱壳的。
凤凰委委屈屈地立在廊上,一见到蒋溪竹回来,委委屈屈的在他头顶盘旋数周,发出被折磨的形销骨立的哀鸣——这么短短的时间,长不大的皇帝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找起了它的麻烦,可见是多么不遭待见。
蒋溪竹令凤凰飞下来,摸摸它的头,放它去了。
欺负凤凰欺负得起劲儿的皇帝陛下回头但见来人,立刻眉开眼笑。
春晚天暖,桃花幽幽满枝头,遥遥映衬着天边的浮云聚散。李承祚一双桃花眼亮晶晶,里面映着丞相府廊下一排排素雅的灯,一左一右,足够照亮灯下温雅如玉的影。
蒋溪竹被他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瞧着,想要板着的脸却怎么也板不下去了:“你怎么来了?”
李承祚走上前来,伸手拂去丞相肩头的散落的桃花,曲指一弹:“青鸾不独去,更有携手人……有些人打错了算盘,与你同去同归的,终究不会是他,即使他乔装来我宫禁吹彻凤凰的遗声也一样。”
蒋溪竹捉了他在身侧的手,引他一前一后走入廊下:“大可装作不知晓,免得节外生枝。”
李承祚哼了一声,慢悠悠走在蒋溪竹的身后,却又突然快走了两步,双手揽上丞相的肩膀,凑近丞相的耳畔道:“不过,他倒是给了我一个想法。”
宫宴上美酒的芬芳与他低沉的嗓音在耳畔漫开,蒋溪竹觉得痒,脸却不自觉的红到了耳边,还没来得及推开这月下行凶的登徒子,就被他一闪身带进了暖阁里。
梧桐叶隐隐成荫,凤凰伏在树间,低头看着袅袅烟气漫漫散尽之后摇曳的纱帐,人间与天上尽是春、色。
大虞天启十年,潇潇梧桐叶落。
有传言此年秋日,天启皇帝下江南,途径一处庄园院落,同行的神禽凤凰为园中箫声所引,皇帝与丞相舍弃随从追寻而去,归来言说此处曾见仙人。回京后,天启皇帝命国师子虚道长安设道观于此地,道观落成之后一年,天启皇帝退位,从此无踪。同年,蒋丞相挂冠而去隐居江南。
天启帝游历的庄园从此亦再无人得寻,民间有传言曰此地得见神禽与仙人。
时人取神禽之名“凤凰”命名仙人之居,名曰,凤凰楼。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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