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怀乐的双亲是国家公务员,每每提到自己的宝贝儿子,都会笑得合不拢嘴。米父说米怀乐从不让他cao心,自觉自律,积极乐观;米母说儿子是她的骄傲,她活了这将近四十年,最大的成就就是生了这么个好儿子。有亲朋的疼爱,老师同学的关爱,米怀乐可谓生在阳光里,沐浴春风下,永远都积极乐观地面对一切困难和挑战。
然而,这美好而灿烂的表象,结束在一个叫周浦江的走读生手里。
周浦江刚转来的那一天,米怀乐记得很清楚。天空中乌云密布,滚滚闷雷夹杂着闪电撕裂铅灰色密实的云,带着仿佛要直劈下来的冲劲不甘愿地消失在半空中。
已经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了,班主任趁着打预备铃的空档引领着一个转校生来到教室。在高二年级转学来市重点,无非是家长想让孩子在更优越的教师资源条件下学习。要知道米怀乐所在的学校,仅仅拥有国家特级中学教师职称的,就达十人之多。这样完美的教学实力,让家长们趋之若鹜,更是目标旨在报考名校的学子们心中向往。简单地介绍后班主任跟周浦江指了指米怀乐身边的位置,示意他暂时坐在那里。老师的这一举动瞬间引起了班里女生们的窃窃私语,有胆儿肥的姑娘用正常音量表示着自己的不满:“这新来的走的是什么狗屎运?”居然能坐在全校女生向往的那个位置上?坐在米怀乐的旁边?!真讨厌!
“不过,你不觉得他很帅吗?好酷哦!又高大身材又好!”
这样的声音立刻遭到‘米糊’党(米怀乐亲卫队)的不满:高?电线杆子高,你怎么不抱着它□□去?
周浦江拿余光扫了眼米怀乐,径直走到他旁边:“喂!”他俯视着这个穿着洁白校服的学生,那白色扎眼得很,让人心生不悦!米怀乐看他一眼,并未作答,谁都不会喜欢没有礼貌的人。没有礼貌,这就是这个拥有一身小麦色肌肤的高个子同学给米怀乐的第一印象。
新来的似乎不以为意,继续道:“我比较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说完这话,他便把书包扔在了米怀乐的课桌上。好嚣张的人!米怀乐心里嘀咕,表面上仍当周浦江是空气,没搭理他,迅速抓起碍眼的书包扔在了旁边的位置上,低头继续整理上节课的笔记。周浦江眼中闪过怒意,垂放在两边的手渐渐握成拳头,正待抬起的时候任课老师步入教室,班长赶紧站起来喊了起立。米怀乐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大力拽了个踉跄,等他站稳了再看,周浦江已经大模大样地坐在了他的位置上。米怀乐生气了,全班同学都坐下准备上课,他还一枝独秀,两只黑宝石般的眸子愤怒地瞪着坐在他位置上悠然自得的周浦江。
老师在黑板上板书,背对着学生,全班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两个一见面就散发出低气压风暴团的人身上。他们俩不会真打起来吧?应该不会吧,不过我倒还真想看看米怀乐打架是什么样子呢!旁边一个脸泛油光的男生露出兴奋的表情。
眼看老师就要板书完毕转过身来,米怀乐正打着如意算盘准备好好告一状,让这个煞星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惹的,没想到突然膝窝一疼,差点跪在地上。他扑倒在课桌上,刚想再站起来,周浦江仅用一只手就把他压在了座位上,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就凭你?还想跟我叫板?敢跟老师告状,我就让你出不了这门!”
流氓会武术啊!米怀乐这回是碰到吃荤的了。膝窝被踢得青了一大片,走路的时候筋r_ou_扯动淤血肿块儿,疼得他直咧嘴。可是好面子的小男孩儿怎能在其他同学跟前丢脸?于是硬生生咬牙强忍着疼尽量在走路的时候不露痕迹。
自打‘抢座’事件发生之后,米怀乐就没再正眼儿瞧过旁边那位仁兄,俩人初见面就互相留下了极差的印象,大有水火不之势。在米怀乐幼小的心灵里,还从没有如此厌恶过一个人,他认定,周浦江就是一个恶棍!班里的同学眼睁睁看着班Cao被欺负,碍于周浦江的跋扈,也不敢有谁站出来伸张正义,更不敢冒着被打的危险告诉老师。初来乍到的周浦江,算是给了这个平静的班级里无知的同学们一记下马威。他用实际行动告诉班里的同学:这个新生不好惹!
本来米怀乐以为周浦江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Cao包,一脑袋浆糊不说,上学迟到,上课睡觉,一天到晚吊儿郎当没个正行,还跟校外社会上的小流氓称兄道弟厮混在一起。这样的人在校园里,无疑是害群之马,可学校竟能允许这样的人待在重点班?不是这个人背景过硬,就是他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可第一次模拟测验的成绩下来之后,米怀乐傻眼了。这个他一度小瞧的没有真材实料的老鼠屎一般的家伙,总成绩居然比他高出了0.5分,名列年级第一?!天杀的该死的!怎么会有这么狗血的事儿?!
事实证明,确实狗血。周浦江能待在重点学校的尖子班,绝非偶然。原来那些吊儿郎当的样子只是做给外人看的,指不定这家伙背地里怎么用功呢!米怀乐自我安慰地这样想着。呵呵,亲爱的小米同学,你想错了,现实是残酷的,就像有些人喝水也长r_ou_,而有些人吃炸j-i吃到吐都不会发胖是一个道理,这世界充满了匪夷所思的可能,包括周浦江这棵奇葩。
米怀乐可以承认失败,但让他承认败给一个他打从心眼儿里瞧不起的家伙,他的世界观瞬间崩塌了!
失魂落魄直到下课铃响,一脸怅然的男孩儿仿佛被人施了魔法般木讷地走出教室,行出校门,充耳不闻看门大爷的大声吆喝,步子机械地往前迈,脑子想着的全是张贴在黑板报上的大红榜单,那榜单上红纸黑字写着,他米怀乐只是区区第二,是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小混混的手下败将!耻辱!简直是他有生以来最大的耻辱!他一定要在下一次考试时一雪前耻!对就是要雪耻!米怀乐握紧拳头,怒目前方——啊?这是哪儿?不知不觉,竟然走了这么远,看校门的老大爷怎么也不拦着他?放眼四下,不见路牌,连标志x_ing的建筑都没有。天已经渐渐暗沉下来,尽头的夕阳带上一抹铅灰蓝色,闷闷的拽着余辉那软绵的裙裾,作势西沉。
米怀乐有点儿发毛,背后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是哪儿?怎么回去啊?慌了神儿的米同学拔腿往来路跑,只跑得气喘吁吁两腿发麻才停下来。四周仍没出现熟悉的建筑物,米怀乐急得鼻头都出汗了。晕乎乎的也不知怎么拐进一个暗巷,伸手不见五指,黑寂一片。除了偶尔一阵y-in飕飕的风,谁也没空搭理他。米怀乐吓得贴着墙根儿一步一步挪,那巷道并不平展,仿佛脚下有鹅卵石一般,走得东倒西歪。突然巷子尽头闪出一个人影,米怀乐头皮一阵发麻,暗道今天是走了什么背字儿?撞鬼?!想着既然鬼大爷拦住去路,那就赶紧退出巷子改别道吧?没想到一转头,米怀乐差点儿尿了裤子,小心脏那个狂跳,眼睁睁看着刚才进入的巷口处也赫然站着一个人,彼此两头的黑影还在慢慢地朝他走进。瓮中捉鳖,米怀乐算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被活生生堵在窄道里。是啊!现在是活着的,估计一会儿就该去阎王那里报道了。男孩儿浑身僵硬着等待他们靠近,终于承受不住恐惧的袭击,抱着头蹲在地上打哆嗦,上牙叩击着下牙,磕磕直响。
“CAO!你TAMA现在知道害怕啦?!早让你他n_ain_ai的不要惹我们!”走近他的黑影向地上啐了一口,恶声恶调地道。米怀乐用眼缝瞅瞅近身人的脚,幸好不是飘着的,心定了大半。可仍旧不敢吭声,不敢抬头,更不敢挪动半分。
“真TAMA怂!你之前的嚣张劲儿哪儿去了?啊?!”
“杰哥,别跟他废话,今儿让他知道我们的厉害!”
头顶上的人话音刚落,米怀乐就感到肩膀上一阵钝痛钻心,他‘啊!’了一声,瞬间失去支撑倒在地上。拳脚雨点般落下来,打在裹了布的皮r_ou_上,发出闷响。米怀乐一个文弱青年,手无缚j-i之力,只得死死抱住脑袋,蜷起身体承受着这莫名其妙的无妄之灾。鼻间闻到的血腥味儿越来越浓,身上越来越疼,今天真的会死在这里吧!米怀乐绝望地想着。
“住手!你们干嘛呢!再打我叫警察啦!”突然有人高呼,俩人一听叫警察,立马夺路而逃。
米怀乐维持着卷曲的姿势,蜷缩在地上,他的一颗槽牙被打松了,嘴里的血腥味儿不断涌出,浑身疼得不知道怎样才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觉得或许自己会死在这条y-in暗的巷子里,就这样理所当然地晕了过去……
“喂!你醒啦?快吃早饭。”
眼睛肿着,只能勉强拉开一条缝。米怀乐努力想看清楚眼前这张放大的脸,可事与愿违,那张脸就像是不戴眼镜看3D电影一样,四重影!一碗粥被端到嘴边,一股淡淡的油香夹杂着黄瓜清甜的香味飘进鼻子,刺激着米怀乐的味蕾。从昨晚开始就粒米未进的人本能地张开嘴,这个动作却扯动了口腔内的伤,疼得他冒出几滴窝囊的眼泪。
“大男人,受这点儿小伤就哭啦?你真怂!”又说他怂!昨晚那两个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打他的人也说他怂,他何其委屈,糊里糊涂地走到那里,糊里糊涂地被人堵着揍了一顿,糊里糊涂地被救,糊里糊涂地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说成胆小鬼。
“你才怂呢!你们全家都怂!”不甘示弱,米怀乐用尽气力大吼。
“呵!你挺精神的嘛!既然这样,我看就不用请假了,快!上课要迟到了,走吧!”说完,那人抓起米怀乐的胳膊就往床下脱,米怀乐哪里能动?全身的骨头疼得像被人拆散了又拼起来般控诉着昨晚的暴行。
“啊!别动我!疼!”米怀乐哀嚎。
那人果然轻了力道,只是抓着他的大手丝毫未松:“怎么?不肯走?是不能动还是怕你这样的光辉形象被老师同学看到啊?”见米怀乐不回答,那人更加得意,“啧啧啧,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被校外恶势力痛殴,喂!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劲爆的一面。你怎么跟那些人扯上关系了?”
“我哪有惹他们?!我根本不认识他们。我只是刚好走进巷子里,那两个人一前一后堵住我,还说什么不要惹他们,嚣张什么的。他们不由分说上来就打,我是纯粹的受害者好不好!”越说米怀乐越觉得自己冤枉,忍不住眼泪涌了出来,朦朦胧胧地也看不大清楚,可他有气没处撒,正好那人抓着他的胳膊,他想也没想,上去就一口咬住那人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