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这边大家都一起玩，踢足球、出去玩、聚餐，超开心的，以前总打游戏了。”王鑫说。
叶离这会儿有点不好意思，想着怎么才能把大家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到别处去。他发现应该喊童演“童老师”，可他好像很久都没这样叫过他了，好像这样喊自己就和别人一样似的。可不叫“童老师”，更不能喊他名字，于是叶离只得闷头吃饭，一言不发。
又不知谁随口问道：“童老师，您过来出差吗？”
童演花了几秒钟把嘴里的饭嚼完，咽下去，才抬头回答：“没，休假。”
他说完，就看见叶离猛地抬起头，瞪圆了眼睛瞧他。这时候旁边一个女生问：“来澳洲不都去东海岸玩吗？”
童演把视线转到那个女生脸上，说：“对，去那边的人多。但其实西澳可玩的地方也很多，只是外国游客知道的少而已。”
“对，我们上个月开车去南边海滩，一路走下去，真的特别漂亮。”
“那您这次来有计划吗？待几天呢？”
“没什么计划，临时决定来的。”
童演说到这，心里仍下意识地害怕，害怕这些孩子会以为他是为了叶离特意来的。刚才那个关于出差的问题，他有一刹那的犹豫，但很快就决定要说实话。他怕自己说假话会让叶离看不起。
可这样话赶话地说到这，若是一下子在这么多年轻人面前暴露自己不可告人的感情的话，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是太难堪了。
于是童演补充说：“本来这周在国内有个会议，上周取消了，我看现在旅游签加急也挺快，就决定出来玩玩。”
大家都点点头。叶离闷着头不说话。童演不知道他的心思，这话说完的瞬间，他就决定要和叶离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跟他解释，告诉他自己就是特意为他而来，没有任何其他原因。
想到这他居然有点等不及了。
他原本不擅长这种人多的场合，又是年轻人，都围着他问问题。若是平时还好，此时他在这里的原因不可告人，于是整个吃饭的过程令他十分煎熬。
好在午餐大部分都是简餐，半个多小时之后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
“下午有课吗？”童演问。
“有实验课。”一个学生看看表，“我们得走了童老师。”
童演说了句“好”，听叶离对他说了句“先走了”。他点点头，目送他们走远。
老实说他现在对叶离的感情没有什么把握。当初叶离同意过来，多少带了点赌气的意思，他知道叶离生他的气，就意味着在乎他。可分开了半年多，叶离和之前不太一样了。这半年多发生了什么，遇到了什么更让他在意的人，童演都不清楚。他只知道叶离成熟了，以前他一眼就能看清叶离的心，可现在他让人有点捉摸不透了。
他这样忧心忡忡地在图书馆坐了一下午。晚饭前，他还是给叶离发了个消息：“晚上去和朋友聚会？”
“是。”
叶离简练的回答给他浇了一盆冷水，他几乎都在嘲笑自己来这里真的是多余了。
他十分佩服那些可以主动追求别人的人，心理素质太好了。
不过自己比他们难多了，追比自己小十二岁的学生，这种不要脸的事有人做过吗？怎么做？
他正因叶离的一个“是”字心如死灰的时候，手机又响了一下。
“下午做完实验又有点别的事，我直接去吃饭了。吃完饭去找你。”
童演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吃完饭来找他。他没说去哪找，聚会完了肯定很晚了，那就一定是来酒店找他。他有点激动，想发个自己房间号过去，打出来就删了。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发这种消息出去。
他晚饭匆匆忙忙地吃了个汉堡，就回了酒店房间守着手机。叶离如果真来的话，肯定会问他他在哪个房间。即使不来酒店，去别的地方，也会联系他。
他打开电视机，电视的声音他调到很小，生怕手机响了听不见。他来来回回把上百个电视台播了三遍，刚刚7点半。
他忽然觉得应该去买点东西，至少买点吃的喝的，零食水果饮料都好。一会儿叶离来了总得有点事情做。于是他揣着手机跑到超市，买了一兜子吃的，又飞快地回来。
他把水果洗好，把买的几种小甜点都打开。时间是晚上9点。
童演觉得他应该马上就来了，9点多应该是聚会结束的时间。他在屋里来来回回乱转，犹豫要不要发个短信或者打个电话问问。但他想到在吵闹的聚会上，大家都嗨得不行。若叶离真的想来找他，用不着去提醒。对于享受在聚会里不想出来的人，发个短信是笑话，打了电话又招他烦。童演想到这里，知道自己只能等。
这样等到了10点半，手机还是没响。
童演有种错觉，感觉自己在等叶离的什么决定。
时钟的秒针在转，他的希望就这样一点点地消亡。
11点10分，童演觉得叶离不会来了。不过他没心情收拾那些吃的。
他已经开始解开衬衣的扣子，想着去睡觉了。
门铃响了。
童演吓了一跳，他看了眼手机，没有任何消息或者电话。
这应该是服务生吧？
门铃又响了一下。
童演走到门口，想往外看一眼，刚把脸贴到门上，就听见了外面叶离的声音。
“童老师，是我。”
童演的心脏都要跳出胸口了，他深呼吸了一下，慢慢开了门。
叶离对他笑：“我……能进去么？”
“吃完饭了？”童演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叶离进了屋，背手关上门，咣当一声靠在门上。
“嗯，有点晚，喝了好多红酒，他们非要我跟着打扑克，我也推不掉。”
童演见他醉了，又成了那个他熟悉的天真模样，心头一热，拼命压抑着心里的激动，说：“我知道，你是寿星嘛。”
“嗯，”叶离抬了下巴，傻笑着说，“我以为你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我是你的班主任。”童演往前走了一步，胸口被万般滋味占了个满满当当，一肚子的话竟不知道先说哪句了。
“生日快乐。”他说。
第58章
叶离晕晕乎乎地，又听童演说：“想要什么礼物？我给你买。”
叶离忽然想起刚才聚会的情景。十几个人，其实是借着叶离过生日的由头腐败。七八个人都买了红酒，美名其曰送给叶离做生日礼物。往桌上一摆，一共十二瓶。几个女生做了不少菜，叶离烤了几块牛排。他没吃多少东西，被灌了好几轮酒。后来又被叫着打德州，那些人非要带钱玩，他脑子根本不转了，输了一百多块。David过来帮他，才算赢回本钱。
一会儿他看了看表，已经10点多了，这伙人根本没有要散的意思。他借口说饿了要吃蛋糕，才从牌桌子上下来。
叶离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吃蛋糕，想着吃完了就撤了。David这时候坐过来，递给他一个白盒子，说是给他的礼物。
他看了一眼，模模糊糊地想起去年时靖宸送给周诗礼物时，周围人羡慕的眼神。
然后David竟然找了一个听起来很怪的理由：“用这个吧，这个拍照比你现在的手机好多了。”
叶离听到这句，心里有一丝丝的不痛快，缓缓地说：“我家没钱，以前500块钱的手机用了三年，现在这个还是童老师给我买的。”
“童老师？”
“嗯，你可能不知道，我最穷的时候是什么样。夜里10点到凌晨5点去超市打工，赚100块钱。”
那会儿的日子，仍旧在大脑中清晰鲜活，连从超市出来，被清晨的海风吹过脸颊的感觉还记忆犹新。
叶离笑了笑说：“我不能用那么贵的东西，大四回去可能还要申请助学补助。”
“助学补助？”
“嗯，来这里，所有的钱和东西都是童老师给我出的，刚上大学那会儿，身无分文，是他给我介绍工作。”
“不管怎么样，我要还他钱的，还要把我弟弟的学费挣出来。”
“所以，我跟你是不一样的。”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David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大四要回去做毕设？”
叶离打了个酒嗝，说：“嗯，回去跟童老师做毕设。”
两人又说了几句，David就把那个白盒子收起来了。
他当时在那，不觉得自己做得过分，满脑子都是赶紧走。现在见了童演，才觉得自己刚才实在太狠心了，可这会儿已经于事无补。
酒精在他身体里发酵，把他这半年来的委屈全都熏出来了。
他说：“没买礼物我就回去了。”
童演一听，赶紧去拉他的手：“明天就买。我不会买，也不知道买什么。”
叶离抽出手，大声说：“为什么让我走？我当你的学生就让你那么为难吗？”
“不是。”童演上前一步，想去抱他，被他一下子推出去一米多。
“为什么从来都不给我打电话？”叶离冲他喊起来。
“怕打扰你。”
“怕打扰我？”叶离一听急了，声嘶力竭道，“你混蛋！你来这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