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之吾道清狂 作者:殊予瑾之(中)【完结】(12)
……可这里分明已是他梦境最明晰之处,他怎么会不在这里呢?这个被围在中间的人,他不是燕顾怀自己,会是谁?!
凌容与咬了咬牙,忽很想将那看上去十分惹人讨厌的熊孩子一掌推翻在地。
就在此时,他忽敏锐地察觉一道轻柔的目光穿过自己,落在了中间那人身上,抬眸望去,很快便发现在第五层的窗户上露出一张脸。
那是个头发极短,仿佛出家半月陡然还俗的男子,面目不清,远远地只能看见一双极白的手握在栏上。
凌容与眯了眯眼,纵身一跃,转眼已飘在他面前,隔着窗户看进去——那人静静垂着眼眸,目光似乎是专注地落在院中,却怔怔地似乎在走神。院中一片热闹,他置身事外地远远看着,似是欣羡,又似是逃避。
一张还算白皙清俊的脸,有些病态的苍白,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凌容与心中有些失望,正要落下去,却见他不知看见了什么,忽然抿唇一笑,露出两个熟悉的笑涡,一双乌黑的圆眼睛中闪过一丝光芒,仿佛一澜死水中漾开了生气。
凌容与浑身一震,愣在了半空,有些错愕又有些欣喜:“燕……”
虽说容貌有所变化,可他心中却极为笃定认出来——这就是燕顾怀,人间的燕顾怀!
那少年带着热闹的人群打闹着走远了,燕顾怀转身走回了房间。
凌容与毫不客气地穿过窗户,跟着走进去。
窗户之后是一间很小的房间,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柜子。房里收拾得十分整洁,东西极少,如此小的地方竟也显得有些空荡。
燕顾怀走进去,便坐在桌边拿起一块黑色的晶石,专注地看了起来。那块晶石十分奇异,会发出白银的柔光,他手中戳戳点点,不知在做什么。
凌容与在屋中随意转了一圈,便凑了过去。空荡荡的桌上只有几支笔,和一副有些眼熟的画——他为自己设计房子的时候也画过这样的线条。画的一角写着几个字,比起他平日里的字来要好看的多,却又有些不同。凌容与仔细辨认了许久,才认出是“顾怀”二字。
房中一片寂静,燕顾怀仍旧专心致志地捧着那块晶石,偶尔起身去拿水,却也捧着它——那究竟是什么晶石?!黑不溜秋有什么好看的?
凌容与有些恼怒地瞪着他,颇想伸手将那东西抢走从窗户上扔下去,正在此时,却见燕顾怀整个人猛地晃了晃,扶着桌子方站稳。
“……怎么了?!”凌容与心中一慌,忘记了不能出声的事,下意识伸手去扶,手却立刻穿透了他的身体,只能急怒交加地看着他死死抓紧那块晶石面带冷汗地缓缓站直,忍不住咬牙,“笨蛋!这晶石有毒的,快扔了!”
燕顾怀毫无所觉地捏了捏眉心,从正龇牙咧嘴的凌容与虚幻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梦境竟也并未崩塌。
凌容与回过神,心中又得意起来。他还记得入梦术的诀窍,若是对方心存警惕,便不论如何都不可能入梦,即便入梦,也不可出声,但若是对方对你毫无戒心,便会放任你在梦中随意施为,也不会被惊动。
燕顾怀一定是身心神魂都十分喜爱自己,才会毫无所觉。
凌容与决定放过那块黑晶石,继续使用自己的权益,多在他梦里呆一会儿。
燕顾怀躺在了床上,仍旧捧着那块晶石。
凌容与百无聊赖地趴在他身后,忍不住也凑过去瞧了一眼,一眼之下,不由惊愕至极——那块晶石发亮之处是一行行细小的文字,虽与平日所见不尽相同,却也勉强能认出大半。
“燕顾怀将无殊剑一横,冷笑道:‘放马过来!’,天地间风云变幻,山河震动……”
凌容与一目十行地看下去,拢着眉一脸疑惑:这究竟是什么?燕顾怀在梦中看一个燕顾怀的故事……难不成,是预知梦?!
燕顾怀看得极快,整个人都沉浸在这个故事之中,有时候拢起眉揉了揉腹部,有时咳了几声,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也未起身去倒水。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
凌容与望着窗外亮起的万家灯火,又回头看了眼漆黑的房间里独自躺在床上的燕顾怀,不知怎么,忽觉有些难过,走过去将他虚揽在怀中:“……笨蛋,为何不用夜明术!”说着指尖便亮起一点微光,将两人笼在其中。
那块晶石忽“滴滴滴”地惊叫起来,凌容与伸手狠狠地虚拍了一把,却听燕顾怀“咦”了一声,目光顿在弹出来的几个字上,半晌忽笑了笑:“原来今天是我生日啊。”凌容与凝眸一看,那几个字是“生日快乐”上方还有几个奇怪的认不出的字。
“生日?”对了,燕顾怀的生辰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从未听他提起过。
凌容与想起自己生辰之时,喝醉酒的燕顾怀忽然从树上栽下来说要做自己朋友的情景,心中陡然难受至极,虚揽着他的手收了收,却抱了个空。
……今日是他的生辰,他却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这样的破屋子里,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燕顾怀蜷缩了一下,手指灵活地点着手中的晶石,低声喃喃:“生日愿望,请让我做燕顾怀吧。”说着有些自嘲地淡淡一笑。
凌容与却面色一变,蓦地坐了起来,眼睁睁看着他口中无形的愿力仿佛一缕轻烟落在晶石之上,心底弥漫起莫名的寒意——傻子,怎么能胡乱许愿?
……等等,为什么要许愿做“燕顾怀”?!他不就是燕顾怀么?
他皱了皱眉,脑中忽乱做一团,余光瞥见那张桌子——那张画上也写着“顾怀”二字,他不正是燕顾怀么?
除非,顾怀并非燕顾怀——
凌容与倏地瞪大了眼睛,震动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神色却又是一变,陡然将所想抛之脑后,心中警铃大作——他的脸为何这样白?!
燕顾怀不知何时已是一副强弩之末的模样,半开半阖的眼眸,惨白如纸的面色,额上渗出一圈圈的汗来,但他却还死死握着那块晶石,目光执着地黏在其上,仿佛走火入魔一般,怎么也不肯移开眼。
凌容与只觉一股寒意顺着背脊爬了上来,在他眼中,分明能看见随着他每次呼吸,那股生气渐渐没入了晶石之中,仿佛被什么吸走了一般。
“燕顾怀!”凌容与忽地意识到这个梦最后会发生什么,浑身都被那寒意冻住一般,手脚都僵硬起来,声音微微颤抖着,很快从呓语变成怒吼,“醒醒!醒过来!”
“燕顾怀!——顾怀,顾怀!”他此生从未如此惊慌失措,拼命伸手想推醒他,却次次都从他身体中穿过,死死瞪着他逐渐灰白的脸色与消散的生气,一时眼眶通红,心底升起一股绝望,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翻涌着窒息般的恐惧,“醒醒!混蛋!快点给我醒过来!”
顾怀毫无回应,不论是亲吻还是撕扯,都不能阻止他似一支迅速凋谢的花般衰败下去,眼神很快变得涣散,呼吸也微弱得几不可闻。
“不要死……不准死!”凌容与仿佛神魂被按在一片冰雪之中,怔怔看着他生气渐无,撕心裂肺的痛苦都化作毁天灭地的怒意,浑身灵力霎时间尽数失控。
“顾怀!”
只听“轰”地一声巨响,四下窗户猛地炸裂一地,天空劈过一道雷电,电闪雷鸣之中,一片片高楼纷纷倾塌,梦境中的一切转眼间化作粉尘,天地间只剩下一片巨大的轰鸣之声。
顾怀猛地睁开眼,迷迷糊糊间只觉自己被死死困在一个熟悉的怀抱之中,心中惊喜之情一闪而过,正要唤出声来,便觉抱着自己的人竟在不停地颤动,胸腔处传来一声悲鸣,仿佛处在极大的悲恸之中。
他向来春风得意,何曾有过这样受伤的情态?即便是惨遭冤枉那回,也没这样过!
一念及此,顾怀心中顿时又惊又痛,忙抬手安抚地抱回去,急道:“怎么了?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受伤了么?!唔——”话音未落,忽被他抬手挡住了眼睛,接着便被狠狠堵住了嘴。唇舌交缠间,凌容与控制不住般用力咬了他几口,却又很快地舔舐回来,似乎比往日里温柔地多。顾怀恍恍惚惚地吻回去,魂荡神驰,心都化作一滩水,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服,呼吸相融间,仿佛两人的神魂已融为一体,再难分开。
正缠绵温存,如坠春水,却忽觉脸上一s-hi,顾怀心中蓦地一惊,忍不住用力拉下那只挡住他眼睛的手,一双通红的眼睛登时落入眸中。
那目光中万千情绪一闪而过,似喜似怒,失而复得又心有余悸,顾怀一时愣住,竟没看明白。
凌容与已垂下了眼眸,忽伸手从脖子上取下了象牙白的须弥戒,给他套了上去。
顾怀一惊,一颗心顿时狂跳起来,下意识握住了那颗须弥戒——这是嫁妆吧?!是表白么?!
凌容与将他揉进怀中,声音闷闷地在他耳边响起,恶狠狠地又带着股难以忽视的后怕:“以后我会替你庆生,所以不准再做这种梦!”
“……好。”顾怀乖乖点头,蹭了蹭他的脸,心中软成一片。
虽说不知自己做了什么梦把他吓成这样,但自己从不庆生,想来也不会是什么欢乐的景象。
默然许久,凌容与开口,声音听上去有些咬牙切齿:“……你还记不记得魏师父说过,若一个人在另一个人梦中用灵力毁去一切,那会如何?”
顾怀有些茫然,想了想道:“若我记得不错,会伤及此人神魂,轻则神志不清,重则神魂碎裂。”
“我方才……便毁了你的梦境。”
“……”难怪吓成这样。
顾怀吞了吞唾沫,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脊:“没事,我什么事也没有。”
“你可知为何会如此?”
顾怀摇摇头,心中无所谓地想,八成是因为男主光环的照耀吧。
“因为你梦境的主人根本就是……”凌容与话语一滞,忽又改了口,“我说过,须弥戒只会送给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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