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医院的走廊又长又暗,徐荣景沿着长长的过道,猫着腰谨慎地前行。
他能感觉到,随着他的靠近,那股精神力的活动也越来越强。
他被发现了
徐荣锦右手摸向后腰,后背紧贴着露出一条缝隙的门,请慎的推开了白漆剥脱,露出褐色木质的门。
“喵呜!”
一窝小猫轰然散开,凄厉的叫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徐荣锦摸了摸发凉的后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原来是猫啊。
整个房间给他的感觉,y-in深深的。总感觉有人在窥探一般,徐荣锦不想多呆,转身正准备离开,忽然被墙角一毛深色的印记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他和妹妹徐萌之间约定好的记号,一颗橡树籽,叶柄的边上画着一片叶子。
在它的旁边写着,丽水公寓。
徐晨晨已经饿了一天啦,伤口又化了脓,屋子外面飘进来一股浓浓的臭味,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他掩着鼻子,看着窗外渐浓的夜色,以为今晚又要挨饿,但是没想到今天注定是他的幸运日。
看着门口胡子拉碴,衣衫褴褛的男人,他战战兢兢的躲在角落里仔细的辨认的好久,才哭着扑了上去。
“舅舅!呜呜呜,舅舅你终于来接我了!我一个人好害怕!呜呜呜......”
徐荣景看着眼前这个浑身脏兮兮,脸颊瘦到脱形的孩子,眼里的泪也有些憋不住。
他一把将徐晨晨搂在怀里,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听他哭的声音都是细细的,连忙手忙脚乱的将背后的包翻出来,取出了藏在最里面贴身那一面都一块保存完好的压缩饼干。
徐晨晨就着他的手,狼吞虎咽起来。徐荣锦心疼地为他递上水,一边打量着这间漆黑的屋子。
一个高高大大的木柜子摆放在窗户的位置,挡住了外面大部分的光线,只有一些天光从他的缝隙里露出来。
屋子里的精神力活动只有徐晨晨一个,那也就是说,他的妹妹徐萌并不在这里。
徐荣锦摸了摸去晨晨的头,温柔的问:“晨晨,妈妈在哪里??”
徐晨晨停下龙吞虎咽,小手握着她的大手,黝黑的眼睛盯着徐荣锦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再一次抽抽搭地哭了起来。
徐荣锦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徐萌是一个负责任的妈妈。如果他还在,即使在末世,也不会让徐晨晨这衣服脏兮兮的样子。
“舅舅,舅舅,妈妈不见了!他不见了!爸爸也不要我了,爸爸,呜呜呜......”
“你不是和妈妈一起在一起吗?怎么会不见呢?你告诉舅舅,妈妈是怎么不见的?”
“我和妈妈去见爸爸,爸爸不认我们,妈妈就带着我回到了这里。
这里住了好多叔叔阿姨,等到了晚上的时候,我们都睡在一起,可是第二天早上起来,不见了,呜呜呜......”
“......是,所有人吗?”
“嗯!”
徐龙景为徐晨晨擦了擦脸,内心惊惧不已。
他这一路上走来,遇到了不少人,也遭遇了不少事情,其中一次,就和这种情况非常类似。
有一天晚上,他和几个人搭伙路过一片丘陵地带,晚上的时候就在一个小山包下的民房里露宿。
半夜的时候,他被一泡尿憋醒,迷迷糊糊出了门就钻进了林子。结果等他回去的时候,见到了他今生最可怕的一幕。
一些植物的根须样的东西从屋子的四周钻了出来,然后透过屋子就剩的缝隙探进了屋子里面。
太快了!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连提醒都来不及,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屋子里剩下的几人被扯入地底。
徐荣锦回神,不敢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徐晨晨,只能将心中的悲痛放在心底,一边安慰去晨晨,一定会帮他找到爸爸妈妈。
结果这句话不知道哪里触碰到她的敏感的神经,当即推开他,嘟着嘴不理人了。
“这是怎么了?晨晨,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和舅舅生气了。来告诉舅舅,到底怎么了?”
徐晨晨抱着胳膊,只能的嗓音充满了浓浓的厌恶:
“我不要爸爸!爸爸不要我了,我也不喜欢他,我讨厌爸爸!”
“你这孩子,”徐荣锦当他发小孩子脾气,好笑的扶着他的肩膀说,“你忘了,你爸爸最喜欢你了,每次回家都给你带你最喜欢的娃娃。你自己都说你最喜欢爸爸了,怎么忽然又不喜欢了?”
“我就是不喜欢了!爸爸只喜欢那个叔叔,都不看我一眼,我才不要喜欢他!”
徐荣锦微微一滞,顿时说不出话来。
早上,沈棠和墨一,刚刚吃过早饭,徐荣锦带着徐程程就过来了。沈棠不想搭理,墨一对他们感到厌烦,谁也没有去开门。
徐晨晨撇撇嘴,扯扯徐荣锦的袖子,就说要走。徐荣景看着徐程程面黄肌瘦的脸,又看了一眼远处饭后消食,面色红润的沈棠,心里的愤怒到了极点。
他恨自己的无能,更恨墨一对徐晨晨的不闻不问。
徐晨晨抓着他的手,闷声不吭的走在前面,那天的阳光很烈,徐荣锦不知他通红的脸是被热的,还是被羞恼。
“晨晨,你爸爸他只是......”
“叔叔,你别说了,我不想听。我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是,谁喜欢我,谁不喜欢我,我都明白。
爸爸喜欢那个姓沈的叔叔,我知道。
我看见爸爸为他做他爱吃的菜,看见爸爸哄他睡觉,还看见他为那个叔叔发脾气......
舅舅,我们走吧!我们还是先去找妈妈吧! 我只要妈妈还有舅舅,这够了......”
石荣景为他的懂事而心疼,在末世之前,他还是一个爱听睡前故事,看见快餐店就走不动道的懵懂的孩子。
现在,一切都变了。
他不知道到底是末世改变了那个人,还是那个人在末世之后暴露他得本x_ing,想到晨晨,他就不得不对俞墨铭心怀怨恨。
在这座近乎荒废的城市里,缺医少药,没有食物,没有水源,俞墨铭能够做到安安稳稳,衣食无忧的活着,说明他肯定有强大的依仗。
他也许奈何不了俞墨铭,但是那个男人,那个一切的导火索,他不会让她活的安心的。
沈棠很久都没做过梦了,但是那天晚上,他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他看着一个孤苦无依的小男孩被各种亲戚踢皮球,最后被丢在了孤儿院门口。
一个老嬷嬷开了门,从此他就在孤儿院安了家,并且有了自己的两个朋友。
后来,他长大了,在十三四岁,青春懵懂的年纪,和自己的青梅竹马相爱了。
他们的恋情,细水长流又不寡淡,每一天,每一次,一个眼神,一次牵手,都能够让他们心跳好久。
后来他们长大了,离开了孤儿院,有了自己的生活,工作,两个人顺顺当当的住在了一起。
之后,结婚,生子。数着额头上的皱纹,数着细水长流的日子,他们一家人□□,仿佛任何人都没办法将他们分开......
沈棠在这个梦中,完全是一个旁观者,他看着那个看不清脸的男孩子从孤苦无依,到拥有自己完整的家庭,即使他不是当事者,你替他感到高兴。
直到最后,那个男人为了个孩子剥着虾壳,然后温柔的抬起头。
看清了他的脸,盛唐倒吸一口凉气,因为他发现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平日里和她亲密的墨一。
墨一,那个和他八分相似的孩子,以及那个曾经见过一面的女人,他们一大家子和美美的吃着饭,讨论着明天去看什么电影。
站在一边的透明人沈棠则完完全全是一个多出来的人。
沈棠从梦中惊醒时,身边的位置是空的,他抬手一摸,凉的。墨一已经出去了好久。
石英钟提示现在才凌晨四点,他去了哪里?
疑惑的种子埋在了心底,此刻就像遇到了雨露,不断的生根发芽,扎下的根越来越深。
他拥抱墨一时僵硬的身体,亲吻时他紧绷的唇角,墨一看着他时欲言又止的眼神,谈起过往时他的沉默寡言......
一切的一切,纷纷向他涌来,他仿佛就站在海滩上,被兜头一个巨浪打来,海水淹没头顶,他淹没在水里,措手不及。
墨一从实验室上来,看见沈棠竟然就站在实验室楼梯口等他,他赤着脚,身上只穿着一件薄外套,脸都冻得发乌了。
墨一惊愕地问:“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沈棠揉揉肚子,勉强扯开嘴角:“我肚子又饿了。”
墨一抬手看了看腕表,才早上四点多一点,他走在沈棠前面,引着沈棠回到卧室,说:“太早了,再过两个小时再跟你做吧,不然午饭之前又要饿了。”
“嗯,好,对了,早上我想吃虾,还有吗?”
墨一笑了:“没有我也给你弄来。”
那天的早餐餐桌上格外安静,沈棠拄着筷子,歪着脖子看一边的墨一给他剥虾。
他剥虾的样子很好看,不,应该说他认真的时候样子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