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上来吧。”游淼吩咐道,“看有何话说。”说着跪坐一旁,给李治锋斟上酒,自己则冲开了茶粉,喝点茶。
脚步声响,有点虚浮,片刻后来到屏风外,手下声音传来说:“大人您请坐。”
虽不知是什么来头,但手下为免得罪人,一律称作“大人”,游淼也不吩咐挪开屏风,以免遇见旧时相识,便在屏风后坐着,依旧由手下来回传话。
李治锋只是静静喝着酒,游淼打了个呵欠,手下进来要请示游淼,游淼却随手打发了他,让他去听李治锋传话。
“不知屏风后是哪家少爷?”一男人的声音说。
“我们家是辽东多那斯少爷。”手下答道,“塞外最有名的毛皮商,多那斯山下的大地主。”
“不知在辽东王面前如何?”那男人声音又说。
“我们家少爷,是在辽东王面前最得宠的。”手下又说,“游王爷最疼爱我家少爷。犬戎王还亲自教过少爷射箭。”
外头声音停了一停,又道:“既朝皇后转交了礼物,想必在王爷面前也有分量,有几句话,想问一问少爷,问过后还请带几句回去。”
手下答道:“但请尽言。”
“辽东与高丽如今情势如何?”外头问道。
李治锋略一皱眉,游淼知道他不乐意了,嫌这家伙多管闲事,便招手让手下过来,低声耳语几句。手下便照着吩咐答道:“回大人,天底下的财宝,汉人皇帝的归汉人皇帝,犬戎王的归犬戎王。天底下的血和性命、土地,汉人皇帝的也归汉人皇帝,犬戎王的归犬戎王,辽东是犬戎王的地方,自当不让敌国进来一寸。”
“若需增兵为援,大可写信。”外头那人答道,“不必强守你我之别。”
游淼心道这应该是赵超让人来说的,是兵部的人?
李治锋低声吩咐几句,手下又答道:“知道了,回去便为大人转告。”
外头又问:“辽东王与犬戎王近况如何?如今谁说了算?”
这话怎么答?也太多管闲事了吧,哪怕是有人代皇帝来问,也略显嘴碎。游淼吩咐完后,手下便说道:“据少爷所见,我们辽东,大事儿犬戎王说了算,小事儿辽东王说了算。”
外头果然又问:“何谓大事,何谓小事?”
游淼早就料到有此一问,提前就吩咐了手下,手下说:“两国交战、通商防务、官员擢降、联姻歃盟、远交近攻、水利城建,俱是小事。”
说完这句后,手下便不吭声了,游淼只是拿眼瞥李治锋,露出揶揄的笑。
李治锋仍自顾自喝酒,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外头不等回答,又问:“何谓大事?”
“挪不挪开这扇屏风,乃是大事。”李治锋开口答道。
刹那满堂肃静,外头再也开不了口。
“二哥?”赵超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声。
“嗯。”李治锋答道,“别来无恙?”
游淼暗自心惊,李治锋居然猜到了是赵超?!他是怎么猜到的?难道是脚步声?果然客人坐下后,李治锋的气场就有所不同了。
挪不挪开这扇屏风,确实是人生头等大事,较之千军万马战场厮杀,天启的万里河山屏障,仍不及此刻双方面前一面花团锦簇的屏风而已。
赵超叹了一声,说:“果然是大事。”
“挪开屏风,请陛下进来喝杯茶,赏赏月吧。”李治锋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一瞥游淼,游淼无奈摇头,相视而笑,手下便挪开了屏风。
此时赵超已是两个孩子的爹,鬓角也多了不少白发,较之从前更为成熟了,快步走过来,眼里带着激动与喜悦,在榻上案几旁坐下。游淼挪到李治锋身边,与他坐在一旁,给赵超腾了个位置,互诉离别之情。
月色悠悠,十轮霜影转庭梧,此夕羁人独向隅。
——乱世为王·丙申年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