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王朝同人)相思灰 作者:luxihua1981/beiliya1981【完结】(3)

2019-06-25  作者|标签:luxihua1981 beiliya1981

索相、明相、太子、大阿哥……一个比一个根深,一个比一个势重,李光地几乎是在他正式进驻京城朝纲的第一天,便陷进了党派纷争的是非漩涡,挣扎不出。

许是为着爱情的挫折,又或者是为了莫名出现却日益加深的为官的渴望,李光地不自觉的收敛了周身傲气,一天比一天世故,一天比一天圆滑,面对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压力,他谁也不想得罪,谁也不敢得罪,然而导致的结果,却是将自己逼进了死地,再也无路可走。

于是他带着一点点好奇一点点算计,去见了苏麻拉姑,那个恩师最常挂在嘴边的人,希望借着恩师这点庇佑,求得一线生机。

然而他求来的,却只是一句告诫。

——李光地你记住,作为臣子,你能效忠的只有一个天子,没什么过去的未来的,当今的大清国也只有一个皇上,那就是康熙皇帝。

是吗?是吧。既然做不来面面俱到,那么就选择其一,誓死效忠,不就简单多了。李光地暗暗点头。

苏麻的告诫,他听进去了,也照着做了,只不过他进入朝廷的时间终究太短,太短了啊。

不顾后果一次弹劾四位皇亲国戚朝中重臣的结果就是,诬告,死罪。

被打入死牢的李光地明白自己会死,而他,的确想死。

生平第一次放弃一切,全心全意效忠的对象不相信他,他只会觉得委屈、失望,但那不是不信。明知道他所奏所禀一切属实却扔选择治他的罪,这一点,才是真正叫他无法接受的。

这一次,李光地破灭的是另一个梦想,生不如死。然而终于没有死成。

皇上到死牢看他,一脸平静显不出喜怒。

看着他,李光地突然悲哀得发现,自己除了后悔以外,对这个人,竟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埋怨。

——李光地,你可知你究竟错在何处?

——罪臣知道。罪臣忘记了,在这朝中,真不是真假不是假,对不是对错不是错,错的,是罪臣太过天真。

听了他略带不敬的陈述,皇上并未发火,只微微摇了摇头,走了。留下李光地懵懵懂懂的继续关押在死牢,不赦,也不杀,不久却颁下一道旨意,圣上御驾亲征,李光地,带罪随行。

除去意外,还是意外,对这道旨意的颁布,李光地完全想不出因由,但从黑漆的死牢挪进了木笼,走在广阔的天地之间重见天日,却叫他比从前坦然了许多,也轻松了许多,没了紧张与忐忑,没有压力与重负,他这个死人,反倒从未有过的安逸起来。

许是死人看待世界的眼光与活人不同,李光地靠在木栏上放眼天下的时候,忽然想起了皇上到死牢时看他的目光里,隐约的失望。

为什么?凭什么?无视他忠诚的人凭什么对他感到失望,李光地不懂,即便死过一次,即便已经是个死人,但他依然想不明白。

03
漫长的征途似乎永无止境,周围的景物日渐单调,终于只剩下Cao原,广阔而单一。时值隆冬,大片的Cao地枯黄稀疏,埋在未融尽的冰雪之下,苍凉无望,却又暗含生机,好像这样的世界,李光地从不曾见过。

于是不由自主被这片全新的天地淹没感染,讶异于国土的宽广,生命的可贵,日复一日中,更惊见自我的渺小,往日执着的自负,那些傲然与不可一世,似也在这无限延伸的天地间,渐渐消融无形,不知不觉,李光地的心情,亦从没有过的平和起来。

然而时间不会因个人的愿望停止,再长的路也总会有走完的一天,当这天到来之即,这片李光地平生所见最为安详的天地,便在转瞬之间成了修罗战场。

六月八日,清军抚远大将军抵吐力河,截断葛尔丹南下之师,击溃葛尔丹右翼精锐,歼敌千余,清左右路大军首战告捷,连营八十余里,稳若泰山。只是开局虽好,但葛尔丹主力并未受损,呈回避之态似另有所图。便在这战事胶着牵一发而动全局之即,李光地获恩旨可带罪入账议政。

坚持不肯换去一身脏破囚衣,李光地入得帐来,选了个最不显眼的角落垂手而立,听着众人汇报战况,也下意识的打量在大帐正中端然稳坐神色肃穆的大清皇上,此次出征的主帅。

皇上斜卧在大帐正中的的椅子上,用一件厚重的大氅将自己完全包裹起来,只露出个脑袋和一双青筋浮现的手紧拽着衣襟不放,凭添几分消弱。

由于长时间的征途劳顿,原本就有棱有角的面颊更是凹陷下不少,脸色青灰,微颦的眉头在昏暗烛火的映- she -下氲出一道y-in影,与眼睑下那一圈青黑遥相呼应,难掩疲态,却仍抿紧了有些干裂脱皮的薄唇,目不转睛的望住汇报战况的大阿哥,听得入神。

是太累了吧,这一路上风尘仆仆随军远行至此,连自己这么个从小吃苦挨穷的书生都有些受不住,何况一个从来只生活在众人呼拥下的一朝天子,难免会有些吃不消。

就在李光地怔愣发呆的功夫,大阿哥已然禀毕战局,领命而去了,皇上闭了眼深吸口气,又稍歇了歇,这才扯起个微笑,招手示意李光地上前。

——光地呀,这几日劳役下来,感想如何啊?

李光地微微一愣,赶忙几步上前,扶住起身的皇上。

——臣惭愧。平日所学在此全然无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诶,可偏激了啊。

皇上左手紧了紧裹在身上的大氅,右手扶在李光地胳膊上,领着他来到一旁的偏坐边,用了些力量压他坐下,然后双手撑在他肩膀上,略弯了腰直视着他,嘴角含笑,声音也是难得的平缓温和。

——光地呀,朕觉得,在当今世上你只瞧得起两个人,一个是你自己,另一个,大概就是朕吧。

李光地忽闻此言不由浑身打了个激灵,原本挣扎着仍想往起站的身子不自主的僵硬起来,仿似被闪电穿过一般,半晌才长叹口气,点头称是。

——皇上一言穿心哪。

——依朕看来,你为官一般,为学嘛,也一般,做起劳役来倒是最出色的。

见李光地脸上惶惑不安,皇上反而笑了起来,直起身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说着话忽而握住他的手放到二人之间的桌子上按了两下。

——看这手也肿了,脚也烂了,算是苦透了。不过苦透了其实是件好事,你李光地若真的熟透了,就应该明白,不管做什么,最先做的,还是人。

不自觉将眼神停留在握住自己的那双手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有力,原该细嫩的皮肤经过连日风霜变得有些粗糙,却使得肌肤相触的感觉益发强烈,带起一波酥麻战栗,传遍全身。于是强自忍下撤手或者反握住的冲动,李光地转而盯住自己的脚下,尽力把注意重新集中回谈话的内容。

——皇上此言,真令臣心痛如割。

——好,好啊。痛则通,不痛则不通啊。

点点头,皇上又拍了拍李光地的手背方才放开,随即向不远处侍立的明相虚晃一下。

——即日起,李光地戴罪复职,仍是上书房大臣,随军侍驾。

再度收紧大氅的领口,皇上边下旨边起身向卧榻处走去,然而没走几步忽然身子一晃,支持不住的向后倒退了半步,一时摇摇欲坠,看得人心惊。好在随之起身的李光地刚好站在身后,见状顾不得其他,一步上前接住皇上后倒的势头,左手揽肩右手扶住腰际,半搂半抱的将之扶到榻上,侍候其躺下,又连忙从旁扯了张被子盖到身上,细心的掖好边角,这才腾出手摸了摸皇上的额头,只觉触手炽热无比,不由心下大骇,控制不住语气的颤抖。

——皇上是不是病了,从刚才看脸色就不是很好。

——是啊皇上,这几日一直精神欠佳,是不是染了风寒?还是传御医请脉吧。

慢一步抢到跟前的明相同样惊慌失措,看看皇上又看看李光地,急得直搓手,却不知他一句风寒竟令李光地如遭雷殛,脸色一时苍白得吓人。

——糟了!臣这几日在军中见不少将士都罹患了寒热重症,皇上别是——

——没什么,朕没事,只是处理军务有些累了,头痛,歇歇就会没事的。

没事?怎么可能!!

风风火火奔出大帐,依着皇上的着意叮嘱遣人擎了铁锤砸开自己的手铐脚镣,李光地连感叹自己久违的轻松都没时间,转身就要去传太医,却在扭头之际迎面遇上捧着一捧衣物的明相,似笑非笑的站在他跟前。

——皇上口谕,李光地与朕身材差不多,朕的衣服拣几件给他换上吧。

——李光地你知道吗?皇上的贴身衣物只赏过阿哥们,可还从没赏过臣子呢,你——好大的恩典。

浑浑噩噩谢过皇恩,李光地轻轻抚摩着手上柔软的衣物,感受着上等丝绸特有的滑顺触感,一时间心潮翻涌,暖意涩意掺杂在一起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咽嗓处好似堵了什么东西似的,一句话都讲不出来,原地呆站了好半天,才好像突然清醒过来一般以最快的速度换上衣服,急慌慌领了太医入帐。

再次进入大帐距之前离开间或不到半炷香时间,然而皇上的面色却似比方才愈加苍白,额头上虚汗点点,嘴唇更是白得半丝血色皆无,看在李光地眼里不由急得六神无主心若油烹,连指甲在手掌中刮出了道道血痕亦毫无所觉。尤其是当随军太医出得帐后张口便说恐怕是寒热重症,那一刻,他的心脏几乎都不跳了。

接受不了。比当年高堂离世时更加痛苦,比发现恩师重病时更加恐惧,从不曾有过的疼痛一点一点的啃噬着他的神智,根本接受不了。

头一次,李光地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活跳跳的心脏,擂鼓般一下下撞击着前胸,又急又狠,撞得块块碎落,牵着血丝消融在身体里最深处的黑暗当中,连渣滓都拾不回,拼不好,遍寻不到。

这样的深刻,如此彻底的烙痕,倾其此生也倾泻不完的浓烈感情,竟然在最初发现的一刹那彻底失去,他是真的,不能置信。

04
短暂的恍惚过后,李光地二话不说,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揪住太医的朝服前襟,用力攥紧直至两臂微微颤抖,回手一扯便将那个瘦弱的身子带离了地面,近到几乎贴住那张褶皱叠加的苍老面容。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本就惊惶的老人被他这一逼更是身如筛糠,面如土色却不敢挣扎,只颤巍巍的把求救的眼神投向旁边的明相。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3/6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