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你说的固然有道理,但季咳咳……进展我也料到不会那么简单,因此早有准备,你又是如何咳咳咳……”微弱的语滞掩在一阵阵呛咳之中,黑衣头领疲惫的靠在树干上,愤恨的环顾着横陈在四周的那些苟延残喘的手下。
“不错,你的计中之计果然高明,在被揭穿之前先自己坦白,一番哭诉在情在理,唱作俱佳,连我都差一点着了道,不过可惜啊——”并没有忽略他话语中这些微小的变化,蒋平眉梢一挑,未动声色,只是上前拍了拍黑衣头领的肩膀,体贴的回应他的疑问:“我们家老五,也不是只会说废话的。”
无形之中打了个寒战,黑衣头领下意识的看向倒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的那具唯一的尸体,瞳孔不由自主的紧缩了一下,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鬼魅一般的身影,在他的喊杀之声尚未落地之时,凭空出现,而那穿透过鲁川后深深刺入自己身上的利刃,也如同他的语气一般,冰寒沁骨,于一瞬之间,带着无与伦比的煞气,击溃了他们所有人的意志。
——我说过,若你是以谎言相欺的话,我白玉堂,是绝对不会与你善罢甘休的。——
是谁说白玉堂不足为俱的!
咬紧牙关咽下满口腥檀的唾液,黑衣头领死盯着不远处那个一脸慵懒之色的白玉堂,无聊的靠着展昭的肩膀打哈欠,竟完全无法将这个人与方才那个仿若裹着一层魔域戾气的勾魂使者重叠在一起,然而,明明就是同一个人。
怪只怪他自己领命之时,忘记了先生特意叮嘱的最后那句:五鼠中除去蒋平生x_ing多疑狡诈不好应付之外,唯锦毛鼠白玉堂的x_ing情最难捉摸,与之对阵之时定要慎之又慎,稳而又稳,万万不可或忘啊!
“老五曾经说,‘鲁姑娘见到虏劫她爹娘的那帮贼寇手腕上刺有类似蛾子的图案,跟我们查到的那伙儿腕上刺着蝴蝶刺青的杀手组织一样。’不骗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确定自己已留出了足够的时间给黑衣头领悔不当初,蒋平这才嘿嘿一笑,继续侃侃而谈。
“什么意思?”琢磨了半晌,依然不得要领的黑衣头领恨恨问道。
“意思是,一个常年居住在江宁府的大家闺秀,又是如何一眼便认出贼寇手腕上的刺青是蛾而不是蝶的。再说了,一个如此孝顺的女子,忍辱负重不过是为了救全家x_ing命,弟弟的安危尚且时刻挂在口边,又怎么会偏偏不记得关心生身父母的生死呢,这——岂不有趣的紧。”
“原来如此,可叹先生机关算尽,却还是百密一疏,功亏一篑。”呆怔了半晌,黑衣头领先是颓然叹了口气,不过须臾间眼神便又y-in毒起来,抬眼看了看天色时辰,不由爆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蒋矬子,你们不要太过得意了!难道你以为我们如此大费周章,为的就是对付你们这几个走狗不成!哈哈哈,你也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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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哗啦”一声脆响,坐在书案前陷入沉思的包大人猛地惊醒过来,不由循声望去,原来是刚从外面进来的公孙策不小心碰掉了一副杯盏。
见公孙策弯下腰打算收拾杯碟的碎片,包大人连忙出言制止:“不必管它,一会儿叫下人前来清理也就是了。”
公孙策拱手道:“学生失礼,打扰大人了。”
“不妨事。”包大人站起身,从书案内走了出来,“刚好本府也正要派人去请公孙先生。”
公孙策走到近前,见大人满面沉重之色,似是想到了什么烦愁之事,不由劝道:“如是为了展护卫,学生认为大人大可不必如此挂心。白少侠昨日送信时不是说过,案情虽仍未大白,但他们也已经基本理清了脉络,依学生看,以展护卫的本领,定然不会有什么差池。”
“公孙先生猜错了。”包大人叹了口气,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并示意公孙策坐在对面,“展护卫做事一向沉稳谨慎,况且此次又有五义的英雄们从旁相助,本府自然放心得很。”
“哦?那么大人是为何事烦恼?”
“这——本府也说不清,只是——”包大人沉吟了半晌,才接着说,“本府只是觉得此次请旨赈灾,似乎进行的太顺利了。”
“大人何出此言啊?”公孙策闻言不由一愣,连忙问道。
“以往本府请旨,事无大小,庞太师与襄阳王爷多多少少都会从旁阻挠,尤其太师离朝之后,襄阳王对本府的敌意就更是明显,每每于朝堂之上针锋相对。然而此次王爷不但没有如往常一般搅扰,反而与本府一同请旨,甚至还大力保荐本府为奉旨钦差,一路巡查各州城府县,代天巡授,对此反常之举,本府难免会心有不安啊。”
“大人所虑甚是。”公孙策点点头,思忖了片刻方道,“襄阳王爷行事诡异,心机深沉,又一向视大人为眼中钉r_ou_中刺,如今作出如此反常之举,我等确是不可不防啊。”
“哈哈哈,包大人不愧是包大人,果然虑事周密!不过与其费心思去猜别人的心事,倒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正在此时,一阵尖利的笑声蓦然于书房门外响了起来,随着房门“啪”的一声向两旁震开,一条红色的人影悠悠闲闲,不紧不慢的踱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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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听阁下的口气,看来你们从一开始,打的就是包大人的主意啊。”
揣起手,蒋平凉凉的看着这位黑衣头领狂笑得好似要把自己呛死似的,于是好心的打断他的笑声,不咸不淡的说:“这么说近来这些官员被刺的案件,也都是出自你们的手笔喽。”
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效果并没有出现,黑衣头领慢慢抬起头,眼神从蒋平等人身上逐个看过去,终于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惊慌失措,一丝惶恐不由从心底滋生,慢慢沉淀成绝望,却还是抱有半分侥幸:“是又如何?”
“也没什么,不过求证一下罢了。”
“毕竟我们接了干娘的飞鸽传书赶过来,就是为了前任江宁知府的死因蹊跷,如此一来,也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蒋平“啪”的打了个响指,笑道,“对了,顺便告诉你,包大人抵达江宁的行程是明日酉时,不是今日,以展兄弟的处事谨慎,你若是以为区区一个鲁秀云便能轻易骗得他泄露包大人行踪的话,那可就真是太小看他了。再说为了以防万一,老五昨日也不辞辛劳的特意捎了封书信到驿站,请包大人严加戒备,谨防行刺,因此……呵呵呵……说起来还真是不好意思,不过这回……恐怕又要令阁下失望了。”
“不可能!”
正当蒋平摇头晃脑,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时,一声惨嚎却蓦然于身后响起,震得他耳鸣心跳,还未及反应,便已被一股大力拽得原地转了三圈,随即又好像摇筛子似的前后晃荡个不停。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说是大哥捎的口信吗,怎么变成干娘飞鸽传书了!该死的水耗子你居然诓我!我问你,干娘她人呢?在哪儿快说!”原本惬意的挂靠在展昭身上的白老鼠耳尖的从蒋平的话中捕捉到一个对他来说极其敏感的字眼儿,电光火石间猛然窜起,仿佛被踩到尾巴似的扑向蒋平,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前后摇晃。
“冷静,冷静一下!”眼见蒋平在白玉堂肆无忌惮的暴力虐待下脚尖离地,直翻白眼,一旁的展昭赶忙上前安抚,温言劝道,“白兄,你等一向手足情深,切莫因此等小事伤了彼此之间的和气啊,再说白兄勒得这么紧,四哥说不出话的。”
“什么手足情深!明明是肆无忌惮的设计陷害才对吧!!”恨恨的瞪着蒋平被勒得有些泛红的脸色,白玉堂即便百般不甘,却还是依展昭所言放松了手中的力道,让他喘息。
手刨脚蹬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到颈项上的力量稍有放松,蒋平感激的瞥了展昭一眼,好半晌才把气息喘匀,随即摆出一副无比痛心的表情,叹道:“我说老五啊,这件事几个哥哥们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会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兄弟你着想啊,怎么是存心设计陷害呢,你说这话多伤哥哥们的心啊。”
“我呸,少扯在别人头上,像这种损招也只有你这个缺德带冒烟的家伙才想的出来,不是你还能有谁!”看着蒋平一脸兄友弟恭的表情,白玉堂不由更是恨得牙根儿痒痒,“别废话,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干娘现在在哪?”
“嘿嘿,这话说的,四哥又不会害你。”蒋平捋捋胡子干笑两声,算是默认了白玉堂对他的“赞誉”。
“至少干娘确实是真的不在江宁,这我可没骗你啊。咱们哥儿几个是打算到江宁后从官府这方面入手,干娘x_ing子急,早循着血蛾这条线往下查了。对了,像你二哥上次带回来的关于血蛾这个组织的线索,就是干娘查到的,不然就凭你二哥那点子本事,别说几天了,恐怕几个月也查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听蒋平状似真诚的一番解释,白玉堂半信半疑的看看他,再扭过头看看身后几位哥哥——包括黑着脸的韩章——在压着鲁秀云的间隙也不忘一致点头认可,这才长出了口气,放松了紧绷的神经:“那信上到底还说没说别的?干娘有没有说她什么时候回来?”
“你呀,也只有在提到干娘的时候才无愧于锦毛‘鼠’之称啊。”蒋平无奈的摇摇头,趁着白玉堂还没反应过来的功夫径自转向展昭,“展兄弟,现在案情基本上都已经明朗了,至于幕后主使者你看咱是等包大人到来以后再升堂审问呢,还是现在就开始,毕竟这都是些亡命之徒,夜长梦多啊。”
“四哥言之有理,展某也——”
说时迟那时快,正在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谈话上时,靠卧在旁边不远处一直萎顿无力做半死不活状的黑衣头领竟突然间腾身跃起,同时一阵暗器破空之声随之而来,密雨般罩向展昭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