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吴世勋的呼吸加重了些，似乎很快就要醒来。边伯贤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贴在吴世勋身上。
他在睡梦中无意识的翻了个身，轻轻搂住边伯贤的肩膀，但是很快又为了不束缚着他抬手放开。
边伯贤不是看不见吴世勋恰到好处的小心翼翼，只是边伯贤无法回应罢了。
他给的温柔似乎过多了，边伯贤“改朝换代”的决定搅得他心神不宁，每天都在推敲计划，都在质疑自己这么多到底对不对。
整个计划他一点儿都没给吴世勋透露，但是吴世勋依旧敏锐的看到他的变化，经常凑到他耳边轻轻说：“去做吧。”
他快要承受不住这温柔了。
CH11
朴灿烈从公寓出来，带着两本小说开车去了张艺兴的地方。
上次吵架他似乎也没正式道歉，过了两三天他们该怎么着还怎么着，但是朴灿烈清楚的知道，这个问题永远会在他和张艺兴之间扎根。
他很讨厌张艺兴的优柔寡断，他承认自己刻意的逼着张艺兴解决这个问题，如果他一直不问，张艺兴绝对能把这个问题拖延到他们回国。
那时间不久了，他不知道还有多久家里会再给他们施压，也不知道再过多久他们会再次被这个问题缚住手脚。
他越来越慌张，越来越不知所措。
这样的表面和平，还能维持多久呢？
张艺兴已经减少了和他单独见面的频率，想必也是在思考他们间的关系。
他越来越不懂张艺兴了。
车子开到张艺兴公寓楼下，朴灿烈坐在车里看着宋平从公寓里出来，眼神一下子变得y-in冷。
他讨厌宋平，很讨厌。
降温来的太快，宋平不知道什么时候中了招，感冒断断续续的拖了一周还没好，依然整天昏昏沉沉的，连带着脑子里也乱糟糟的。
宋平已经不止一次的想起那个公子哥儿了，也不知道他因为什么跟自己过不去。可能是和张艺兴他们有矛盾？还是单纯的看自己不顺眼？
他本以为公子哥儿的事件顺利解决了，自己最近的日子就会好过一点，没想到反而在学校里举步维艰。
如果说之前搭张艺兴的车回来只是同他略有交集，那么金钟大出手帮宋平解决那个公子哥，则是完全落实宋平和他们一派了。
S大里已经开始有了一些宋平被他们纳入那几个人之间的小组织的谣言，他走在学校里，总觉得很多人都对着他指指点点。
不知道是不是S大的学术气氛太淡，宋平敏感的以为教授们最近对他的态度都不太好了。
“Soong，我不认为你这次的论文可以到C级。”他的主课教授站在讲台上，身量比他高了不少。
宋平本来口语就磕磕巴巴，被教授这么一说，更是气到话都说不出来：“Sir……”
“你要知道工读生的名额原本就很少，如果你成绩达不到的话，很难免除下学期的学费。”
他当然知道这是在找茬，他熬了那么多个夜，看了那么久的书，敢保证自己的论文是A。他稍稍低着头，很久没修的刘海杂乱的趴在额间，挡住了他有些凶恶的眼神。
宋平想起了金钟大的话，自己在学校里根本没有立足点，永远都是食物链底端，他不能拒绝张艺兴他们的任何邀请，甚至需要依附着他们，才能在S大生存下去。
教授职责的话语还在继续，宋平的拳头握紧了又张开。
这种羞辱感在最近的半个月里频频涌上他的心头，他无能为力。
他前十八年几乎没受到过这种委屈，本身是家中唯一的男孩子，大姐早早的辍学出来挣钱，甚至他的高中学费都是这个姐姐省吃俭用凑出来的。从初中起就在寄宿学校里读书，虽然有坏学生，但是他身为老师最看好的尖子生，自然是不会被他们欺负。
自从来了S城，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的骄傲，自尊，甚至引以为傲的学业，都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大学里被践踏的一文不值。
这里的人最不缺的就是钱了，偏偏他没有。
这里的人最不需要的就是尊严了，偏偏他放不下。
这种情感甚至超过了一般的受挫感，更甚于单纯的屈辱。宋平不甘，但是又有什么用呢？
他和他们的差距太大了，和普通的公子哥儿就相差甚远，和张艺兴他们更是云泥之别。
宋平似乎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如今更甚。
他浑浑噩噩的感觉到教授停了话，把他的论文重重的摔在讲台上。
教室里只剩下宋平和他被骂的一文不值的论文。
喉咙依然很痛，头重脚轻，宋平甚至觉得步伐都软了起来，他祈祷着自己能撑过明天的答辩再发烧，可是似乎事与愿违。
已经很晚了，学校里几乎没什么人，他慢吞吞的顺着街边儿走着，心里计算着被图书馆辞退之后的剩下的工资。上个月姐姐给他多打了些钱，不知道够不够他找到下一份兼职的开销。
S城十月的晚风太冷了，冻得他从心底渐渐的发寒。
他住的学生公寓挤满了工读生书呆子，也有几个看起来与他们格格不入的人。宋平在楼梯口被拦住了，他认识这个人，开学的时候有几个大他一届的书呆子警告过他，离这个人远点儿。
宋平喊了句学长，就轻轻的靠着墙等对方说话。
对方看起来脾气不怎么好的样子：“喂，宋平？”
宋平点点头，白炽灯晃得他头更晕了。这个所谓的学长和他一样来自中国北方的一个小城市，学习不错才当上了工读生，但是和其他书呆子不一样的是，他似乎并不满意苦行僧的生活。
接下来故事发展的轨迹和宋平与张艺兴他们的关系相似，同样是公子哥儿们的刻意接近，甚至把他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学长轻松的融入了公子哥儿的生活圈子，逐渐的也开始不那么书呆子了。
宋平听过关于他的最后消息是他几乎快失去了学校的经济援助，看来找他的目的也不言而喻了。
“帮我写论文，我会付钱的。”
宋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拒绝，还没开口，对方就一脸的不耐烦：“给你钱都不要？太大牌了吧。”
“不是，我……”
学长的声音也生硬了起来：“你放心宋平，你和我一样的。”
宋平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猛地抬头看着学长的眼睛。
“你不会甘于和那些书呆子一起的。”
这话像是催眠一样，把宋平拉入深渊。
就在他以为对方还要再说出什么更恶毒的话的时候，学长接了个电话。
“喂？嗯嗯，马上就到……等我啊你们……行行行，我来我来……”学长一脸谄媚的对着手机那头的人低声下气。
宋平以为自己看见了条狗，下贱的狗。
学长很快放过他离开了，临走之前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同类。
宋平更冷了，他哆嗦着跑到楼层的公用洗手间，对着马桶干呕。
生理x_ing眼泪让他几乎看不到马桶上的污渍，就这么呕着呕着，他真的吐了出来，混着污浊的食物渣滓和酸呛的胃液。
他终于像跑完马拉松一样坐在地上，看着老旧运动鞋上的泥巴，失声哭了起来。
宋平真的看见了未来的自己，未来的自己像条狗，像条下贱的狗一样，追着他们摇尾乞怜。
他又想起来把他送到车站，都不肯花钱陪他坐车到市里机场的父母和大姐，想起了之前被教授的警告，想起来图书馆馆长的轻蔑。
在浑浑噩噩中，他最后想起的是学长丑恶的嘴脸，和张艺兴开车载他来学校时干净温和的微笑。
他就是条狗，而且迟早会成为那条下贱的狗。
衣服全脏了，手机也被狠狠的摔在地上，嘴里一股酸臭味儿，宋平却没有力气站起来收拾自己。
他等着，等着，等来金钟大的一条短信：我们有两个朋友回来了，要一起去喝一杯，等下我来接你？
旁边隔间的人冲了马桶，随着足以掩盖宋平呜咽的水声，他敲了行字上去：会不会麻烦了？
金钟大很快回复到：没关系，半个小时后到。
宋平扶着门站起来，脱掉一身脏衣服洗了个战斗澡。
他对着洗浴间的镜子，看着头发s-hi漉漉但是很干净的脸，勉强挤出来一个微笑。
你看，这人真像条狗。
CH12
他畏惧狂风，偏偏又处于风暴中心。
他的爱人在身后拥着他，他依然听不到爱人的絮语。
张艺兴站在落地窗前，用额头轻轻抵着冷冰冰的玻璃，抬眼看下去是贯穿S城的河流。
起风了。
风大了。
河水也变得像午夜的海一样汹涌。
朴灿烈的手臂在他腰间收紧，稍微低了头把下巴放在他肩膀上。
复古的留声机里依然转着那张Peggy Lee的黑胶唱片。
爵士名伶的声音今天听起来有点懒散的悲伤。
朴灿烈进门前的两分钟，张艺兴送走了宋平，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他和朴灿烈的事情家里多少知道些，一开始没有加以阻拦大抵是以为不过少年心事，如今回国已经被提上了日程，家里的态度也鲜明了些。
张艺兴本就不擅长与母亲过多的探讨个人生活，他年少离家，虽与家人亲昵，但这么多年来的苦闷曲折，并未和母亲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