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谢谢。”宋平尽量让自己舒展一个不那么僵硬的微笑:“最近很忙?”
“嗯,有一点,还好老家伙们给我了时间好好过完最后一个月。”
听金钟大这么说了,宋平才想起来11月已经过半了,再不了多久就是圣诞节。
原来他来到S城快四个月了,时间过得真快,像梦一样。
说是张艺兴他们最近也忙完了,正好今晚都没什么事儿就聚一聚,宋平上了金钟大的车,去了市中心的一个酒吧。
宋平已经习惯出入于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了,即使看见有人在洗手间里短暂的来了一炮也不再觉得恶心。
他和张艺兴他们打了招呼就跟着边伯贤到二楼的卡座往下看姑娘,花枝招展的寻欢作乐的姑娘。
边伯贤见他兴致缺缺,就干脆和他玩儿起了骰子,输了的one shot掉蜂蜜利口酒,几轮下来老司机边伯贤只喝了两杯,剩下的全进了宋平的肚子。
“喂,还好吗?”吴世勋挤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唔……没事儿的。”宋平揉揉眼睛,对着边伯贤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半个身子趴在栏杆上正好看到一个在舞池中央和人吻得难舍难分的金发女孩儿。
“喜欢这个类型的?”边伯贤有些意外。
“不是……”宋平醉了,眯着眼睛笑嘻嘻的说了那个姑娘得名字:“喜欢那样儿的。”
边伯贤挑了挑眉:“好说好说,帮你追她。”
“不不不……我……”宋平口齿不清的想拒绝。
“喜欢就去啊,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边伯贤话最然这么说着,眼神却飘到了吴世勋身上,对方无辜的摊了摊手求饶。
也不知道怎么了,事情就被边伯贤单方面敲定下来,11月的最后一周几个人贱兮兮的帮着宋平恶补男女交往方面的功课。
宋平一开始还在后悔怎么就一时嘴瓢告诉了大祸害边伯贤,后来也就默认了这件事儿,跟几个公子哥儿学着怎么讨好姑娘。
张艺兴和朴灿烈教了他餐桌礼仪,边伯贤吴世勋给他选了几套得体的衣服,金钟仁他们把平生的泡妞儿心得恨不得写成书让宋平背下来。
在轰炸式的补课下,宋平出师了。
他当晚住在金钟大家里,方便掌握姑娘早上出门的时间。
经多方考证,第二天女孩儿没有实验,计划好去歌剧院看一场《蝴蝶夫人》,宋平打听好以后准备追上去试一试。
第二天早上出门的时候,金钟大站在玄关把车钥匙扔给准备走路上学的宋平。
“唉?不用了吧。”宋平捧着钥匙不知所措了起来。
金钟大温和的笑了笑:“拿着,提前祝你成功。”
宋平道了谢,挥了挥手给金钟大关上了门,自然也就忽略了对方收回了笑容之后冷冰冰的眼神。
这是11月的最后一天,S城冷的要命。
宋平出门的时候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的冰,把半张脸都埋在金钟大给他的围巾上。
今天可真冷。
CH20
宋平没想到结局是这样的。
准备好的粉玫瑰被胡乱的扔在下水道旁边,女孩子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她的眼神里冷冰冰的,那是在看蝼蚁的眼神。
这种眼神宋平太熟悉了,这是他到S城的前几个月一直遭受的恶意攻击。
下雪了,马路上没有一点儿声音,连他的呼吸声也被雪花吞没。
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女孩儿穿了一件驼色的大衣,拎着手提包伸手叫了辆出租车。
宋平追上去,还想再说些什么。
女孩儿把车窗摇下一条缝:“我想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到此为止吧。”
车窗升了上去,里面看起来暖呼呼的,玻璃上有温柔的雾气。
女孩儿解开了大衣的纽扣,靠在椅背上闭了眼睛不想再看见宋平。
在冰天雪地中,他就这么看着出租车开走了。
手指被冻得通红,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怎样,宋平全身都在剧烈的颤抖着。
他扶着车门勉强把自己扔在驾驶座上,低头看着昂贵的裤子已经被雪打s-hi了,甚至裤脚还带着泥。
短靴靠近脚踝处的地方能清晰的看到s-hi润的y-in影,雪跑进了鞋里,但是宋平无暇处理这些。
脚趾在鞋里缩成一团,扒着鞋底不用看都知道一定冻得发青。
他太冷了。
脑子里不断地回放着那女孩儿的话:“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我不会接受你的……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到此为止……”
原来……他又一次的错了。
原来他在所有人眼里依然是垃圾。
他以为傍上金钟大他们就能逃离那个被人厌恶的阶级,现在想想怎么可能。
他们之间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太长太深了,宋平一辈子也迈不过去。
那个学长的嘴脸再一次的闯进他的记忆,那幅小人得志,阿谀奉承,涣散失神的面孔,那一句句引诱他的话。
宋平不想听,不想看,但是一切就像海浪一样,从正好盖住他脚面开始,逐渐涨潮直至淹没他的口鼻。
他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出卖自己的尊严,抛弃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律,努力的向那些公子哥儿靠拢。
到头来不过一场笑话。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是一场笑话。
按照某些人的计划和他们相遇,在接触到这个物欲的世界之后不再能控制自己,逐渐的出卖自己,慢慢的再变成一条狗,变成垃圾。
他现在活得连条狗都不如了。
金钟大的车钥匙还握在他手里,车没打着火,也没有暖风,宋平却习惯了这股寒意。
在来这里之前,宋平从没想过S城的冬天会这么冷。
临行之前,母亲准备在他的行李箱里放了一件棉衣,宋平最后还是把它拿了出去,轻装上阵的来到了S城。
还好他没拿着,不然他现在身上穿的就不是这件厚实的羊毛大衣了。
宋平冷笑着,想起来家门口那条破破烂烂的路,他上高中的时候经常很晚才回家,摸着黑一脚深一脚浅的绕过黑色的水坑和柏油路的裂缝,跌跌撞撞的走回家。
现在他坐在金钟大的车里,还可以把鞋底的泥巴蹭在这个洁癖症患者的浅驼色脚垫上。
没了尊严,但是有钱真好。
至少他不用穿着他的那些破破烂烂的套头衫运动裤帆布鞋在冰天雪地里,在满是泥泞的路上走回那个只能放下一张床一个书桌的学生公寓。
至少他不用省出来几块钱去便利店买最廉价的酒把自己灌个烂醉。
有钱真好啊。
宋平笑着笑着,慢慢的哭了出来。
是那种无声的哭,没有呜咽声,没有粗重的呼吸声,就是轻轻的流着眼泪。
他在告别,他在和以前那个宋平告别呢。
雪还在下着,已经很厚了,能盖住三分之一个低矮的消防栓。
宋平靠着车窗哼起歌来,是他家乡的摇篮曲,小时候母亲唱给他听,后来是姐姐唱,最后只能宋平自己唱了。
从曲调里能看到那个北方小城,城市不大只有两个高中,宋平穿着校服手里拿着饭盒在走廊里打饭,旁边的男生在打闹着,排在他前面的女生小声的讨论着刚刚过去的月考,老师在后面大声喊着赶紧安静下来吃完饭加一节数学课。
回忆里一片喧闹,现实里安静的吓人。
宋平又往衣服里缩了缩,轻轻的呵出一口哈气,看着白雾逐渐消散。
安静极了。
打破这一片平静的是那个学长的短信:这回想卖论文了吗?后面还接着三个笑脸。
宋平半点儿没有犹豫,回了过去:你能给多少钱?
学长报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数字,这个数字是宋平知道的代写论文的最高价格了。
他又笑了起来,用手背抹了一下眼角的泪痕,飞快的登上邮箱,把两篇论文发了过去。
没过几分钟就有信息提醒他钱已经到账了,宋平满意的看着那个数字。
你看,有钱多好。
他庆幸至少自己还能靠卖论文赚钱。
正好边伯贤打电话进来询问进度:“喂,拿下没有?”
“被狠狠的拒绝了呢。”宋平带着浓浓的鼻音回答道。
“切……”边伯贤听他这么一说,原本愉快的高昂的声线也降了下来:“那你赶紧过来,我们这儿喝酒呢。”
“我刚失恋唉。”
“就是因为刚失恋才要喝酒,今天一定要把你喝吐了,赶紧来。”电话那头传来几个人粗着嗓子大声唱歌的声音。
“好了好了知道了,在你公寓?”
“对,快点哦。”
宋平挂了电话,把遮光板放下来,对着里面的镜子梳了梳头发,勉强遮住自己有些凹陷的脸颊。
镜子里的他嘴唇干裂还有些发紫,脸色蜡黄颊上却泛着潮红,看起来真像个瘾君子。
宋平用力的擦了擦眼角,看上去红的厉害。他用力的笑了一下,把车打着火,往边伯贤的公寓开去。
他得振作起来,现在才是新的开始。
边伯贤挂了电话,高兴的说道:“果然不出你所料,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