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惊喜让明镜十分开心。
调皮玩闹宛如幼时。
明台却抢了他们的风头。
大姐看见明台就把那些烟花抛之脑后了。
明诚进去把包都放好之后又到门外看了看,确认烟火都熄了才到餐桌上。
年夜饭。
明镜给明公馆的仆人杂役等都放了假,这里只有明家的人。
开心的气氛完全看不出时代的黑暗。
明诚知道明台有很多问题。
在家里如果说谁的心事最容易猜的,那就是明台。
他在明家是最受宠,他的那些小毛病和小习惯,他和大哥大姐太了解了。
更何况,他们两个还是他的上线,对他知根知底已经吃透了。
大姐的宠溺,让明台更加的有恃无恐,就差没有直接指着明楼的鼻子质问他是不是汉j-ian了。
面对小儿科一般的旁敲侧击,明楼也顺水推舟,见招拆招。
这把明台气得不轻,又因为大姐不好发作。
当他们正拿着语言的“小飞镖”互相戳戳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明诚在看见进来的人的一瞬间,忽然明白了明楼那天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明楼,明楼看着大姐,大姐看着他。只有明台一脸茫然看着他们。
其实,他已经不是那么地恨桂姨了。他只是解不开那个心结。
他也曾经问过自己,问过明楼,自己是不是一个骗子。
明楼很明确地告诉他:他不是骗子。
他也曾经跑出去过,然而茫茫世间,他无处可去,又太过幼小,无法生存,被那些比他大的孩子欺负。桂姨找到了他,给他吃的东西,之后又打了他。
那段时间他就像得了一种病,明明知道桂姨可能有一天会打死他,却不能离去。
有的时候,他看见打过他之后,桂姨会流眼泪。
对于桂姨来说他既是母亲对市区的孩子爱意的转移,也是对负心人恨意的实化,每一次都恨不得要他死,有每一次在他要死的时候把他拉回来。
只是那时,他不知道桂姨为什么流眼泪,但是他不想让其他人伤心,所以他一直没有走。
他记得孤儿院里的嬷嬷们说他是被遗弃的,包裹的小被子上还有血迹,手臂上的纹身更像是道士画的符。
说他不定就是一个给别人带来灾祸的灾星。
没有人喜欢他,没有人会对他笑。
桂姨对他笑了。
那样的温和,温柔,温暖。
嬷嬷问他想不想让面前的阿姨开心。
他说:“想。”
那你就去喊她一声妈妈。
那一次,明诚已经不记得起因了是什么。
桂姨打他,将他的头都打破了,鲜血从额角流到了衣领里。
十一岁的孩子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看起来就像八九岁一般。
瘦弱的明诚蜷曲着,求饶着,希望桂姨能够和往常一样住手,然后拧着他的耳朵让他去劈柴,去拎水。
然而没有。
桂姨就像疯了一样地打他,咒骂他。
里面夹杂着一些乡话俚语,他不懂。
直到他没有力气再躲闪,桂姨才停下来,朝着他啐了一口吐沫,之后进屋拿着手提袋照常上街去了。
后来,他想起那个时候,也许,桂姨终于下了决心,在等着他自己死。
他将自己抱成一团,他的意思在渐渐模糊。
他以为一切最终还是结束了,他看见了桂姨出门前嘴角的那一抹笑意。
有一种解脱了感觉。
他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从梦中惊醒了之后,明诚就再也没有睡着。
他和明楼谈过,关于桂姨。
他明确的表示了自己无法跟她住在同一屋檐之下的意思。
明楼也很明确地表示出他只能跟桂姨天天见面。
他不是任x_ing,也不是赌气,而是在无力抗拒之下的真实的被抛弃背叛的感觉在作祟。
搁置吧,只要她不侵犯他的个人空间,就暂时将问题搁置。有时候搁置问题,时间会解决一切。
他也不想大哥和大姐为难。
明月怎么办?
明月吃完饭还是熬不住夜,早早的睡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是明天早上呢?他要借着帮明楼送有关于汪芙蕖的稿子,去见海军俱乐部见南田,不可能带上她的。
只有等会关照明台两句了。
海军俱乐部
南田先到。
明诚进去的时候,南田已经等了一会了。
说了一些事先商量好的情报,又模棱两可的说了明楼对现在局势的分析,以及不要他趟这趟浑水的告诫。
南田沉思良久才问了一句:“阿诚先生还有别的要说吗?”
明诚摇了摇头:“就这些。”
南田故意不掩饰自己的失望:“那好,阿诚先生,谢谢你为大日本帝国的效力。”
明诚关上门,仔细想了想自己的言行,然后又开门,对着有点疑惑地南田说道:“南田课长,新年快乐。”
一路明诚都不安心。
回家之后,他看了看手表,这个时候大哥应该会在书房里。
所以,打开门看见的是明台的时候,身为情报人员的警觉让他直接将语气变成了驱赶的质问。
可惜,这个明家的小祖宗全然不吃这套。
真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有两铜子就充大胖,会点三脚猫就做大侠。
搬梯子下楼的时候,明诚扫了一眼明楼的卧室。
明月不知道怎么进了去,一大一小两个人有说有笑。
推开书房门门,他极力劝说自己忽视那文件包戳出的一角,听不见拉链拉上时的声音。
明台,你敢再明目张胆一点吗?
回到自己卧室,桂姨在他的房间里。
明诚想也没想,直接斥道:“出去!”
“阿诚。”桂姨被吓到了,畏首畏尾,欲言又止,双目垂泪。
明诚看着她,心中有些不忍,毕竟是她让自己给了自己最初的幸福。
但是,从小到大,手臂上那已经模糊不清地青色图案一直在提醒着他,他曾经经历过的是怎样的地狱。
原谅二字,谈何容易。
再者,他的房间里多多少少会有些东西是见不得旁人的。
桂姨刚刚拿着抹布j-i毛掸子来整理他的房间,到底是来献殷勤,还是来做别的。
他宁可桂姨是来找些什么的,这样他才有理由不去原谅。
几天后,照片还是到了明诚手里。
看着有些幻影的照片,明诚十分犹豫:这王天风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
就当王天风不知道吧。
明楼看见他的犹豫:“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明诚觉得还是做好预防:“大哥,这个先说好,你不要生气。”
明楼刚准备开口,明诚继续说到:“也不能找茬。”
在明楼的脾气天气预报里生气和找茬是两个不同级别的危险。
明楼看着他犹豫的表情 ,直接抓住照片的另一端,用力一扯,没拿到。
“松手。”语气平静。
明诚只好松手,心说明台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哪里知道,明楼竟然笑了,还笑得有几分欣慰:“这比我第一次要好很多了。”
明楼又翻了几张,笑容消失了,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大哥……”明诚试探着喊了喊。
明楼想把照片甩了,但是收收气,还是好好的还给了明诚:“阿诚,明天起你和阿香要随时地注意明台,尽量多吓唬吓唬他,这心理素质太差了。”
是的,明台拍照的时候不仅手抖了,还少拍了一张纸!
☆、第十六章(增)
明诚的第一次独立任务是在那出戏之后的第三个月。
是明楼他们的目标盯上明诚的,王天风就做了一个顺水推舟的计划。
那个亲日派有一项让一般人难以启齿的癖好:娈童。
那天,明楼跟踪他的时候,遇见了和武师一起出来挑兵器的明诚。武师在楼子里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相好,路过时想要去给妈妈送一点打点的钱财,就让明诚在外面等一下,
昨天明台闹脾气,明镜实在拗不过就把那些木质的刀枪棍木奉全都当柴劈了。
这段时间的修养和身体上的锻炼,让明诚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
那个亲日派可以算得上是衣冠楚楚,面容端正,让人颇生好感。明诚便对对面这个对自己笑了笑的人微微笑了一下。
明楼的心中莫名地觉得不妙。
那人几次都向里面的妈妈旁敲侧击想要知道明诚来历。
那妈妈是得了王天风好处的了。
二十岁的王天风面如冠玉,模样俊俏,这一打扮更是明艳照人,琴棋书画,天文地理,说不上精通也是略懂一二,自从到她这栖身可是带来了不少附庸风雅的客人,将这姐儿楼变成了文人堂。
王天风胡编乱造了一个自己家道中落的故事,其他的他不说,妈妈也不问,生怕惊走了这尊活财神。
所以,亲日派的刚有什么动静,王天风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