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一指沉默,这才松开了自己摁在书页上的手。
令狐冲神色坚定的翻开心法,先是通读几遍,默记于心,然后才盘膝坐好,开始修炼。
夏日灿烈的阳光从窗口照- she -进来,打在令狐冲苍白的脸颊上,使其变得越发红润,彷如灵芝仙Cao,将这个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青年一点一点拉回人世间。
令狐冲这一练,就练到华灯初上。
他收功站起,长时间的盘膝使其步伐踉跄了一下,随即才彻底站稳。
烛光摇晃之下,苏兰陵只见平一指神色大变,因为令狐冲的起色看起来实在是太好了。
平一指冲过去握住了令狐冲的脉搏,只刚刚接触上一秒,平一指就恰似老了二十岁一般,苏兰陵只听他喃喃说道:“医好一人,要杀一人,医不好人,我该怎么办?”
平一指突然站起身,身子晃了几晃,喷出一口鲜血,便后仰倒地。苏兰陵赶紧冲过去抱住他,却见他脸上露出嘲讽之色,坚定不移的低语道:“医不好人,那便杀我自己,否则叫什么杀人名医!”
第158章 执手(十八)
苏兰陵回去的时候, 大家早就吃完晚饭了, 不过胡伯记挂着苏兰陵,特意叫厨房给他留了饭。
苏兰陵跟胡伯道过谢,便坐下来吃饭, 这顿饭苏兰陵吃的心不在焉,心里一直惦记着之前的那个疑问。
胡伯指挥下人把残羹剩饭端走,见苏兰陵还是呆呆的坐在那里,便关切的询问道:“怎么了小苏?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苏兰陵摇头否认,犹豫片刻, 又问胡伯道:“您说施先生和平一指平大夫, 两个人谁的医术比较高明?”
胡伯闻言失笑:“这件事儿天下之人都判断不出, 老奴一个不懂医术的人,哪里分辨的清。不过……依老奴猜测应该是半斤八两吧, 毕竟都是天下第一的名医,应该是各有所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苏兰陵就把之前的事情跟胡伯讲了一下,胡伯得知平一指已经身故, 表情很是惊讶,沉默半天才对苏兰陵道:“平大夫虽然x_ing格乖张, 但于医术一道却是极其郑重的。”
苏兰陵赞同:“是啊, 所以我才疑惑, 他和施先生到底谁的医术比较高。”
“若是这种情况的话, 还是要看病人吧。”胡伯别有所指道,“依令狐大侠那种x_ing子若要他不喝酒不打架的活十年,恐怕还不如叫他痛痛快快的活三年。”
苏兰陵抿了抿唇, 他在胡伯的回答中发现一个漏洞——所以,不管怎么样都活不长是吗?
“哦,对了。”胡伯的声音打断了苏兰陵的思考,“杨总管叫你回来了之后去找他一趟。”
杨莲亭?他又有啥事?
苏兰陵猜不出,无奈,他只得又起身朝客房走去。
夏天天日,屋里待不住人,杨莲亭正在院中休憩,旁边放这一个小方桌,有酒有菜好不快活。
月光下,苏兰陵隐约可以看到杨莲亭光着膀子坐在凉席上,左手在大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仔细聆听,竟也能成曲调。
杨莲亭虽然只会些粗浅功夫,但在苏兰陵踏进院门的那一刻便发现了他,这是多年养成的警惕x_ing,哪怕实在最安逸的环境中都不会有丝毫放松。
“过来喝点。”杨莲亭钳了一沓藕片扔进嘴里,吧唧吧唧的嚼着吃了。
苏兰陵低声答应。其实他不太喜欢和杨莲亭一起吃东西,因为杨莲亭的餐桌礼仪确实不咋地,吧唧嘴巴拉菜啥的都不说了。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他兴致上来的时候,喜欢边吃边说,残渣乱飞。不过好在以前逢年过节他都在黑木崖上,苏兰陵只需要跟东方不败一起吃饭即可,否则就杨莲亭这个吃相,一般人还真受不了,影响食欲。
“怎么不点灯。”说着,苏兰陵就招呼下人拿了个灯笼过来。
杨莲亭急忙阻止:“别点!大热天的,点个蜡能热的人一身汗。”
苏兰陵闻言,只好作罢,两个人摸黑坐在小桌两旁,喝酒聊天。
闲聊了一会儿,杨莲亭便问苏兰陵道:“今天下午干什么去了?方证那秃驴来京城干啥?”
苏兰陵如实道:“带易筋经来给令狐冲治病,如今令狐冲的病症已经痊愈了,并且内力更上一层楼。”
杨莲亭嗤笑一声,不置可否。令狐冲这种小人物他根本看不上眼。
苏兰陵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拿起酒杯和杨莲亭碰了一下,算是揭过话题。
杨莲亭饮尽杯中酒,沉默片刻,开口道:“你……和西门吹雪,就这样了?”
苏兰陵一开始还没听懂杨莲亭的意思,下意识的反问道:“哪样?”
“你明白我的意思。”杨莲亭以为苏兰陵故意跟他装糊涂,脸色一黑道:“咱们的情况不同,我若是想要在黑木崖上立足,必须要借你舅母的声势。可你不一样,你有能力有本事,以前跟了西门吹雪是无依无靠迫不得已,但现在……”
“我们的情况确实不一样!”杨莲亭话还没说完,苏兰陵便出言打断,他不想杨莲亭侮辱他和西门吹雪的感情。“您或许是因为各种原因才选择跟东方教主在一起的,但我和小吹在一起,是因为爱情。”
“狗屁爱情!”杨莲亭一点也不理解这两个字的意义,他觉得找个顺眼的婆娘,生几个孩子,两人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不比啥都强,这个情啊爱啊的,根本靠不住!
“你们啊,也就是年轻。”杨莲亭叹息一声,“等你年纪大了就知道后悔了!靠着别人活,啧,说变就变啊……”杨莲亭这个过来人对此可是深有感触啊。
苏兰陵挑眉反驳:“那您和东方教主不也过了十多年还相安无事?”
“我们俩怎么一样!”杨莲亭皱眉道。东方不败虽说是个男子,但x_ing格其实和女人没啥两样。可西门吹雪呢?剑神,纯爷们!不是杨莲亭看不起自己这个外甥,就他外甥说话这个欠揍样就是被人压的命。
苏兰陵也懒得跟他犟,摆摆手道:“得了,您也别操心我了。我们孩子都有了,比您可稳定的多。”
“又不是亲生的!而且一个丫头片子能顶什么!”杨莲亭实在不明白苏兰陵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他的一言一行非要和别人闹个不一样呢?!
苏兰陵翻了个白眼,“您喜欢儿子您就养呗,谁还拦着您了。我们就喜欢闺女,您也别来说我们,我们初一好着呢~”
“你看你那个死样!”杨莲亭被苏兰陵气的不行,苦口婆心的教育他道:“你这么想不代表西门吹雪也这么想啊。”
苏兰陵闻言,露出不屑的神情:“我怎么想他就必须要怎么想!您以为都跟您似的在家里说了不算啊。”
杨莲亭:“……”卧槽这个小崽子……
“我也不和你废话了!”杨莲亭铁青着脸道,“你要是想要神教,也成!不过必须得找个女人生孩子,否则我这忙忙碌碌一辈子还不知道便宜谁。”
苏兰陵也呆不下了,两人根本没有共同语言,他直接起身对杨莲亭道:“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这人厚道,从不占亲戚便宜。您呐,爱便宜谁就便宜谁吧。”语罢,苏兰陵径直离去,边走还边嘟囔:“当谁稀罕呢~”
杨莲亭的脸色顿时由青变红再变黑,他好不容易才想通要放开自己手里这点权利,可苏兰陵这小犊子竟然半点不知道珍惜,连这么简单一个条件都不肯答应,他想要孩子都要不了呢!
苏兰陵从杨莲亭那出来就回屋了,推开门,发现西门吹雪正在烛光旁边看书,初一则在他旁边磨磨蹭蹭的绣花,一边绣还一边抹眼泪,哭得稀里哗啦。
苏兰陵惊讶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西门吹雪看了初一一眼,淡淡道:“上午刚刚表扬过她,就忘记本分了,一下午也没正经做作业,刚刚说了她两句还不乐意听。”因为上午初一躲过了长鞭,回来之后就一直沾沾自喜,西门吹雪和苏兰陵有事没时间管她,她就疯玩了一下午,到西门吹雪晚上回来检查作业,又什么也交不出来。
苏兰陵也是无语,他刚刚还在杨莲亭面前说初一好,转眼初一又来打脸。所以苏兰陵难得的板起脸来训道:“难道不知道自己错了吗?还有脸哭,专门等我来批评你!”
初一泪眼婆娑,低头一言不发。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不好意思。
苏兰陵一见她这样,又不由心中一软,清咳道:“行了,回屋去吧,明天写三倍作为惩罚。”
初一闻言这才松了口气,抱起绣筐,红着眼眶走了。
初一走后,西门吹雪斜了苏兰陵一眼,冷声道:“慈父多败儿!”
苏兰陵吁了他一声,也懒得反驳,若自己回来的再晚一些,看西门吹要如何收场,铁定维持不住他的师道尊严了。
洗漱一番,苏兰陵上床睡觉。西门吹雪问他道:“不用守夜吗?”
虽然苏兰陵调来了数百个高手把府院周围围得严实,可也绝对抵不住任我行那种绝世高手。
苏兰陵打了个哈切摆摆手:“不用。”任我行还没有那么快,否则方证大师根本不敢亲自前来,他肯定是要与任我行错开的。
西门吹雪听他说话笃定,才解衣上床休憩。刚一趟好,旁边的一条手臂就伸了过来,搭在西门吹雪腰上。
苏兰陵摸着西门吹雪冰凉的肌肤感叹道:“黑白子先生的玄天指,还是你学的好。”玄天指可以凝水成冰,小小降温自然也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