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警报解除了。说起来这都怪那个送外卖的来得太慢了,害他平白挨了一顿训,本来他是打算先叫个外卖,然后抢在协志来之前粉饰太平,假装那碗面是自己做的以博取好感减少罪责的,只可惜结果--唉,棋差一着啊。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时间上出现了点误差,幸好效果并没有打折扣,还是很明显的,看样子今天晚上的这个一级警报,总算是顺利解除了。
想到这,王绍伟不由得沾沾自喜的勾起嘴角,露出两个可爱的酒坑,然后一路摇头晃脑的走进浴室,没料到全部冲洗完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忘了拿更换的衣物,就连刚刚脱下来的衣服也早被自己快手快脚的丢进洗衣机里泡起来了。
没办法,王绍伟挠挠头,苦闷的扯下条浴巾围起来,想想还真的是--丢死人了!
15
在所谓恋爱的关系中,永远都没有平等可言,谁付出的多谁付出的少,从来都是无法计算清楚的,甚至那些别人看起来也许只是莫名其妙的负担或枷锁,可一旦冠上爱情的名义,也会变成奇妙的甜蜜,令人乐在其中。
所以世界上所有沉浸在爱情中的人,所作出的任何事情,都是不可理喻的,所以即便劳累了一天的孙协志连口气都没喘就又马不停蹄的赶过来帮某人充当保姆的角色,捧着碗拉面看护在仁甫的床前,却依然感到幸福。
真是没出息啊,只不过是一碗小小的拉面,居然就这么轻易的扭转了自己的心情,将愤怒如此简单的转化成一股热气盘桓在胸口,感觉温暖而充实。孙协志啊孙协志,看来你真的是完了!没的救了!死定了!
但是没办法,虽然不争气,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望着手里的拉面碗出神,仿佛那里面蒸腾的正是自己一直以来所渴望的,小小的幸福。
“喂喂,协志,你在干吗?做梦哦。”
眼前突然一花,孙协志猛地从迷茫中惊醒过来,一抬头,只见王绍伟浑身下上只裹着一条浴巾,正弯着腰,一只手抓着毛巾胡乱擦拭着s-hi漉漉的头发,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
“你管我,有规定不准发呆哦。”不自然的拨开绍伟伸过来的爪子,协志微红着脸说,“倒是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往出跑,欺负我比你瘦是不是。”
“我哪有那么无聊,很冷的好不好,我忘了拿更换的衣服,只能出来找喽。”见孙协志恢复了常态,绍伟也不再多问,随手把毛巾往旁边一丢,然后就毫不客气的拉开王仁甫的衣柜大肆翻腾了起来。
“丢三落四的,什么都忘,什么都丢,早晚有一天连你自己也得给忘了,丢了的……”协志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从后面打量着这个一举一动都能轻易牵扯起自己情绪的男人。
一直都知道王绍伟的身材是56里面最好的那个,不过也只停留在知道的阶段,像这样认真仔细的近距离观察倒还是头一次,协志看看自己略嫌纤瘦的样子,再看看那个身材比例好的气人的家伙,不无嫉妒的眼神不自觉的随着从他发梢上滴落的水珠滑过宽阔的肩膀,结实的后背,以及那所谓完美的六块肌,最后在白色的浴巾下隐没不见。不由自主的,当协志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全身上下都已经热得快要烧起来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怎么那么寸,就跟怕协志身上的温度还不够高似的,王绍伟在仁甫的衣柜里翻腾了半天,终于翻出一件还比较宽大的浴衣,当场就毫不避讳的换将起来。
“那什么,我刚收拾完屋子身上也挺脏的,你既然洗完了就看着仁甫,我也去冲个凉。”眼看全身上下压抑不住的热度越升越高,孙协志慌乱的随便抓了个理由,然后将拉面碗往床头柜上一推,立刻跟逃难的似的一头冲进了浴室,感觉心跳的声音好像擂鼓一般充斥了整个空间。
“奇怪,不就是洗个澡吗,又没人跟你抢,跑那么快干什么。”摇摇头,王绍伟换好衣服。一边嘀咕一边又从被自己翻的乱七八糟的衣柜里再抽出一身仁甫的衣服,“真是的,只知道唠叨人家丢三落四,自己还不是一样。”
“协志,我帮你找了身仁甫的衣服放外边了啊,你们个子差不多应该没问题。”
“知道了。”
屏住呼吸,孙协志紧绷着身体贴在门边,直到感觉王绍伟把衣服放下慢慢走远之后,才终于放松了紧张的神经,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切身的问题上来。
天哪,他--孙协志,一个如假包换的七尺男儿之躯,居然会对自己最好的朋友,最亲的兄弟起了生理反应,这--这简直太荒谬了!太可怕了!太悲惨了!
慢慢的移到洗手台前,孙协志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色酡红,全身上下都笼罩着一层情欲色彩的人,明显的感到这个身体里鼓噪着的热度,心却渐渐的凉了下来。仿佛是对这两种冲突的最直接反应,他突然间产生了一种想吐的感觉,然而干呕了好几次,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没有错,协志知道自己对王绍伟的感情跟对别人的不一样,很早以前就知道了,那不是亲情,不是友情,不是任何一种男人之间应该产生的正常的感情。他承认,他喜欢王绍伟,很喜欢。但是那种感情一直以来都还只是精神上的,是可以被理智所覆盖的,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么直接的通过自己的身体反应出来,这么无法控制,无法压抑。
跟头脑不一样,身体永远是简单的,诚实的,无法欺骗的,他无法像欺骗自己的情感一样欺骗自己的身体,他甚至无从忽略,他的身体选择了一种最直接也最简单的方法,把所有事实赤裸裸的展现在自己面前,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令人无法回避。
在这一刻,孙协志清楚地意识到,他再也不可能告诉自己那只是错觉,他再也不可能告诉自己还可以控制,他再也不可能告诉自己也许--还可以解脱。
已经是最后了。无可避免的,自己终究还是越过了界限,走到了这一步,然后,万劫不复。
16
轻轻叹了口气,孙协志背靠在洗手台上,摘下莲蓬头举过头顶,然后伸手转开了冷水的开关。
不过3分钟之后,协志就忍不住一连气打了28个喷嚏,连忙缩起单薄的身体,不争气的将水温调回正常,努力让自己的皮肤尽快的暖和起来。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不管怎么样,他总不能就这么在浴室里躲一辈子吧--更何况还是别人家里的浴室。在浴室里蹲了起码有一个多钟头之后,孙协志终于下定决心,鼓起勇气,咬紧牙关,握紧双拳,然后换上绍伟拿来的那身干净衣服,慢慢腾腾的蹭了出来。
拉开洗手间的门,他先是好像鼹鼠一样的探出来半个脑袋四下里看了看,直到肯定客厅里确实是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之后,这才深吸一口气踮着脚尖溜了出来,一直溜到卧室门口。
靠在门后,孙协志不由得暗骂自己没出息,又不是上刑场,进个屋而已嘛,有什么可怕的。想到这,他终于鼓足了勇气准备推门进屋,可是当右手一搭上门把,不由自主的,那股勇气却又瞬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扶着门把的手怎么都不敢用力,半晌才稍微把门推开了一条小缝儿,屏住呼吸偷偷的往里面瞧。
里面王绍伟早已经换完了衣服,正坐在仁甫床边的椅子上闭目养神,因为是背对着门,所以也看不出是已经睡着了--不过根据协志缩进浴室里时间看来,就算是真的睡着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还是只是假寐。
然而不管是哪一种,看着一向活力四- she -的王绍伟毫不遮掩的显露出疲态,协志还是没来由的感到有些心疼,轻轻推开门,正想叫他休息一会儿,躺在床上的王仁甫却比他更快一步的出了声。
“绍伟,王……绍伟……”仁甫闭着眼呓语,似乎并没有醒,只是微微侧了侧身,把一条胳膊搭拉出了床外。
“喂,没事吧。”听到响动的王绍伟连忙坐了起来,一边试探着叫他一边把手扶在他的额头测量体温,“幸好没发烧,否则不被协志劈了才怪。仁甫乖啊,要不要喝水,我帮你倒。”
“不要……走……别……”
“好好,不走,我就在这儿,乖乖睡觉--”
“绍伟……我……喜欢你……喜……”
“…………协志?!”
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冲凉的水太冰,还是因为自己穿的衣服太少,孙协志靠在门框上,仿佛整个人都被冻住了似的一动都不能动,甚至当王绍伟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转过身来以后,他依然无法动弹,就这样直愣愣的看着绍伟,却震惊得无法从那双眼睛里读出任何情绪。
经过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孙协志终于移开了一直与绍伟胶着的视线,什么也没说,只是慢慢的转过身走回客厅,重新倒了两杯热水放在茶几上,然后整个人蜷缩起来陷进沙发里,等着。
很快的,王绍伟也轻轻的从卧室走了出来,轻轻的坐在协志对面,轻轻的端起另一杯水喝了起来。
“绍伟……”再也无法忍受这一室尴尬的沉默,协志开了口却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
“什么。”
“就是那个……刚才……仁甫他……他说……”
心脏剧烈的跳动着,整个人紧张得仿佛是身临其境一般,其实协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他这些,明明不关自己的事,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假装没听到,假装没看到,明哲保身之余又可以避免尴尬,但是为什么,不由自主的,话就是忍不住的脱口而出。
然而相对于协志的紧张认真,王绍伟反倒一副事不关己漫不经心的样子,连头都没抬,只是低低的声音说:“没说什么,仁甫他喝多了,只是醉话而已。”
“可是他--”
“协志!”王绍伟猛地放下手里的杯子,协志惊讶的看着他难得严肃的表情,语音低沉却明显带着强烈的拒绝意味,“王仁甫喝醉了,就是这样,他什么都没说过。”
喝醉了?就是这样?
仿佛被一股莫名的情绪顶着,孙协志猛地跳了起来,感觉胸口像是被火烧过一样,整张脸憋得通红。说真的,他好想就这样劈头臭骂他一顿,或者是狠狠地扁他一回,让他彻底的搞清楚,感情不是游戏,不是可以让他随意摆弄的玩具,不论是什么样的感情,甚至是不正常的也好,即便他不想接受,但那也是认真的,是确实存在过的,所以不管怎么样,都应该受到同样认真地对待,最起码不该被漠视,或者被当作一场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