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落下的雪花化成一张张美钞，慢慢地落在他们的眼睛上，接着又落到鼻子上，迅速而不着痕迹，不消片刻就将一个人彻底埋在钱里。
或者说是让这些人死在钱里。
你们得到了钱，你们开心吗？
刚刚的目光如炬呢？
刚刚的野心勃勃呢？
刚刚的轻浮随意呢？
刚刚的醉生梦死呢？
玛妮看了看躺在女王椅上，满身是血的韦德威尔逊，又看了看侧门方向准备逃走却发现门打不开的小丑，还有那个被裹成木乃伊根本看不到脸的阿贾克斯。
第一眼的丑陋者、贫穷者、不正经者，当真如第一眼所看到的那样吗？而那些看上去光鲜亮丽、衣冠楚楚、彬彬有礼的人，就当真如他的外表一样让人心仪吗？
内里腐败的人比外表腐败的人要更可憎，也更可怕，更可杀。
她想起很久之前，她曾经发短信问彼得·帕克，韦德·威尔逊这个能惹事又招人烦的丑八怪到底是什么来头。
彼得告诉她。
韦德是来纽约向他学习如何做一名英雄的……
……
既然有人贪恋钱，就让他在钱堆里“幸福地”死去，最好眼中、口中、心中，就只有钱，这样才配得上他们对钱的热忱与喜爱，不是么？
玛妮讽刺地勾起嘴角。
……
…………
等到场面静下来，彼得目之所及全是钱，哪里还有刚刚那群暴动的人？他咽了口口水，手里的蛛丝扯了扯，于是钱堆里有个东西动了动，他动动手，一个木乃伊就被扯了出来，里面没有一点动静，不知道是被他玩死的还是被钱淹死的。
“彼得。”
蝙蝠侠忽然喊他的名字，彼得这才想起来什么事，立刻朝舞台看去，发现韦德威尔逊躺在刚刚那张女王椅上了无生意，而穿着白裙子应该站在那儿的人却不见了。
“玛妮呢？”彼得愣愣地看着周围，却找不到那个穿着白裙子的人。
布鲁斯韦恩顿了顿，最后只无声地摇摇头。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现在一定没有事，因此她这么消失，很有可能是她自己想一个人静一静。
两人沉默了一下，设身处地想了想，最后表示理解。
……此地不宜久留。
既然已经解决了，恐怕他们很快就会被人发现，于是彼得冲到舞台上的女王椅边，把韦德抗在肩膀上，蛛丝从手腕- she -出，将他拉扯到一边，接着就从楼上的一个窗户破窗而出，身后的蝙蝠侠迅速跟上。
外面的警察们目瞪口呆地往那扇大门上冲去，仿佛看到了什么神奇的东西——当然，那太神奇了。
戈登的人原本在外埋伏着等着抓住漏网之鱼，却发现会场里一阵暴动之声过后，再也没有别的声音出现了。
他带着人在外面沉寂了十几秒，遂决定破门而入，等到他的人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堆满整座屋子的金钱从里面溢出来，旁边端着枪的老警察目瞪口呆，戈登本人也被吓得不轻。
这里面……像个矿山似的。
但是他们要从矿山里拉出来的不是钱，毕竟钱太多了，而是被钱撑死的人。
有法医来到现场看了几眼，皱着眉头往后多了几步，这些人死状凄惨，却也可恨。不过他们既然是为了钱聚集于此地，现在也算是“满载而归”。
哈，解气。
当戈登还在皱着眉头想着这一切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却接到了一个新的电话。
“喂？”戈登取下手套，把手机放在耳边，“这里是戈登。”
“警官！”那边的人惊慌失措地说，“有好几家银行说他们的库房全部空了！怎么办警官！”
戈登一愣，顿了顿，才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看这儿的“钱矿”，勉力维持震惊：“咳，叫他们别着急，钱找到了，让他们带人来我这儿看看有没有缺少的。”
“啊？”那边的人彻底懵了，“在、在哪？”
“你说我在哪……”戈登看了看着可怕的矿山，头一次想对钱避而远之。
【三更】
仔细想想，她来哥谭的目的是什么来着？
天空蒙蒙亮，黎明的蓝将她身上的血照的不那么可怖，她闭着眼睛靠在墓碑边。
其实她来哥谭的主要原因只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外星人送到地球来的外星遗孤而已，而她手中线索有限，她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知道她的身世的人是孤儿院的院长爷爷，但是布鲁斯却说院长爷爷已经去世了。
她想着，没关系，反正她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即使没法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外星人也没关系，不就是能捡钱吗？不就是能听到钱说话吗？托尼还是钢铁侠呢，跟他比起来，小钱钱说话什么的一点都不诡异。
但是……
她大概真的被托尼宠出花来了，居然没意识到钱这种东西到底有多可怕，或者说，居然没有意识到，会有那么一群人为了钱不择手段。
要知道，在来到哥谭之前，她以为最不择手段的就是韦德意图把她扛走来着，但是现在看来，她还是太天真了，活在纽约，托尼给她准备的象牙塔中幸福地生活着，根本看不到最可怕的一面。
但是现在她看见了。
不仅看见了，还失去了。
韦德·威尔逊……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么跑走了，看上去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之前在阿卡姆的时候布鲁斯韦恩还对她说，不要做那么小孩子的事情，因为这是成人的世界。
但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虽然最后那些该死的人都死了。
但，她也害死了自己的朋友……
韦德那个什么都能自我修复的混球居然被阿贾克斯砍了两刀之后就这么死了。他还死的这么帅气，简直就是逼她哭。
玛妮猛地睁开眼睛向天看，她不想哭，那是只有小孩子才做的事情。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知道自己这奇怪的能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可不可以舍弃这样的能力，她可不可以变成一个正常的地球人。
严肃地来说，她其实一点都不想当什么外星人，她只想当个地球人可不可以？没有这些奇怪的事情，不会伤害到她的朋友，不会有人用那种眼神看着她。
玛妮觉得自己怂爆了，简直就像个被宠坏的小公主，真正面对事情之后，只能无力地发发脾气，然后就这么逃开，其余什么事情都不能做。
她可以去向谁求助呢？
在哥谭，她只想到了那个已死的院长爷爷。
于是，尽管一路跌跌撞撞，她还是不断地向路边的小钱钱打听着消息，磕磕绊绊了好几个小时，总算找到了这里。
可是已经快要天亮了，她还能去哪呢？
天亮了之后，会不会有人来扫墓呢？到时候发现了这么一个穿的像个小公主，却浑身是血的人，他们会不会害怕地大喊大叫？到时候她如果变出来一张钱，会不会让对方停止尖叫呢？
当然能了……
谁不喜欢钱？
玛妮无力垂着手，靠在冰冷的墓碑上，她的背被膈着生疼，却不想挪动一步。
这儿可真安详。
玛妮看了看天边的鱼肚白，缓缓闭上眼睛，心中这样想到。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有人在推她，于是皱了皱眉，从沉沉的睡眠中醒了过来，睁开眼时发现日上三竿，她眯起眼，伸手挡了挡眼前的阳光，接着有人从旁边撑了把遮阳伞，她下意识转头看向旁边，才发现这儿有个笑容慈祥的爷爷。
“院长、院长爷爷？”玛妮喃喃地出声，接着立刻捂住嘴，她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好，对方可是个好好活着的人，她这样也太不尊重了！
“抱歉……”玛妮老老实实地低头抱歉，这才发现自己还是坐在院长爷爷的墓碑前，身上还是那件染血的裙子。
……这、这不会真的是院长爷爷吧？
某些故事窜进她的脑袋里，然后立刻抬头看向这个老爷爷，表情精彩至极：“您、您真的是……院长爷爷？”
那个老爷爷笑呵呵地摇摇头，开口是标准的英伦腔：“不是，不过虽然不是，但我觉得你或许需要老朽的帮助。”
老朽……
这是什么古老的词汇？
玛妮抬起头看向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他撑伞的手，对方的手是温热的，这才让她松了口气，于是费力地撑着身子站起身，这才感觉自己的后背几乎没有知觉了。
估计她在这儿睡了好几个小时吧。
“多勒，”他喊着她的名字，然后说道，“我来晚了，不过也不算太晚，你这浑身的血是怎么回事？”
很少有人喊她多勒……因为这个名字听上去怪怪的……
“您是？”玛妮老老实实地询问道。
老爷爷便笑着回答道：“我是庞德，你的老师是我的女儿。”
玛妮：“？？？”
——等等！！！
多勒、庞德……？
难道不是姓氏，而是Dollar和Pound！
What the fu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