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之臣 作者:茶深【完结】(15)

2019-06-25  作者|标签:茶深

  “行了,别哭了,拿了钱赶紧滚吧。”图南叹气,“让阿黄逮住,你这小子才是真的没有命在。”

  “南哥!”托尼上去,吸着鼻涕去给他解绑,“他们说他们不会伤害你的,南哥,你别害怕……”

  “他们是谁?”

  托尼说:“我不知道……”

  他还没有说完,门帘后响起吧嗒吧嗒的脚步声,步态很沉稳,不像是寻常小混混一般张牙舞爪。图南抬眼看,一名中年男子掀开了帘子,低头看了他一眼。

  图南猛地抓住了托尼和尼龙绳做斗争的手,尖叫:“你快放了我!你不能把我交给他!”他的关节用力到发白,像是嶙峋得可怕的白骨。

  托尼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哭着说:“南哥,我也是没办法,你不要反抗了,他们不是黑社会,不会打你的。”

  “你不能这样!”图南浑身发抖,想要站起来又因为失力滑倒在地,手肘重重地磕在地面上,像是人体骨骼被人放倒,七零八落的一地。“我求你,你别把我交给他们……”他几乎痛哭失声。

  “要不再电一下吧。”男子沉吟片刻出声,“我怕他会自杀。”

  图南的尖叫戛然而止。

  袁辙被勒令继续去上学,虽然此前他在家被幽禁了一个礼拜,老头子对他突然惹事进医院很不满,刘叔又多嘴多舌。

  他被收了手机,重新还回来的时候里面的数据已经被清空了。

  “为什么删我手机里的信息!”他跑到办公室质问刘叔。

  刘叔忙着审文件,头也不抬,“阿辙,我不是说过不让你随便来办公室的吗?”

  “为什么动我的手机?”

  刘叔抬眼看他,叹气,“你觉得呢?”

  “……我想怎么做是我的自由!”袁辙梗着脖子说。

  刘叔像是他说了一句可笑的话,“我可不记得大学生的自由有跟踪人这一项。”

  袁辙卡壳了一阵,试探地问:“我爸,我爸他也知道了?”

  刘叔终于从文件中抬起头看他,“你觉得呢?”

  “……关他什么事。”袁辙在老头子面前乖顺如绵羊,却还能在看着自己长大的叔叔跟前耍耍小孩子脾气。

  “你知道你招惹的是什么人吗?”

  “……我知道。”

  刘叔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爸正在关键时期,你不能给他惹什么岔子,明白吗?”

  “我没惹什么岔子啊。”

  “你手机里的东西还不算吗?要是落在不怀好意的人手里,你知道你爸爸的前途会受到多大的影响吗?”

  袁辙看了看自己的脚尖,不说话。

  刘叔看着他满腹委屈,转而笑了,“不过也多亏你,不然还真找不着他,这么多年,我们都以为他死了呢,没想到还在A市。”

  “你们找他干嘛?”

  刘叔意味深长看他,“阿辙,你应该知道什么叫做一失足成千古恨,像你爸爸坐上这个位置,就意味着他不能失足,不能有缺陷。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帮他把曾经的‘千古恨’给处理掉。”

  袁辙一听,“你们要,要杀他?”

  刘叔笑了,“怎么可能,我们又不是黑社会,怎么能做违法的事情呢?”

  袁辙飞一样地下了楼,跳上自己的跑车,油门一踩冲了出去。

  他已经有十来年没有回到他们家原来的房子了,觉得宽阔无垠的花园原来只有巴掌大,他几步就转上了窄窄的楼道,二楼的尽头是一个小阁楼,长期被锁着,据说是母亲用来堆放杂物的地方。他一步一步顺着走廊朝前走,老旧的木地板在跑鞋下发出陈腐粉碎的声音,他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拧开了房门。

第29章

  “——终于,见到你了,姐姐。”

  图南惊醒,一屁股坐起来,又被拘束带扯了回去,摔在了绵软的床上,袁辙笑吟吟地坐在地板上,撑着头看他。

  “姐姐。”

  图南瞳孔放大,他本能地往后缩,肩膀撞到了床头柱。那是很古旧的家具,曾经在九十年代很流行。“谁是你姐姐?!”

  “姐姐生病了,要好好休息。”袁辙坐近了一些,图南想要拿拳头揍他,抬了半边胳膊又无力地垂了下去,他胸闷欲呕,忍住恶心问:“是你把我弄过来的?”

  袁辙摇摇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姐姐饿了吗?”

  “都说别这么叫!”图南突然歇斯底里。

  袁辙沉默地俯视着他,眼神他感觉有种很熟悉的惋惜,“姐姐,你生病了。”

  “我没病!有病的是你!”图南感觉自己的心跳不正常,就像一根细微颤动的弦,随着他每一次呼吸都加剧震动,发出刺耳的断裂声。“你快放了我!”

  “你为什么要跑?这里不好吗?”袁辙贴着他坐,循循善诱,“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是你一直在伤害你自己,你在外面那么久,你知道我有多挂心你吗?”

  “我们根本就不认识!”

  “不,认识的,姐姐,虽然我那时候还小,不代表我没有记忆。”

  图南头疼欲裂,他的手克制不住地颤抖,“你给我吃了什么?”

  “我没有,是你在害怕。”袁辙回答,“你怕什么,这里是你的家啊。”

  “你闭嘴!”图南尖叫地打断他的话。

  “你好好休息吧。”袁辙说。

  “这里是哪里?”

  袁辙站起来,拉开门,刺眼的光线让他几乎落泪,图南坚持睁着眼睛,看着那扇古旧的大门在他面前轰然关闭,他从那雪亮的缝隙中只看到了袁辙的笑容。

  “姐姐忘了吗,这里是你原来的房间。”

  他用了十数年的时间逃出的巢x_u_e,一脚踏空又跌落回去。

  粉色的花瓣的墙纸已经只剩下灰暗的纸屑,像是什么昆虫蜕下来的壳。外面远远的传来鸟叫声,天终于暗了下来,图南坐起来,摊开掌心,试图握拳,却怎么也握不紧。

  一片昏聩中,他感觉有人在摩挲他的肩膀,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说:“你乖乖的,好不好?”

  女人就坐在他眼前的梳妆台边,抚摸着他留长的头发和窄窄的肩膀,像是吟诵摇篮曲一样,“你不要让妈妈难过。”

  第二天袁辙早早就来了,他嬉皮笑脸地给他端了一个食盒,“这是阿姨做的,不过我没告诉阿姨你在这里,阿姨知道的话,一定也很记挂你。”

  图南一夜没睡,还在用力扯被拷住的手腕,沉默以对。

  “这个是专业拘束精神病人的,那种躁狂症比你力气大多了,别费事了。”袁辙说。“你的手都破皮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创口贴,被图南躲了过去。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姐姐,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脑子有病,我和你到底谁看上去才像有病?”袁辙抱着胳膊说。

  他坐在床边,抚摸图南的头发,“姐姐为什么要剪短头发呢,把头发留长,好不好?”

  “你以为你是谁啊。”

  袁辙不以为意,笑了笑,从身后的口袋里拿出一件丝绸长裙来,裙摆上点缀着细密的玫瑰,柔软饱满如鲜血。他走到床边,按住他的肩膀,把那条裙子比在他的胸前,对着镜子赞赏道:“姐姐,为我穿上吧。”

  镜中的人苍白着脸,像一朵倦怠的花,裙子的血色倒映在他脸上。

  图南突然吐了。

  袁辙被他吓了一跳,他从没想到图南竟然会发作得如此厉害,“姐姐,我去叫人来。”

  图南这一天粒米未进,还是剧烈地干呕,吐完胃里的东西开始吐胆汁,把床上弄得一塌糊涂。他满脸眼泪,攥住了袁辙的袖子,“带我离开这里,好吗?”

  袁辙迟疑了一下,图南像是看到了什么希望,把他的袖子攥得更紧了,“求求你带我走,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喘着气单手去扯自己身上衣服的扣子,往袁辙身上靠,被袁辙按住了,“姐姐,今天我下课碰见徐学长了,你猜他问我什么?”

  图南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他,停下了动作。手指间的扣子像是变得灼热,让他几乎握不住。

  “他问我你去哪儿了。”袁辙哈哈地笑了两声,“真有意思,居然也有他来问你在哪里的一天。”

第30章

  图南觉得自己做了很长的一个梦,实际上他只失去了意识几分钟,他总感觉有人要摸自己,睡梦中惊恐地跳起来。

  图南那短短的几分钟的梦是关于徐嵩沅的。

  也许是梦,也许是幻觉。他梦见很久以前,他们并排坐在徐嵩沅学校篮球场边的台阶上,徐嵩沅不停地说些什么,也许是在分享他们班上发生的趣事,图南听得不耐烦,打了个哈欠,推脱自己困了,趴在了被太阳晒得微微发烫的水泥上,徐嵩沅叹了一口气,抽出书包里的练习册,垫在膝盖上开始写作业,只听见他吧嗒吧嗒想问题的时候不自觉摁动圆珠笔的声音。那时候他不是很想睡,只是不想听他说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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