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最近要成亲了,他连同着他那位朱雀族的流兮未婚妻,把婚帖下得满神界都是,连青芒山上不问世事的流铮和佰玉两位上神都收到了一份。
用流兮的话来说就是:婚姻这辈子只有一次,怎么能不搞得热闹一点、豪华一点呢?
姚玉深以为然,因此把他娘拨给他的那些老婆本全给了流兮,让流兮照着她的心思来安排,务必把这婚礼搞得隆重无匹、华丽无匹,最好能够在神界婚姻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让神界乃至人界仙界魔界都能未至婚礼、已闻婚讯。
流兮拿着未来相公给的钱,做事尽心尽力,没有半点私藏地全用在了婚礼上。
小夫妻两个都可着劲地比拼怎样才能把婚礼做得青史留名,甚至想出了要不要花钱办一台彻夜不休的歌舞晚宴,被姚玉他娘狠狠骂了一通这才罢休。
最后,姚玉看着华丽得让人看一眼就能被闪瞎双眼的婚堂,满意又兴奋。
再过一晚,他就可以去抱女人了。
终于不是被男人压了!
可就在姚玉成亲前夜,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了姚玉的卧房里——
莫悲。
姚玉很不想跟他说话,刚想把莫悲打发走,却被莫悲一把从房里面关上了门,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姚玉,凉凉道:
“你把你的婚讯传得四界皆知,不就是想让我主子来找你么?现在我替我主子来了,你不欢迎?”
姚玉被莫悲道中心事,恼羞成怒:“谁说我是要作戏给那魔头看?我明天是真成亲!你快走吧,别来打搅小爷的好心情。”
莫笑你大爷的,你自己不来,派你的情儿来!你这个牲口!
可莫悲雷打不动,面对着姚玉的逐客令又缓缓道:“姚玉,你这人……真不配陪在莫笑身边。”
莫悲在人面前头一回叫了莫笑本名,而不是主子。
姚玉一愣,接着又是一怒:“你说什么呢!”
莫悲仔细看了一眼姚玉,目光里有些厌恶,还有些姚玉看不懂的羡慕:
“你当时跟着你族人回神界前,陪了莫笑整整一晚,你就没发现莫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姚玉心中一滞,问:“莫笑怎么了?”
除了那晚莫笑异常的勇武,姚玉没觉得他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想到莫笑那晚的表现,姚玉脸上微微泛红。
莫悲看着姚玉神色变化,哂笑一声,道:“莫笑在助云眇击杀应龙时,心口受了重伤,魔魂不稳,至少需要休养一千年才能恢复。”
“这不可能!”姚玉惊呼,“他明明之后能跑能跳,一点事儿都没有!”
要真是伤到了神魂不稳的地步,哪还有一夜四五次的兴致和能力!
莫悲冷笑:“莫笑那种人,他要真想让你看不出来他受了伤,你能看出来?”
姚玉一愣,想起回神界前那几日,莫笑常常会半夜起身出去一趟,回来后面色有些苍白,平日里也会突然咳嗽一声……
莫悲知道姚玉是渐渐明白过来了,继续道:“莫笑自在魔界与你重逢,便动了情。烛龙一族的体质,一旦动情便要历三百年情期才可休止,而在这三百年间,若不能好好纾解□□,身体将会郁结衰弱。而你,应该没能好好帮到莫笑吧?”
莫悲瞥了眼姚玉身板,目露鄙夷。
姚玉登时怒起:“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我和莫笑的事要你来管!他痛快着呢!”
要是一个晚上陪他使劲弄三四次都还不能帮他纾解,那姚玉不如直接去死好了!
但一想到莫笑以前老在自己耳边唱着“不够畅快”,姚玉又有些心虚:
“你方才说,莫笑与我在魔界‘重逢’,这又是从何谈起?我记得我在陪云九去魔界之前,并没有和莫笑见过面。”
莫悲盯着姚玉看了好一会儿,问:“你真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姚玉目露迷茫。
莫悲又狠狠剐了姚玉一眼:“真不明白莫笑到底看上了你哪一点。”
姚玉忍着,他不跟这厮计较,他还要从这厮嘴里听更多莫笑的消息,直觉告诉他,莫笑的事还没说完。
果然,莫悲撇了撇嘴,又道:“既然你不记得,那我一外人也不便掺和你们的事,你有什么不明白的还是自己去问莫笑吧。但姚玉,莫笑自那次与云眇共同对抗应龙,魔力大弱,五脏六腑都受到了重创,再加上他仍处在情期,又不肯找旁人纾解,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你若再这样赌气下去,将来你每逢清明记得去魔界给莫笑上个坟吧。”
姚玉一听莫悲这话就炸了:“你的意思是,莫笑现在很危险?你没骗我?”
莫悲斜姚玉一眼:“你爱信不信。若不是莫笑死心眼只属意你一人,我何苦要来同你说这些?”
姚玉冷静下来,亦一声冷笑:“既然莫笑情况危急,你又这样担心他,怎么现在还这样不慌不忙地来跟我说这些?”
定是莫笑那魔头又耍花样,派莫悲来同自己说这些话,好让自己受骗赶去魔界,主动找那魔头。
莫悲简直要被姚玉气笑:“姚玉,或许在你看来,爱一个人便可以是全部,但我不是。我的命早就不是我一人的了,我要做的事还有很多,莫笑……他并不足以让我放弃这些事。”
姚玉怔愣:“你要做什么事?”你现在要做的事不就是好好伺候你那莫笑主子,在魔宫里刨你那菜地了吗?
但莫悲没有回答,一个闪身出了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而等第二天姚玉大婚,莫悲当着数百赴宴神者,凝化全部神元以血喂剑,不顾一切地杀向那高座上威严端坐的天帝时,姚玉便明白了莫悲要做的是什么事了。
“阳真,你心肠歹毒、残忍无德,夺我神鹿族万人x_ing命,毁我族中万年基业,我莫悲便是灰飞烟灭,也定会以命为誓,咒你粉身碎骨、不得善终!咒你阳真后人,生生世世,不得安宁!”
莫悲在天帝灌注了七成神力的一掌中,带着他的诅咒,化为了一捧尘。
流兮终于等来了她那个胆小懦弱的灵龟情人,在一众神者的见证下以龟速抢了姚玉的婚。
还披着一身华美嫁衣的流兮在临走之前,心有余悸地瞥一眼地上莫悲剩下的那一撮灰,对姚玉道:
“玉哥儿,我的龟龟来找我了,我要跟他走了。你不去找你的心上人吗?”
姚玉望一眼混乱的喜堂,他愤怒咆哮的娘,他窃窃私语的宾客,他面如寒霜的君主——
真可笑。
一个人的命在这里可以这样不值钱。
一众人的命在这里更不值钱。
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要这样砥砺不休。
他的心上人……对啊,他的心上人在魔界,不在这里。
姚玉扯掉头上的礼冠,脱掉身上的厚重婚袍,在他娘的厉喝中,在众神的惊呼中,奔向了魔界。
姚玉飞奔在魔界永夜的天空之下,飞奔在魔界苍莽的大地之上,飞奔在这曾让他无比想逃离如今却无比想停留的寒冷世界中,远远的,便望见魔宫之前,一棵耀着金光的梧桐树,高高屹立一片荒芜之上。
——“你不能留下来吗?”
——“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呢?这个地方连一棵能让我蹭痒痒的梧桐树都栽不活。”
凤栖梧桐。
莫笑,你真是个贱人,一定要这样创造一个理由,让我留下,辩无可辩,逃无可逃。
可是,姚玉寻遍了魔宫的所有角落,找遍了莫笑可能出现的每一个地方,连地下水牢都翻了数遍,仍不见莫笑踪影。
“莫笑现在的情况很危急。”——莫悲临死前对自己说的话,反复盘旋在姚玉耳边。
姚玉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
“说!你们主上到底去哪儿了!”姚玉抓着一个魔宫侍卫,第三十八次逼问。
侍卫痛哭不止,亦第三十八次回答:“主上下了死令,不让我们告诉任何人,违者碎尸!”
姚玉掌起掌落,拍得那侍卫眼冒金星:“你要不说,我现在不止能让你碎尸,还能让你灭迹,你信不信?!”
说着,姚玉就要将这侍卫剥皮扒筋。
一旁一个美艳鬼妇凄惨擦飘过来,呵出一口口冷气哀婉乞求:“姚少主,姚大爷,求您饶了他吧,他最近身子虚,禁不起您这样逼问的,嘤嘤嘤~~~”
姚玉认得这鬼妇,专门负责陪莫笑喝酒的魔宫宠姬六十八号丽丽。
姚玉啐一口:“你个□□,竟敢瞒着你主子和这侍卫私通,给你主子戴绿帽!”
丽丽又吐出一口冷气:“嘤嘤嘤~~~主上把我们抓来本就不是为了给他暖床的,就是为了跟他宫里这些侍卫们搭伙过日子的呀,何来私通绿帽之说,嘤嘤嘤~~~”
姚玉赧颜——是他一直以来错怪了莫笑,莫笑真是个管天管地还管下属吃喝拉撒睡婚配生子养老送终的好上司。
“姚少主,奴家知道您是怕主上出事,也顾不得遵主上命令了,您快去东方幻谷寻主上,再晚可就来不及了。奴家听主上临走前说,他既已留不住任何人,倒不如也自己去了,省得孤单冷清——主上怕是要寻短见啊!”
姚玉放下手里的侍卫就向东方幻谷方向腾云飞去,留下地上那一对苦命鸳鸯自我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