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威武+番外 作者:埃熵(上)【完结】(35)

2019-06-25  作者|标签:埃熵 强强 穿书 宫廷侯爵


“嗯?”江俊一愣回神,继而又点点头:“也好,成日闷在屋里也无趣,吴先生事务繁忙,我刚来,也没得空好好走走,今日正好——要请三当家的费心了。”
“江公子客气,”张千机摇头:“我虽是三当家,可阁中没有这么叫我的,您叫我名字便是。”
之后,张千机带着江俊从白楼下去,顺着白楼和赤楼之间的回廊,往南边儿的侧跨院绕过去。千崇阁人才济济,但他们这一路上却没遇到多少人。
夏末的祭龙山上盛暑未去,蝉鸣未绝、蛙声点点,更显悠然之意。
也难怪当年竟陵王会在这里建立西邸——“蛙声篱落下,Cao色户庭间”、“青Cao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若非是社会我剧情,心狠套路多,江俊还真想在这祭龙山中做个闲散隐士。
不过,张千机确是个知识渊博的小家伙,而且机辩聪敏、谈吐不俗,一个檐角的风铃、一片屋顶上的瓦当,都能叫他说出波澜起伏的故事来。
江俊跟着他走,倒还真不无聊,甚至是收获颇丰。这小家伙对答如流,能够告诉他不少他想知道的事儿,同时,多一点也不透千崇阁的底。
同样的事,只怕江湖老手也不见得有张千机平衡得这么顺溜。所以他小小年纪,便能被人成为江湖上的“百晓生”,甚至是“天下第一千机子”。
他们从侧边跨院出来,准备绕过大门到东院里再逛逛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大群人的笑声,那是少说有二三十个男人的声音,隔着一种影壁都能感受到那种爽利的欢快。
“阁中在庆祝什么好事儿么?”江俊问。
“……呃,也不是什么好事吧,”张千机挠了挠头,“就是二姐回来了,就会这样。二姐……她知道得消息多,又是阁中为数不多的女子,所以……大家喜欢缠着她、听她讲外头的事。”
江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想去看看。
张千机只得跟着往前,带着江俊绕过影壁来到东侧的跨院之中——
眼下正是巳时,日头尚不算太毒,千崇阁隐藏在祭龙山的深林中,阁内自然也少不了高大漂亮的树木,比如这影壁之后、东院之中,便有一株树冠开阔的榕树。
此刻,榕|树下聚集了很多人,有书生模样的文人墨客,亦有身着铠甲的Cao寇军人;有嘴里叼着稻Cao、抱着兵刃斜倚在树干上的江湖客,也有精着上身、只挂了汗巾的厨子。
这些老少爷们都挂着笑,或站或坐地围在榕树边儿上,一双双眼睛中的热切和憧憬,都无一例外地向柳心莲奉上。
柳心莲今日蓝衫盘发,发髻中c-h-a着一支银质的步摇,步摇上的花式为盛开的两只并蒂莲,垂珠饰以泪滴状的碧色玛瑙,清风一过,摇曳生姿。
树下垫着一张波斯毯,上头放着好几个厚软的靠垫,柳心莲漫不经心地靠在上头,摆出一副慵懒的姿势,玲珑有致的身形呈现出完美的“S”。
虽在吟香楼中见过,但那一次远没有这一次距离近。
若说女人的美也算一种剧毒的话,那么柳心莲的美,必定见血封喉。
江俊和张千机远远地站在回廊中,都不用再靠近,就能够感到围在柳心莲身边的这些男人们,无一不对她的真心倾慕。
而柳心莲刚讲完一个故事,听着这群男人的阿谀奉承有些腻味,在连打了几个哈欠后,眼光一动就瞟见站在廊下的江俊和张千机。
“呵,”看了江俊一眼,柳心莲似乎不感兴趣地别开视线,她坐起来,饶有兴味地冲在座的人道:“我倒还有个故事,就不知在座的诸位、愿不愿听——?”
“二当家的,只要是您讲的!我们哪儿能有不爱听的!”
“嘿!我们想听!当然想听!”
“唷——今日可真是可以大饱耳福喽,您快别吊我们大家伙儿的胃口了,讲给兄弟们听听吧!”
……
一听柳心莲还有故事,周围的汉子们都闹腾起来,一个个面露红光、兴奋异常。可柳心莲却露出嘲讽的笑来,眼里,更是没有一丝儿光。
旁人沉浸在靠近“女神”的兴奋中,可江俊却能看清——哪怕是隔着一段距离——看清柳心莲对他那若有若无的敌意。
“……”这又是为什么?
他和柳心莲只有数面之缘,难道吴廉泉把他从外头迎接回来的这个“空降”行为,真能引起千崇阁众人那么多的不满?
江俊想不透,更加想不透的是,柳心莲竟然在榕树|下开始讲起了“纸上谈兵”的典故:
战国时赵国大将赵奢和他儿子赵括、老将廉颇,以及秦国、赵国之间那点事儿,早被史官、民间的说书人嚼烂了。
莫说是江俊,就连坐在一旁的众多大老爷们也摸不透柳心莲讲这个到底何意。
而柳心莲说了半晌,才盈盈一笑道:“诸位定然奇怪我为何要给大家讲这么一个老旧的故事,我只是想请教各位,你们以为——赵括为什么会失败呢?”
虽然不明白,可柳心莲开口问了,这样漂亮的女人,裙下之臣无数,自然有人抢着回答道:
“自然是不懂变通、空口说白话,看了一堆兵书就以为可以抵挡秦国大军了。若他如廉颇一般坚持守城,而不是出去和秦军死拼的话,哪里会在长平之战输给白起,白白葬送四十五万赵军。”
“而且还自以为是,持才傲物,读过兵书就认为自己天下无敌,骄傲轻敌、犯了兵家大忌!”一人说。
又几个江湖人站出来:“赵括有罪,可敌人也同样狡猾,若非是赵王昏聩,相信了秦军的反间计、换下老将廉颇,又轻信秦人的谎言——怎会轻易身死国灭?”
柳心莲听着他们说得差不多了,这才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抬头目光凌冽地看向了回廊、江俊所在的方向:
“江公子,您也听了许久了,不知江公子你——对这个故事,有何看法?”
柳心莲不出声的时候,这里的二三十号人根本没人会注意他,可偏偏柳心莲出声了,而且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专门点了他的名。
就好像是站在黑黢黢舞台上的演员,突然被聚光灯给选中了。江俊皱眉,有些不习惯被这么多人带着赤|裸裸的审视和嫉妒目光看。
他没立刻开口,江俊不觉得柳心莲是真想听他对长平之战的看法。
果然,柳心莲见他不答,便点点头向江俊走来:
“也是,江公子是大哥亲自邀请进来的人,老五也对你青眼有加,想必江公子你确有过人之处,纸上谈兵老故事,公子所谋深远,自不愿回答我这简单的问题——”
柳心莲这句话是微笑着说的,而且笑得甜美迷人、甚至尾音带着娇嗔。
但,就连江俊身边的张千机都皱起了眉,有些不满地轻唤了一句:“二姐!”
柳心莲却好似没听到,她一看到江俊就会想起昨天夜里她看见的那个场景——在一个隐蔽的山洞之中,昏黄的篝火照映着两个人相拥而卧。
即使那是两个男人,即使其中一个是她这辈子最敬重、最关心、愿意为之付出x_ing命的男人,即使她看见了这两人身上的狼狈和嘴角的血污,可是她还是忍不住——
忍不住浮想联翩,忍不住患得患失,更忍不住心中那股无处发泄的恨和怨!
所以柳心莲脸上在笑,可眼里却在喷火——江俊他知道什么,他根本不知道老五经历过什么、是什么人,又是如何艰辛、隐忍小心才走到今天。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甚至不容许有任何弱点。
她,包括吴廉泉、张千机和李无章,甚至是千崇阁里大多数的人,他们步步为营、处处小心,与人勾心斗角、虚与委蛇,一路走来,充满了坎坷与惊心。
眼看事情步入正轨,一切也朝着他们所期待的方向发展,偏偏,叫卫五遇上了这个江俊!
在兰阳的悦榆客栈中,柳心莲怎能忘又怎会忘记卫五对她和他们所有人的警告。这个江俊就好像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黑|火|药埋在卫五的身边、像一条随时会蜇人的毒蝎!
所以柳心莲不想掩饰她的敌意,更一点儿也不愿将江俊当成“自己人”。
于是,柳心莲又道:“江公子,你若不回答,我便替你答了吧——赵括纸上谈兵,尸位素餐,为‘大将军之子’,却只懂得看兵书、和人讨论战局,空有一副好口才、而没有真本领。”
江俊眯了眯眼睛,他可没听落下柳心莲特意强调的几个字:
大将军之子。
“有些人呢就是这样,读过两本书,又仗着家里的功勋,就以为自己天下无双、是个人物了,也不知害了多少旁人替他受伤、卖命,”柳心莲一边“啧啧”了两声,一边将江俊上下一个打量:“江公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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