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你过来干什么?不是说和我分了吗?怎么还跑过来在我楼下站着。”白贺炜的语气有些犀利和不满。
郑亦解释说:“我,我就是听说你要去省里了……”
“你消息还挺灵通。”
郑亦低着头,不说话了。
“我要不叫你上楼,你打算站到什么时候?”
“可能站一会儿就走了。”
白贺炜笑了笑,说:“那早知道不给你打电话了。”
“别,别……”郑亦慌慌张张的解释说:“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所以我就想在下面待会儿,听说你要走了,我挺难受的,可我又不敢给你打电话,所以我就过来了。白天,白天的时候见到你我特开心,就是有点丢脸,我还摔了一跤。你不想跟我说话,也没多喜欢我,这我都知道,其实我根本就不想和你分开。我妈,那天晚上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事儿,我就是不想让她伤心,可我依然特感谢你在此之后为我做得那一切。”
白贺炜安静的听完郑亦的絮叨,他的手掌在郑亦的头顶上摩挲了几下,语重心长道:“郑亦,短时间内我还会在灵泉,没那么快走。另外,你的事情我没办成是我没这个能力,不过我也努力了。可你都三十多了,别总像个孩子似的,总该为以后做些打算了,知道吗?”
“我,我知道了。”
“过段时间,省里会组织各市县区的森防培训,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吧。”
“啊?”郑亦惊讶地看着白贺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雨小了,尽管郑亦坚持不用,可白贺炜依然把他送回了家,车停得离郑亦家很远,郑亦恋恋不舍地下车。关系回到原点,这样也是有所缓和的表现吧。郑亦冲着白贺炜车的方向挥了挥手,白贺炜回给他一声车笛,他慢吞吞的上楼,脑海里依然都是白贺炜的话——“别总像个孩子似的,总该为以后做些打算了……”
以后,他都不知道以后是什么样的。在常春镇这个毫无生机的地方,什么时候才是出头之日呢?
因为这一场不大不小的阵雨,因为地上比较泥泞,崔震东的采伐进度被耽误了两天,区里要求采伐时乡镇林业站必须到现场监管,郑亦也因此闲下来了,可他还没等太得瑟,李大为一个电话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一张传真纸打印出来的举报信摆在他眼前,举报人是牛家沟村的村民,内容不复杂,就说崔震东采伐的那片林地是村集体所有,崔震东没资格放这些树。李大为把郑亦叫上来了解情况,郑亦简单说了说,跑回办公室拿了崔震东交给他的那些手续交给李大为。
“李镇,这些资料林业局都审了的,要不也不能开证啊。”
李大为点点头,说:“你准备准备,举报人也报了森林派出所,刚才白所长打了电话,他下午过来看看情况。”
“哦……”
“咱们先去牛家沟村看看。”
“哎,我知道了。”
尽管这是个麻烦事儿,可一听到白贺炜要来,他不自觉就j-i血上头,充满了干劲儿。
他刚想走,李大为又说:“郑亦啊。”
“哎?”
“你有没有想过转行政这件事?”
第51章
李大为从桌上翻出一份装订好的文件递给他,说:“这是组织部门新下来的文件,杨书记是有提拔你的这个想法的,但是又觉得你要是从林业站出来,可能也是镇里的损失,毕竟能胜任这个职位的人咱们镇里还没有。不过这得以你的意思为主,真的能转对于前途来说是好事,转了之后能进党委,机会很难得了,所以让我先找你谈谈。”
文件内容是关于乡镇事业编转行政编的相关政策以及要求和方法,郑亦粗略的看了一遍,自己基本每条都符合,他心动了。
李大为又说,“你有想法就争取一下,咱们大秘曲长江想调走,这样的话,党委委员就有一个空缺,张冰那老家伙还想趁这机会挤进党委,如果你要能转行政,就没他什么事儿了,知道吗?”张冰好吃懒做逼事儿又多是在常春镇挂了号的,之前锦平着火开会的时候,就他在底下唧唧歪歪的,平时大家也都不太待见他,任是哪个领导都不希望他这种人进党委,可论年头,论资历,如果没人竞争的话,张冰机会就很大。
这块诱人的大蛋糕摆在郑亦面前,自然是一种特别的诱惑,他再次想起白贺炜对他说的话,重重地点点头,说:“谢谢领导,我知道了。”
郑亦和李大为到达牛家沟村的时候,一群村民就站在山脚下,这一场雨弄得地里有点泥泞,他们两个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去,沾了一脚泥,村主任先迎了过来。
李大为问道:“怎么回事儿啊这是?我听小郑说崔震东的手续是齐全的我才签的字,你要知道,镇里原本对采伐指标就控制得特别严格,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领导以后更不能批了。”
村主任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小声说:“李镇长,咱们村里的困难您是知道的,前不久防火又花了不少钱,我和我们书记老冯就商量着把集体林地流转一下,弄点闲钱好做事情,而且我也打听了这片刺槐并不违反什么规定,也不是公益林,就是当年林改的时候没承包出去而已。正好这时候崔震东来找我们了,说想把他家果园旁边那块林地给承包下来。原本吧,我们是打算开村民代表大会的,但是你知道,现在这村民代表们一开春就都出去打工了,你说说这人又凑不齐,我们就……”
郑亦算是听懂了,李大为却直言了当的说:“那就伪造这个会议记录?你知道这是多麻烦的事儿不?”
“李镇长……这……我们也没想到啊。都说咱们镇里的采伐证难办,谁知道这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崔震东就把手续跑下来了。”
李大为挠挠头皮,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那些村民面前,说:“今天咱们过来解决问题,大家也不要太偏激,有一就说一,事情解决了才是最重要。”
其中一个带头模样的人说:“我们集体的林木,谁准许放了?我们根本不知道他崔震东把山承包了,还有你们镇里把事情调查清楚了吗?就往上面申请放树,我们不同意!”
众人应和道:“对,我们不同意!”“就是就是,经过我们同意了吗?就是村民代表大会开了吗?”
这时候,李大为手机响了,他躲到一边去接电话,于是大家就把矛头指向了郑亦身上,郑亦心知是自己工作上出现了一点纰漏导致的问题,但责任不全在他。在他这里,只要是材料全的,领导点头的,他就可以打申请了。另外,开采伐证之前是要经过一周公示的,这个阶段也没有人给他打过电话说不同意。可面对众人,郑亦刚开口解释两句,声音就被淹没在吵嚷之中,他皱着眉听着,心想,这些人的愤怒总要发泄出去再讲解决办法,此时也是多说无益,而且他也太没经验,一句话说错了可能反倒麻烦了。
李大为接了电话回来,凑在郑亦耳边小声说:“白所长打电话过来说他在路上了。”
“怎么提前来了?”郑亦问。
“他说他下午有事情就提前过来了。”
郑亦的心鼓噪起来,心思已经不放在闹事的村民身上了。他此时此刻完全不想跟白贺炜谈工作,而是说自己可能会有新的发展机会了,不知道白贺炜知道之后会不会和他一样开心。
李大为在乡镇干久了,面对这些“胡搅蛮缠”的村民们还是很有经验的,他腾时间打太极,只等白贺炜过来。
白贺炜十点多才接到明天去省里开会的通知,于是他和方伟洲两个人提前出发,紧赶慢赶到了常春镇。
这条路原本他是不熟悉的,可前段时间往返了太多次,街边的每一寸景色现在都烂熟于胸。雨后的清爽还停留在空气中,打开车窗就能呼吸到空气中高饱和度的浓氧,这个时候的乡下真是太可爱了,四处绿树成荫和路边庭院的花都让人心情格外的好。
不过他没想到这次被举报的竟是郑亦手上出来的工作,他接到办公室转给他的材料还是愣了一下的,郑亦这家伙怎么也犯这种低级错误?
他拿着举报材料去找祁峰,祁峰跟他简单的说了说情况,又给他拿了采伐证的复印件,说:“咱们材料都是审过的,也公示了,我们开证是没问题的,不知道他们乡镇是怎么搞的。”
白贺炜决定去常春镇走一趟,他直接给李大为打电话,说要过去看看,让他们先把情况了解一下。
白贺炜下车,远远就看见郑亦双手c-h-a在口袋里站在李大为的旁边,脊背挺得挺直,可比昨天在他面前摔了个跤的那副样子看着顺眼。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恍惚感,是带着那种很陌生的,希望看见这个家伙成长得比他还出色的一种期冀。他得承认,之前想要调他来身边,不过是愧对他的补偿,如今却改变了心态,这还真是一种有趣的体验。因为经过昨晚,白贺炜好像产生了一种老父亲心态,也突然能理解父亲为他的前程铺路的良苦用心。
郑亦似乎有心灵感应的回过头,一眼看见他,露出个傻兮兮的笑,然后碰了碰正跟村民们说话的李大为的胳膊,李大为也跟着回头,大跨步的朝他走来。
寒暄过后,他听罢李大为的汇报完情况,便说:“这问题,最终就是村里的责任。”
李大为点头称是,而村主任站在一旁,脑袋都快垂到裤腰上了。
“另外。”白贺炜向四周看了看,崔震东并没有在,估计是回避了,便问:“崔震东他知不知道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