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体的。”
听父亲这样说,他觉得再好不过,他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并不想在任何大事上出风头,尤其是这种敏感的时候,“嗯,谢谢爸。”白贺炜说。
饭后,白贺炜送曲岩回家,曲岩明里暗里表达了想留宿在白贺炜那儿。白贺炜并不与父母同住,并没有什么不方便,只是他无意在婚前和曲岩发生关系,这样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累了两天了,昨天没睡好,回去想早点睡,你快上去吧。”白贺炜这样说。
曲岩嘟着嘴显得不是很开心,拎包下车,连头都没回。
白贺炜独居的房子是他和石娇楠的婚房,一百三十多个平方,三室二厅二卫,装修是前些年流行的简欧风格,石娇楠全程用心跟下来的,房间宽敞明亮,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细节太多符合女x_ing化审美的装饰,缺少些阳刚气。
白贺炜住得很精心,会定期请家政来做卫生,所以四处都还是崭新的。在石娇楠去世之后,他没做任何改动,只是把婚纱照摘下来放在柜子里,换成了风景画,其他依旧如故。他偶尔会在父母所在的政府大院住,其余大部分时间还是会回自己的家。
主卧内的卫生间有个大浴缸,放满了热水,白贺炜将自己浸在水里,疲惫一下子都从体内消散了。他脑子有点乱,很多东西都缠绕在一起,他靠在浴缸上,闭眼想事情,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等身子一滑进入水里被呛了一下才醒,惊觉浴缸里的水已经凉了。
他又冲了个热水,然后简单收拾了一下,裹着浴袍钻进被子里,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天大亮,如果不是手机在响,白贺炜可能都会睡到中午。周至的名字闪在屏幕上,他看了一眼墙上的钟,竟然都已经快九点了。他拍拍脑门接起电话,周至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贺炜,你可迟到了。”
可以听出来,周至并没有因为他小小的错误而生气,白贺炜放心了,带着点示弱的语气说:“周叔,闹表没响,我这才醒。”
周至在电话那头笑出声来,“你啊……收拾收拾来上班,咱们俩个和何局长讨论一下表彰材料的事儿。”
“嗯。”
挂掉电话,白贺炜不敢耽误,起床理了理睡成j-i窝的乱发,刷牙洗脸,换衣服,在镜子面前,白贺炜又恢复了往日帅气到一丝不苟的形象,也没顾得上吃早饭就赶紧开车上班了。
到单位九点一刻,放下手包就赶紧去了周至办公室。
周至穿着一身迷彩服,正端着一大玻璃杯的茶水在喝,茶水很浓,周至说这样才够提神,见他来了,都不端架子,指了指自己办公桌前面的椅子让他坐,喝完这一口,才笑着问他道:“累了吧?睡这么晚。”
白贺炜苦笑,抱怨道:“回来就去市里开会,下午又学习,晚上还带着曲岩回我爸妈那儿吃饭。”
“说起来,你和曲岩也交往一段时间了吧,赶紧选个吉利日子把证给领了,事情办了,我这也好去喝你们两个的喜酒。”
白贺炜摇头,不愿多说自己和曲岩的事儿,因为将来怎样都还不一定。见白贺炜不接茬,周至知趣转了话题,说:“何局说,上面有意安排你提前到区局,怎么样?有什么想法?”
“我爸昨天跟我说了,我也没什么想法,在哪儿都是一样干工作。”
周至递给白贺炜一根烟,说:“按程序说,我和何局都应该找你谈话,但是咱们的关系都这么亲近了,没必要务虚,有一说一啊,北城区那个所,人事关系很复杂。老欧退休后,原本的教导员钱兵是打算上一步的,谁知道被你截了糊,你得预想到一定的困难,另外,他们的人员也趋向于老龄化,所以工作干起来肯定不如咱们局里顺当。”
白贺炜点头,“我想到了。”
“说句实话,你刚到我手下,我是不太看好你的,谁知道你却一直让我刮目相看。”周至笑着说。
这是的确是实话,白贺炜也了解。因为白贺炜是周至一手带出来的,和周至感情非常深厚,周至这话曾经他也从别人嘴里听说过。
白贺炜刚来时,周至原本对他这个官宦子弟非常不屑,肯正眼看他几眼完全碍于他那个当市领导的爸的面子,因为他们局里像他这种非富即贵背景的人实在太多,通常来说,这些人一周能上三天班就不错了,更别提找他们干活,周至谁都惹不起,说又没法说,就只能忍着,他以为这个长得不错,家庭背景也好的的小伙子也和那些纨绔子弟是一丘之貉,谁知白贺炜和他想得不太一样。
白贺炜是整个局里为数不多的学林的科班出身,学历高,人还聪明,教东西一点就透,又勤奋肯吃苦,上山下乡没一点怨言,毕竟上学这几年是在深山老林里摸爬滚打过的。他话不多,但不管是谁交待的工作他全都妥妥当当的做好,处事也够圆滑老练,这些年相处下来,他不仅赢得了周至的好感,还成为周至在局里最信任的晚辈,在老教导员退休后,白贺炜通过周至的引荐以及自己的能力和领导的肯定接任了教导员,这在全省森林公安系统中还是头一遭有他这么年轻的教导员。
白贺炜也跟着笑,“这些年也多亏了周叔的教导。”
两人相对着抽了会烟,然后两个人到何局长办公室去探讨表彰材料的事儿,三个人定了调子,白贺炜接了个写材料的活,这大概也是他在市局里搞得最后一次大型材料了。
第9章
因为锦平着了一场大火,灵泉的领导反而像是被火烧了屁股,坐都坐不住了。
春季干燥少雨的灵泉,市里领导对于今年的森林防火工作异常看重,责任重重落实。区里更是三天一小会,五天一大会,就把这件事当成目前的头等大事来抓,从上到下各个部门,不管自己是不是监管单位,都要强调一下森林防火的重要x_ing,区里的纪检部门还成立了一个督导组每隔几天便发过来一个表格让下面的单位填报,时不时的检查各种软硬件配套设施,工作不到位的单位就会全区通报批评,工作疏忽的领导还要背上个处分。
常春镇因为是山区,山多地少,又是最前线、最基层的单位,哪个领导都不愿意背锅,所以整个机关就开始过上了没有休息日的日子。和往年一样,常春镇成立了森林防火领导小组来组织负责日常防火工作,书记镇长亲自督战,着了大火头顶上的乌纱帽可能就要不保,上面给书记镇长施压,书记镇长就把压力转移到身为林业站站长的郑亦身上。
镇里的普通干部进村包山头,带着个“护林防火”的红袖箍和村上的干部满山的绕。而郑亦就没那么轻松了,他像个小陀螺,一周七天一天二十四的小时待命,还要被各种命令各种文件溜得团团转,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满足方方面面的要求。
他手下的防火队员下去巡逻,巡逻得有巡逻车,这几年公车改革镇里没剩下几辆车,这下都被临时调配为防火专用车,郑亦自己的国产破吉普更是不能幸免,也被征用,好在领导说给补点油钱。他们在车上装了喇叭,走村串户的播放防火条例,一个声音严肃的女声萦绕在整个常春镇的每个角落。
郑亦和领导小组的副组长姜勇开着他这辆破吉普一起下去监督队员巡逻,好在姜勇人年轻,手上的工作又不重,没上岁数的人那么多抱怨,两个人配合的倒也默契。
其实,这也是乡镇林业站创收的季节,因为在巡逻过程中看见野外用火是要罚款的,三百、五百的是小数,如果烧得面积大,造成后果了,上千也有可能。农民辛辛苦苦干上一年不容易,这真刀真枪的罚款也并不是演习,烧一把火就把半年的收入罚进去了,还是能起到一定的警示作用的,冒烟的现象少了,不论从环保还是从防火上,相对还是能缓解一定压力的。
郑亦打从去年十月份开始进入防火期到现在,出外下乡的时候多,在办公室坐着的时候少,尤其最近这段时间早上在食堂胡乱吃点早饭就和姜勇开车下乡了,原本就有些灰头土脸的他,又被春风吹黑了好几个度,他既没时间去剪头,也没空打理自己,刘海长得遮住了眼睛,有些微曲的发丝凑在一起堆在脑顶像个乱蓬蓬的j-i窝,眼睛底下还挂着两个因为睡不好的大型黑眼圈,满身都是他和姜勇在车内吞云吐雾残留的烟味儿,整个人都颓得不行,可是一旦听说哪儿冒烟了或者着火了,立刻又像打了j-i血似的生龙活虎奔赴现场,就跟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
要不是实在拗不过老妈追着喊着逼他去相亲的夺命连环call,他都忘了往城里去的路是朝哪边开了。因为上个星期的一系列防火检查之后,区里对他们镇的防火工作非常满意,镇里领导一高兴,话里话外暗示他可以不用像之前那样一直绷着那根弦儿了,他才敢趁着周末跟李大为请上半天假,刚从山上下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开着车回了市里去相亲。
回城的路上,他总是觉得自己不在镇里就不放心,于是便给防火队的队员挨个打电话,叮嘱他们自己不在的这个半天一定把负责的片区看牢了,别因为他不在失火,其实心里还在埋怨自己老妈真是太会给他添乱了。
今天的风也很大,路上的树的树枝被吹得非常凌乱,郑亦一边开车一边悔答应了这件事儿。可仔细再想,这个相亲对象的微信都已经在自己通讯录里躺了一个多星期了,七天加起来一共才说了三句话——“你好,我叫郑亦。”“嗯,工作挺忙的。”“不好意思我去忙了。”就这么个态度,人家还能答应出来跟他见一面,也是非常给他面子了。
到达母亲为他订好的相亲地点,停好车,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穿着一身迷彩服出现在相亲对象的面前有多么不合时宜。
这姑娘叫林清,是在去民政局工作的,因为看过母亲发给他的照片,他一眼就看见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桌子上摆着一杯清水。林清的眼睛很大,在她微圆的脸蛋上显得特别炯炯有神,长头发披在肩膀上,她涂了个还挺好看的口红,衬得她皮肤很白,可以说她长得并不难看,只是因为发胖埋没了她容貌上的优点。从见到林清的第一眼,郑亦就觉得这次相亲没戏,他来也主要是给介绍人面子。林清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也不是他喜欢的x_ing别,这场相亲注定无疾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