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听了没啥再说的,就是每天亲自cao刀做早晚饭,给李子我俩送来。
然而我爸给李子我俩的菜并不是一锅菜。区别就是,李子那份有r_ou_,我没有。我也知道现在不能吃油腻的刺激的,但是眼不见心不烦啊,老有一盘r_ou_摆跟前儿让我看着别人吃,太折磨了
这样儿送了两天,李子跟我爸说:“叔,下次您甭麻烦了,做一锅菜吧,我整天也不咋活动,吃太多r_ou_不好。”
我爸听了一愣,瞟了我一眼,我一脸无辜。
“那成吧,等我回家研究点新花样给你们做着吃。”
知我者,李子也。
听李子念书成了睡前的必修课,李子念书能有效缓解失眠和身体疼痛等身体不良状态,简直神了。
其余时间,我就和旁边老大爷聊聊天,然后看李子画画儿。李子画水彩已经有点意思了,比原来的平铺色块好看多了。
原来对画画儿一窍不通,学了之后再看李子画画,不得不再次感叹李子是个天才。全靠看书自学,能这么快的画到色彩。
李子还经常画素描,他画得时候也会和我讨论,哪里画得好,哪里画得不好。李子的结构素描很溜,不关啥样儿不规则的形体,他都能分解成几何体,然后极其准确的起型。
可能是在医院闷得久了,我现在也能一动不动的看李子画几个钟头的画。
李子握笔很灵巧,铅笔就跟他手指头一样,画出来的线条恰到好处。窗户开着一条缝,吹进来的小风凉凉的,不时晃着李子额头前面的头发。李子挺直着脊背,手腕灵活地摆动,空无一物的纸上,很快得,变戏法儿一样得,就出现了一条条或深或浅的线,勾勒在一起,绘成一副完整而标致的图。
李子的目光不断在纸和物之间逡巡,我能感觉到他凉凉的眼光上面掠过。李子的线条细腻并且整齐,不一会儿就打出了明暗,让平面上多了立体的视觉感。
我看着李子因专注而面无表情的脸,想起他平日里无数次的笑颜,我觉得,如果我是那张白纸,李子就是画师。如果缺了李子,我就注定只能是画纸,而不是画。
周末返里的时候,李子也不回家,整天整天的待在医院里。
病房俨然成为了李子的画室,李子的色彩画得越来越好,不再光是临摹,也开始写生了。
期间李叔李姨来过一次,天宁还在老家,没有跟来。
不同于我家,李子和父母的关系一直很微妙。我一直难以c-h-a足于李子和李叔李姨之间,也不是很能理解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但是每次看到李子和他爸妈相处,我感到的不是血浓于水的亲情,而是君贵于臣的尊敬。
不记得李子和谁脸红脖子粗过,他脸上的表情永远都是淡淡的,不管是高兴还是不满,都是一个轻描淡写地眼神,很少有强烈的情绪外泄。
但是这次我感到的不仅有尊敬,还有一种明显的疏离。
趁李子下去写生的时候,我问我爸:“李子……和家里吵架了?”
我爸狐疑地瞟我一眼:“咋可能?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儿啊,李子那么听话。”
“那为啥李子和李叔李姨感觉说话……那么冷淡……”
我爸摇摇头。
“爸,我老觉着吧,李子他爸妈啊,更亲天宁……”
还没说完,我爸猛地扭脸一瞪眼:“瞎说啥!这话以后你少说!”
我吓得一缩脑袋,小声咕哝:“乱发啥脾气……我有啥说啥啊……”
“你还说!”我爸抬起手就要照我脑袋上拍,在我脑袋顶顿了顿,又放下去了,狠狠地剜了我两眼不理我了。
我瞅着我爸不敢打伤员,又死皮赖脸地问:“哎爸,你说李叔为啥会想再要一个小儿的呢?你为啥就没想着给我再生个弟弟妹妹啊?”
我爸在一边儿喀蹦喀蹦地嗑瓜子儿,不吭气儿。
“我原先问李子啊,李子说的老奇怪了!他说香火啊,又说养儿防老啊啥的……爸,你说你养我是为了啥?”
“……李子真这么说的?不是你瞎掰的?”
“真的啊!咋会是我瞎掰的!”
我爸又嗑瓜子儿去了,不管我咋s_ao扰就是不理我。等到李子上了楼,他干脆出去了。
“小伙子,给我看看你今儿画的啥?”
李子一进门,我还没说话,旁边的老大爷先抢了白。
这老爷子膝盖不好做了个手术,这几天就要出院了。膝下一儿一女,经常过来看他。老爷子也健谈,熟了之后没事儿就找人天南地北地唠。也多亏了他,李子没来的时候,我才没被闷死。
李子放下了颜料箱和画架,把画取下来给我们看。
纸上最突出的是一棵树,一棵开满了花的树。非常明艳的红色,显眼但是一点都不突兀。那树像是樱桃树,但是我又不敢确定,因为在树干周围,是一地的叶子,不是枯叶,而是嫩呼呼的绿叶子。
“李子你画的这是啥树啊?为啥叶子都掉了?”
“樱桃树。叶子是我自己加的,不然树干周围太空了,不好看。”
“这不太符合常理啊,没见过开了花就掉一地叶子的树……”
“现在不是见着了么?”
“不是,我不明白为啥你要画一地叶子,还是绿的,就不能添上去点旁的吗?”
“因为这树开花了啊。”
“……开花儿了就要掉叶子?”
“嗯。叶子会和花争养分的。”
我撇撇嘴:“胡扯。”
正说着,老爷子他闺女女婿来了。
“哟,平宇又画画儿了!”他闺女也是个外向活络的人,能说会道。
两拨人打了招呼,就各干各的了。
“李子,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和你爸妈吵架了?”
“嗯。”
李子利索的答应让我有点意外。
“真的啊?为啥啊?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一辈子不会和人急的呢。”
“你把我当啥了?小绵羊?”
“没没没!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平时总是没啥表情,不咋有感情……唉也不是说你无情……”
李子笑了:“这么多年,你语文一点长进都没有!行了别解释了,我知道你啥意思。”
李子看了一眼吊瓶,说:“该换针了,我去叫护士。”然后出了门。
李子前脚刚出门,我就听见那边惊叫一声。
“呀!嘶——疼死我了!”
“你咋笨手笨脚的?别动,我去给你买创可贴。”
“咋了咋了?”
“你看我笨的,削苹果削到手上了。”
“甭下去买了,正好前两天李子拿过来的有创可贴,我给你们找找……”
我伸着手去捞摸抽屉,那边老大爷说:“你躺好别乱动了,让他们自己拿!”
我伸着一只胳膊也是白费劲,就说了创可贴放在哪儿,老爷子女婿拿了一个去给他老婆贴。
看着俩人头抵头,亲亲密密的,我不知咋地就想起了李子,心里感觉酸酸的,空空的,不满足。
正想着,李子就进来了。
“借你一个创可贴用啊,我闺女割着手了。”
“啊,没事儿,用吧,有啥用的自己拿就成。”
李子说着,走到床边坐下。
“你咋跑针了!”李子眼睛往下一扫,声音猛地一高。
不说我还没感觉,这一说我才感觉手上生疼,针管里全是血。
“哎哟,你看这孩子,肯定是刚才要拿创可贴,碰着了!”
我本来还想混过去,老爷子嘴快已经说出来了。我只得嘿嘿干笑。
李子准备再去叫护士,护士就进来了。今儿个进来的是个生脸儿,原来没见过。
我问:“那啥,我跑针了,没事儿吧?”
结果那护士一听,脸上表情比我还紧张:“啊?你怎么会让跑针呢?我看一下啊……”
她挂上了药瓶子,要给我重新扎针。一扎针我算是明白了,这护士估摸着是新来实习的,扎针技术实在是不敢恭维。
本来连着输水我的手背已经肿老高了,血管就不太好找,又加上是个新手,我手上不免一会儿就被扎了好几个眼儿,往外渗出一点一点的血。
我难受的不行,正想着咋委婉地让这个护士去找个别人来扎针,就听见一声很强烈的命令。
“出去。”
那护士听了吓一跳,往回一看,就见李子站在她身后,从上往下垂着眼睑看她,脸上没一点颜色,声音冻得能掉冰渣子。
“出去。”李子又说一遍,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很强烈,轻易就能听出压抑着的愤怒和满满的厌恶。
这是我又一次直接见到情绪如此失控的李子。
☆、第七章(下)
那护士连三赶四地跑了出去,叫了别的护士来给我扎了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