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挥手,催他出门,“赶紧,别耽误时间。”
“好好好!”
两人去见陶家安。
程锦道:“你隐瞒了一些事情。”
陶家安装听不懂,“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周廉给了你岳母一大笔钱。是你替他杀周智的报酬吧。”
陶家安吓愣了,没想这么快就查到他岳母头上——当被那人明明跟他保证说查不到了。“我,我没杀人……”
程锦望着他,嘴角挂着丝讽意,“就算你不承认,证据充足,你还是会被起诉谋杀。”
“我没杀人!”陶家安先前的镇定雪崩瓦解了,“那钱,那钱是,有人联系我,让我不要站出来。但我没杀周智,不是我干的,我开车走时,周智的车还好好的停在路边!没有落入河中!但我离开时还碰到了另一辆车,周廉的车,我在新闻上看过他,所以认识他……”
程锦笑了下,打断他,“撒谎,你连周智车上坐的人是谁都没看到,你能看清周廉,当时你刚撞车,心神不宁,有心情去观察这个?”
“不是,那个我,我,真的看到了是他!……”陶家安结结巴巴的,快不会说话了。
程锦眼神微沉,若有所思地道:“也可以是他,除非你的行车记录仪没坏,全给录下来了,所以你才认出了他。”
“……”万万没想到会突然听到这样的话。陶家安张着嘴,瞪着眼,像条缺水的鱼。
但程锦的推论是正确的。行车记录仪的确把陶家安在紧张状态下忽略的东西都拍下来了,事后他查看录像时像是在看恐怖片,倒不是画面有多吓人,而是他这个观影者的情绪十分恐慌。
等到“知情人”找到他要和他谈一谈时,他觉得彻底完了:对方肯定是要敲诈他。
但事情发展和他预料的恰恰相反,对方没敲诈他,反而要给他钱,要求他做的事也不过份,只是让他在事情暴露前不要慌。
对方说车祸的事有很大可能不会暴露,若万一暴露,对方希望他能采用自己要求的应对方法:没有让他篡改事实,只是让他隐瞒一点事情。
他心存侥幸,以为自己应付得来,但没想到警方会查到这些本应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
程锦道:“行车记录仪呢?”
“……没有了,被拿走了。”
“被周廉拿走了?”
陶家安浑浑噩噩地摇头,“不是,我不知道是谁,可能是他的手下,车祸后那人找到我,跟我谈了一下……他说只要我不乱说话,不管我能躲过这一劫,还是要坐牢,他都会给我家里人一笔钱,让他们生活无忧。”
“半年一付,持续三年。对吧?”
看来警方是真的查到了……陶家安心中仅余的那点侥幸也消失了。
程锦道:“上午你说的那些都是他教你说的?”
“是,他让我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如果没有行车记录仪,陶家安是基本上什么都没看到。那人是在教他隐瞒行车记录仪的存在。
“你还记得那个人的长相吗?”
“只见过一次,晚上,没灯,我没看清……后来都是他打电话给我。”
程锦看着陶家安,审讯室的灯光倒是很足,这个男人眼下的青黑、眼中的血丝、目光中的躲闪,在亮白色的灯光下纤毫毕现。
“你在隐瞒什么?我跟你解释一下你现在的处境:你开车造成的车祸死了一个人,然后你还收了这个人的对头一大笔钱。”程锦似笑非笑地盯着陶家安,“你觉得法官会相信你是无辜的?不知道你对刑法了解多少,我可以再提醒一下你:谋杀是死刑,非主谋也是死缓。”
陶家安打了个激灵,喊道:“我没杀人!”
一直状似在发呆的杨思觅被他惊动了,冷冷地看着他,“声音大就有理?蠢货,智商不够,你犯什么罪?还毁了证据,自寻死路。”
“我,我……”陶家安脸憋得通红,“我没有毁掉证据,我备份了,行车记录仪录下来的视频我有备份!”
“……”程锦很意外,很惊喜,不过他不想夸陶家安,他只想夸杨思觅——当然,现在不是时候。他把纸笔推给陶家安,“把网址写下来。”
陶家安迟钝地拿起笔,“……你怎么知道我放在网上了?”
程锦盯着他写完才,然后把纸张拿出自己面前,“我认为你在网上和U盘等存储设备上都有备份。”
“……”陶家安沉默。很明显,程锦又一次说中了。
在审讯室外旁观了这一幕的小安表示:他不按常理出牌不用自己常用的网盘,而是偷偷摸摸另外弄了个隐蔽账号,我能怎么办呢?我也没办法在一片海里找到某一滴水,我也很绝望啊。
程锦在平板上输入了陶家安刚写下来的网址,等链接跳转后,又输入了用户名与密码,然后在资源列表中找到了一个加密文件,输入陶家安提供的另一个密码,解压出一个视频,点击播放,没错,就是陶家安与周智的车祸录像。
杨思觅低头一起看。
从司机陶家安的视角来看,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他开着车,拐了个弯后,迎面开过来一辆车,两辆车越来越近,马上要撞上了,他赶紧让自己的车往旁边躲,他的车蹭上了旁边的石壁,但两车还是撞上了。
撞上后,周智的车打着转冲向了路边,陶家安的车歪歪扭扭地撞上了岩石,静止了片刻,陶家安重新发动了汽车,加速往前开,几乎是夺路而逃,这时迎面又来了一辆车,陶家安吓得赶紧再次加速,和那辆车擦肩而过,逃之夭夭。
程锦看着陶家家,“你有没有想过对方为什么没有帮你处理掉你的车?这车是撞车的证据。对方有能力给你那么多钱,当然也有能力帮你把你那辆惹过事的车处理掉。”
陶家安愣愣地看着他,“为什么?”
“为了保留证据,以在必要的时候证明你就是肇事者。不过,你的确是,所以倒也说不上是陷害你。”
但肯定是在cao控你利用你,试图把所有罪都推到你身上。
周廉又又又被带回了公安局。
他安静地坐在审讯室里,看到程锦向他展示的证据后,他也面不改色。
他讲述的剧情是:周智约他在月桥见面,但他走错了路,错过了月桥,经过了周智出事的地方,但他并没有看到车——猜想可能是周智的车已经落水了。总之,公路上很正常很平静,他就那么开过去了,直到几分钟后发现开错了路,才调整方向返回月桥,然后在那等了周智半个多小时,周智没来,他便走了。
程锦道:“上次你没有说起你曾走错路。”
“我以为这不重要。”
程锦看着周廉,看了一会儿后才道:“在车祸地点你没有看到阎女士?”
周廉摇头,“为什么会看到她?”
“她当时在周智车上。她和周智的关系你知道吗?”
周廉道:“有所察觉,但没证据。”
程锦有点无奈,这人状似诚恳,似是知无不言,但实际上呢,他的话水分多得很,真假难辨。
阎秀宁在周智车上这事是确定的。
她在周智的车落水前就逃下来了,这也是确定的。
周廉的车在车祸发生后路过了车祸地点,这同样是确定的。
那么,由这三个已知条件可以推导出一个答案:周廉和阎秀宁曾在同一个时间呆在同一个地点。
但他们都说没有看到彼此。
不过,阎秀宁说她晕倒了,难道是因为倒在地上后比较不引人注目,所以被周廉忽略了?
程锦在心底暗叹一口气。
程锦问周廉:“你的车上有行车记录仪吧?”
“有。”
但是,有也没用。
行车记录仪的数据是循环存储的,半个多月前的数据早就被新数据覆盖过几遍了。
问小安有没办法修复,小安也只能憋屈地回复:真的办不到。
程锦道:“你为什么要收买陶家安?”
周廉做思索状,“你是说那个撞了周智的人?他上新闻了,我在网上看到了,记得他是叫这个名字。我为什么要收买他?”
这个么,程锦就是诈一下他,其实陶家安自己也证明不了是周廉在收买他。
程锦道:“你通过基金会给了陶家安的岳母一大笔钱。”
周廉脸部表情似乎有了些许变化,但转瞬即逝,他沉默了片刻后道:“没这回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嘴这么硬……
程锦还真拿他没办法。
主要是因为周良才不愿意提供那个证据,说不定现在他就已经把那些证据都清理干净了,毕竟那关系着周氏集团的声誉,他肯定不会冒险相信程锦真的不会去查他们。
离开审讯室后,杨思觅道:“他还是‘无罪’。”
“……”程锦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