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是不打算帮这个忙了?”刘乾看着软塌上的淑妃问道。
淑妃笑了笑,“乾儿你有所不知, 这忙倒是可以帮, 不过就是到你父皇那里说上一说,可这往后的事情就难办了, 你要知道,你姨夫雍国公可不是愚昧之人,太子尚在之时他都不曾表露态度,那就是在隔岸观火等待局势清明, 这明里他唯你父皇马首是瞻, 用忠君不二倒也贴切, 可这暗里……”淑妃上挑了一下嘴角,似是冷笑道:“乾儿, 你要记住,这人心叵测难以分辨真假, 我若替你姨母开了这个口, 那也只是把你姨夫往别人的身边推了,就好像梅妃所生的那个孽种。”
刘乾明白了其中利害, 但还有一点尚存疑惑,“母妃,儿子有一事不明, 其实儿子很早便想问了,璟元……是姨母所出吗?”
淑妃笑道:“乾儿,你不是早就知晓,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刘乾以前是猜疑,因为从小就察觉到了,魏璟元在雍国公府中实在是一点嫡子的样子都没有,身边经常只有一个元宝伺候着,明面上衣食无忧身份显贵,可这内里就有些……刘乾想想都觉着不可思议,为何魏璟元不是陈氏所生,若当真不是,那他又是何人呢?
淑妃看出了刘乾的疑惑,事到如今刘乾也已长大成人,自是不必再隐瞒下去,她便将当年事情道了出来。那时,魏国淮与陈氏感情尚好,风光迎娶后的几年里陈氏的肚子一直未见动静,兴许是老夫人从中作梗,魏国淮便又纳了几房妾侍,另陈氏没有想到的是,那王氏入府后不到一年就诞下了个男婴,也就是如今的魏景存。
陈氏身为正妻,魏国淮又不曾娶过平妻,纵然王氏诞下男婴却也不得成为嫡子,不过就是个庶长子罢了。可就是这样,陈氏依旧忧心忡忡,再往后的日子里看到魏国淮对魏景存的疼爱,对王氏的宠爱,曾经对她的甜言蜜语早已不复存在,日子越久陈氏心中的恨越深,不仅恨魏国淮的薄情寡义,更很自己的不争气。
再后来……那时的淑妃刚入宫不久,地位不高,有一日陈氏入宫,她便给陈氏出了个主意。不久之后陈氏有了身孕,十月怀胎诞下一名男婴,也就是如今魏国淮的嫡子魏璟元。
魏璟元并非陈氏所出这淑妃是知道的,毕竟主意是她出的,可这个孩子是从何而来她却不曾问过,只是无意间听陈氏提及过是从哪里抱来的。魏璟元的到来着实让国公府热闹了一阵子,魏国淮那并没有怀疑魏璟元的身世,再加上老夫人的疼爱,他们不顾王氏的反对,将魏景存的年岁在族谱上勾去了两岁,于是魏璟元就这样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嫡长子”而非是嫡子,魏景存如今唤魏璟元一声大哥,又有何不对呢?
“母妃,我常去国公府走动,那魏景存与璟元的感情甚好,难道他并不知晓当年的事情?”
淑妃冷笑道:“王氏是色厉内荏不假,可她也并非处处任由你姨母欺负,当年魏景存被改了年岁一事,她怎能不怀恨在心,魏景存更不可能心甘情愿与元儿交好,人心叵测,这魏景存和王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迟早是会浮出水面的。”
刘乾微微皱眉,“母妃可要儿子提醒璟元?”
淑妃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的刘乾依旧对魏璟元心存爱慕,在他彻底确认了他并非雍国公血脉之时,一个强烈的念头再心中滋生壮大,魏璟元不是雍国公的亲子,他不过是从外面抱回来的孩子,那他就没有所谓的和前途可言,那么嫁给自己当男妻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吧?
雍国公府内,魏国淮从早朝回来就直奔书房,听魏麟来报,陈氏一大早就奔宫里去了。魏国淮坐在案牍前不曾言语,魏麟偷偷窥视了他几眼后说道:“老爷,外面的流言怕是要止不住了。”
魏国淮又何尝不知这些,他如今骑虎难下,一个世子的身份给予不给只在一念之间,可一旦给了,这往后的事情怕是就再难受他的掌控了。
“老爷,魏麟倒是觉着,就算大少爷被皇上赐封为世子,他也不过是个世子,老爷又何必过分担心呢。”
魏国淮叹了口气,“若元儿成为世子,朝堂中那些人便有了机会朝国公府伸手,老五如今在军营待的好好的,老二老三在瀛洲也是身兼要职,乔儿远嫁襄国,这都是国公府至高无上的荣耀。”魏国淮顿了顿,继续说道:“父亲一生征战沙场才有了国公府如此荣耀,我虽不及父亲,却也要保住这得来不易的尊荣。”
魏麟点点头,“老爷是在担心皇上那里?”
“功高不震主才是重臣的生存之道,这些年来皇上明里暗里都在盯着雍国公府,文家的没落就是最好的例子。”魏麟虽是魏国淮的心腹,但有些话他还是说不得的,太子的死皇上固然哀伤,可他更多的还是在高兴,文家的势力土崩瓦解,他不废一兵一卒就坐享渔翁之利,这世间还有比这样的事来的更为愉悦的吗!
一直以来文家势力与淑妃一派互相牵制,文家一步走错全盘皆输,而这犯错的关键就是在年纪尙轻的太子身上。魏璟元固然要比太子聪慧,可这朝堂中的暗流可不是魏璟元一个乡试解元就能应付得来的,魏国淮怕极了,怕魏璟元成为世子后会成为下一个太子,成为用来瓦解淑妃一派的有利棋子。
当然,魏国淮可不是在担心魏璟元的生死,他要保住的是国公府不被牵连进去。
可是,事情已经迫在眉睫,外面流言四起,若他不早日做出决断,这日后定会被有心人利用。魏国淮从来不知自己会落入此等地步,举步维艰左右为难,一想到这里,他就更加怨怼陈氏。
宫里宫外如何魏璟元不得而知,如今的他都在全力以赴着会试。会试一共考三场,每场三日,考题大都是他猜到的,四书文、五言八韵诗和策问等,这些对于活过了一世的魏璟元来说并不难,虽恍如隔世,却在重新捧起书本之时慢慢地找了回来。
共九日的考期一转眼就过去了,当魏璟元从贡院里出来时脸色看上去相当疲倦,元宝等候多时,看到自家主子从里面出来自然是喜不自胜,可再一看他那脸色,元宝立刻就高兴不起来了,“爷,咱们赶紧回府吧。”
“唐家少爷可出来?”
元宝摇了摇头,“还未出来,爷可是要等他?”
“嗯,等等吧。”
唐渝中自认为考的不错,出来时笑容满面不见丝毫疲倦,随他一同出来的还有许多考生,其中就有魏景存和他的两个同窗挚友。其中一人眼尖,踏出贡院的门就看到了魏璟元,“我说景存兄,那不正是你大哥么。”
“是了。”魏景存立刻笑着走了上去,“大哥。”
魏璟元点点头,“考的如何?”
“尚好,大哥呢?”
魏璟元浅笑道:“知我所知答我所知。”
魏景存笑着,倒是他身旁的那两个人情不自禁地嗤笑了一声。魏璟元抬眼扫过他们,心中冷笑,魏景存的心思倒是都让你们表露出来了。
“璟元。”唐渝中终于从里面出来了,朝着魏璟元这边走来时还不忘和身旁的人拱手相邀,“来日方长,定请兄台府中一叙。”说罢,唐渝中加快了步伐,“这不是景存吗,考的如何?”
魏景存已经知道了唐渝中这个人,笑着说:“尚好,唐兄呢?”
“自然是好的了。”唐渝中依旧是老样子,吊儿郎当的挥动着扇子,“几日考场生涯让我食不知味,璟元若是还能撑住,不如与我酒楼吃上一吃?”唐渝中不是瞎子,又怎么看不出魏璟元身子不适。
魏璟元的确是累,但也没到倒下去的地步,正如唐渝中所言,他又何尝食之所味了呢?魏璟元答应了唐渝中的提议,转身离开时并未理会一旁的魏景存。
“呸,你大哥也太目中无人了。”
“他大哥还好,倒是那个唐什么的,哼……”那人看了眼魏璟存,“景存,我终于知晓你在府中是如何度日的了。”
“你知晓?”魏景存冷笑,“你不知晓,你又怎会知晓呢。”魏景存依旧是笑着的,却没人发现他藏在衣袖下紧握着的双手。
魏璟元和唐渝中同乘了一辆马车,在去往酒楼的路上,唐渝中说道:“你那弟弟看上去心术不正!”
“嗯?”魏璟元看向他,“难道我心术就正了?”
唐渝中一愣,随即笑道:“正,正的很呢。”
魏璟元噗嗤笑了,偏过头闭上了眼睛,“随你怎么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二更,一会儿还有一章,可能要晚点来了
第105章 召见
唐渝中虽是局外人, 但他耳聪目明很多事情一眼就能够看透,这是魏璟元说不能比较的, 而另他十分好奇的是, 唐渝中是如何看穿魏景存的真实面目的!好奇总归是好奇,魏璟元又如何能够开口去询问唐渝中呢!
一连多日的会试终于结束, 考生们大都身心俱疲, 当然也有一些例外,就如同唐渝中这样越战越勇精神百倍的。酒楼吃酒, 唐渝中豪放畅饮,时不时还要吟诵两首诗句以增添乐趣,魏璟元虽没接他的话,心中却是难掩喜悦的。
魏璟元看着如同发疯一般的唐渝中, 心中不禁想到还在瀛洲时, 那时的自己对唐渝中可谓是厌恶至极, 如今一同考完会试倒是对这个人有了更深的了解。唐渝中的的确确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子,若是他肯归顺刘岳的话……
魏璟元也只是这般想, 却没有付诸行动,毕竟唐渝中是如何作想他比任何人都了解, 想要他给刘岳效犬马之劳, 怕是难如登天了吧!
从酒楼归府,唐渝中醉到不省人事, 要由元宝和他的小厮一同搀扶方才送回东厢的房中。魏璟元今日没饮几杯酒,回房后便坐在桌前发愣。在他迷糊之际,门外来了人, 那是主院儿那边的丫头,叫素春。
“大少爷,老爷知您归府,让您过去一趟。”
魏璟元眨了眨眼睛,抬手在额头上轻轻一拍,“知道了,回去告诉父亲,我这就过去。”元宝还未回来,魏璟元又不愿其他下人更衣,他便在柜中随便挑了件长袍换上,随后才急匆匆地赶往主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