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疯子指着那两只蜥蜴问。
“这是现实,”画家用笔指了指窗外,“看。”
“他们也许是来找你的。”画家缓慢地分析着。
疯子顺着画家的笔看过去,两个警察在院子外摁响疯子家的门铃,但是疯子正待在画家的家里,自然没有听见。
又等了一会儿,他们打了几个电话之后擅自推开院门,踏着Cao坪朝画家房子的方向走过来,一个给另外一个点了支烟,看上去神色有点儿凝重。
“为什么来我这儿的不速之客全部都成双成对?”疯子眉毛略有些紧张的、微乎其微皱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镇定自若得有点吊儿郎当的样子。
这一微小的举动没有逃过画家的眼睛:“他们知道你在我这儿。……你做了什么事情吗?”
“科斯塔,你会不会因为什么事情离开我?”疯子站起来,用甜腻的语调反问他。
画家思考了很久,但并不专心。他好像听见那两个人上楼梯的声音了。科斯塔·安东尼奥先生正在为疯子感到着急。
“不会。”
疯子也听到了脚步声,但是他终于在那两个警察敲门之前听到这个美妙的单词——从画家嘴里。
“真好。”他低下头吻了吻画家的额头,“我感觉我无所畏惧。”
疯子捏了捏自己的衣领,好整以暇地打开门。
“下午好,先生们。”他说。
☆、【第十一章】
疯子示意画家不要慌张(虽然画家仍旧面无表情),然后他将门轻轻掩上,朝警官先生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他们看上去放松了一些,然后掏出警察证给疯子看。
“非常抱歉打扰您,安德蒙先生。”其中一个说话,另一个把警察证叠起来收进口袋,“有匿名人士指控您与这一次连续失踪案件有关。我们知道您在医院的口碑很好,但又不得不关注每一项指控。为了证明您是无辜的,请您务必同意让我们介入调查,否则明天您就会接到法院寄来的状告书,这意味着您必须要面临不只一场的官司和不定时搜查。”
“说实话,我不喜欢别人进我家里。”疯子说。他的话让两个警官开始感到不满。但他很快又补充一句,“你们大概需要多久时间?”
“也许占用您……两个小时。”
“好极了,那我没有问题。”疯子打了个响指,朝楼梯下对着警官们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两个男人微乎其微地皱了一下眉头,感觉脊背发凉。一般人面对指控的反应不应该是这样,但是面前的这个人从表情到动作都像在进行游戏。
他们往画家的门那里看了一眼。
“这是我的邻居,目前我和他是恋人关系,但是他和这起事件并没有任何关联。”
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差。疯子听见画家的笔掉在地上的声音——他也许太惊讶了,毕竟疯子从来没有这样明确地说出来过。
“嘿,疯子!我可没有同意!”
房间里传来闷闷的声音。画家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激动过,于是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声音会被门外的人听到。
‘他说,疯子。’警官之一朝另外一个使了个眼色。
‘确实很像。’另一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们来到疯子的房间。一楼完全没有问题,但他们很快就要走上那个充满秘密的小阁楼。
“天啊,先生。你在里面放了什么?”警官皱着鼻子问。然后他满脸苦大仇深地推开了门。
“……上帝。”他后退了一步,指着房间里的东西问疯子,“这些是什么?”
疯子没有急着回答。这个时候另一个警察也上来了,他同样皱着鼻子,但是除了惊呼之外还说了点别的:
“空气清新剂和福尔马林的味道,我需要一个口罩。”
“我是外科手术医生,”疯子从容地走进去,轻轻用指节敲了敲那些瓶瓶罐罐,“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标本。需要我打开给你们看看吗?”
“我想不需要。”第一个进来的警察脸色惨白地摇头,他看样子甚至不想踏进房间内一步。
“福尔马林的味道确实不容易让人习惯,所以我喷了一瓶空气清新剂。我没想到混合在一起之后这个味道会这么……微妙。”疯子好笑地摊手说,“门就这样开着透透气吧,还有什么需要检查的吗?”
‘确实是一瓶,解决那个女人的时候我可是喷了整整一瓶呢,’疯子心里觉得好笑,‘气味很微妙,连我也闻不出来什么‘不应该有’的味道了。’
托这气味的福,不细心的警察先生们一点儿都不愿意在阁楼上的小房间进行任何搜查——也许对他们来讲,踏进去一步就已经算是天大的灾难了。
假如他们足够称职地把整个房间检查一遍,那就一定会发现暗门里的尸体——因为疯子还没来得及处理掉。不过好在他们似乎都没有这样做的意愿,这对疯子而言再好不过。
于是疯子仅仅是坐在沙发上,接受了简单的口录和笔录。因为警察得到的消息不多,疯子给出的信息也很少,对他们提出的一些消息避而不谈,话语间也就没有漏洞。
这都是建立在他们没有太多消息的基础上。而这个本应不会暴露的消息,来自那个人。
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很不好受。
‘我要给他留下一个烂摊子,如果他想毁了我。’疯子微笑着应对提问,然后在心里安静地盘算着。
“祝您好运,安德蒙先生。再过一段时间我们也许还会有法医和刑警来勘测现场,请您尽量保证物件完整。”
“具体是几天呢?”疯子问。
“说不准,不过肯定在一星期之内。”
——一星期之内。
疯子送走了两个警察,然后简单整理了衣服赶到画家的家里。
“你说过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对吗?”
☆、【第十二章】
“是谁勒住了你的脖子?”——
“我的爱人。”
“你为什么不选择挣脱?”——
“因为我心甘情愿,”——
“等待我的不是死亡,是爱。”
“那么,你便活了下来。”
疯子脑袋靠着窗户,时不时磕到那么一下。他也不太在意,眼睛盯着画家在小本子上写一首没头没尾的小诗。
“它读上去真可爱。”疯子说。
“……”画家一如既往地沉默很长时间,“嗯。”
火车发出哐哐的响声,所有行李都在摇摇晃晃。
疯子抬头,感觉画家的箱子几乎要掉下来了——格外地显眼,因为里面装了太多东西。在这件事情上画家用沉默表现出了一种疯子在任何时候都没有见过的强硬:
一样都不能少,全部带上。
疯子看见画家的眼睛这么说。
“umm”他选择了妥协,“我来帮你一起整理。”
现在是3:30A.M.
是的,他们已经乘坐上离开旧房子的火车了。
在之前的时间里,画家整理东西,而疯子熟练而快速地将藏在灌木丛下面的尸体解决掉。
他当然不可能自己凭空处理尸体或者直接吃掉它们,关于这个,疯子必须要拜托自己的一些‘好友’们。
“喏,不久之前烧的水。这是最后一杯,不要就给我。”
“那正好我现在很渴。”
他抿了一小口朋友递给他的温水,然后端着杯子,对脸色发白的、在火葬场工作的朋友反复安慰说这是最后一次。
“你能不能烧干净一点?剩下的骨头太多了。”他说。
“这是不可避免的!”他的朋友正在卖力地用铲子将剩余的骨骼尽量捣碎,“你这是让我犯罪。”
“得了,你根本就是专门干这些事情的——不然在这荒郊野岭上怎么会有生意。”
“我不赞同!”朋友现在已经烧完了最后一具尸体,“我已经开始忏悔了。”
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扔掉了装着温水的一次x_ing水杯,他抬起装了温热骨灰的铁桶,手摩挲着桶的边缘,他正在计算着镁粉的添加质量,动作很小心。
“假如你不把那边的小火星扑灭,你或许忏悔不了多久了。”
“没事,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这些发光的小玩意儿根本烧不着任何东西——不过你真是个怪人,大半夜人们总是很忌讳这些的。”朋友用着玩笑的语气说,“我要是死了,一定是托你的福。”
一语成谶。
“好吧,姑且这么算。”疯子站在顺风的方向,将骨灰一点点抖出来,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神色:“对着你的小女朋友忏悔吧。她今晚会高兴的,狗都喜欢吃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