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从来都没有这么放肆过，姜山其实已经有三四个晚上没合眼了。所以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他已经进入了睡眠。反倒是吴言，还强撑着精神。
那时已经是下半夜，这个时候宿舍已经来电了，在放假这几天，学校的灯不会到点就关，毕竟学校也体谅那些最后还留在诺大的空荡荡的宿舍里的学生。
吴言在厕所里清理完了自己后，坐在床沿上。帮姜山盖好了被子，拿起他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要到四点了。吴言垂着眼眸，看着他手机的屏保，是两个人第一次约会，也就是吴言生日的那天晚上。
在广场上，漫天的烟花下，吴言第一次笑得那么开心。
☆、057.
放下手机，吴言的目光便落在了姜山已经熟睡了的面庞上，从眼睛，到鼻子，到嘴唇。姜山紧闭着的双眼下，淡青色的眼圈很明显。到底是多少个晚上没睡了？
他不曾知道，有多少个夜晚，姜山也是这样盯着他的。他当然也不知道，姜山那个等了十年的人，就是他自己。他也不曾知道，自己是一个多么幸福的人。
缓缓抬起手，掌心贴合着姜山的侧脸。眯起的目光着迷的盯着对方，吴言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这么的爱一个人。
收回手，吴言安静的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飞机票他昨天就订好了，虽然H市离X市并不算很远。但是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H市并没有通向X市的高铁，只有航班。
六点的航班，收拾完东西以后。已经到凌晨五点了，撕出一张白纸，吴言闭着眼睛，思考了很久，才缓缓地在上面留了一些字。
“我走了，离开的时候，记得帮我锁好门。祝你……幸福？”
将纸压在桌子上，吴言再次走到床边，替姜山掖好背角。俯下身子，犹豫了许久，才缓缓在姜山的额头上印下一吻。那出神的目光，十分虔诚。
这个时间的外面很冷，非常冷，一天之中最冷的时间段应该就是这个点了。尽管已经穿了很多了，但当踏出宿舍大楼的时候，那种刺骨的寒冷还是让吴言浑身发凉。
白色的雾气从鼻子和口中不断喷出，鼻子凉得有些难受。缩了缩脖子，吴言把鼻子藏进了围巾里，迈开步伐离去。
可能是孽缘吧？吴言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姜山时的场景。那时怎么会想到自己会像今天这样，这么难以遏制地爱上他。
那时候对姜山的第一印象只是，“那个帮了我又调戏了我的，长的真他妈帅的学弟。”
这个时候的机场人还是挺少的，虽然也有跟他一样在候机的人。但相较于常日里的人来人往，现在难免有些冷清。
吴言坐在候机厅里，盯着时间没敢睡。就怕一睡睡过了头，坐着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登机了，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去后，他眼睛一闭就开始闭目养神。
结果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他们去H省的那一次，同样是在飞机上，姜山和吴傀一左一右地坐在他旁边。
抬起手往自己额头上用力一拍，把那些记忆赶出脑海后。吴言便陷入了睡眠。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降落在了X市。相比起H市的寒冷，X市真的算是很暖了，这是吴言在下飞机后的第一感受。
天已经很亮，已经八点多了。
下了飞机后，吴言在外面拦了一辆车。径直便回了家，一年都没回过的家。吴言那个时候不想回来，因为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就一定要接受二爷爷已经去世的事实。
到了后来，尽管已经有些释然。但因为习惯后，也很少回来，基本一年一次。
这是在郊区的一栋小房子，他们爷俩一起过的话刚刚好。不过要是一个人的话，还是会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庭院的铁门被打开时发出了吱哑的一声响。这要不是白天，估计吴言也不敢进去。
房子里落满了厚厚的尘埃，很冷清。连带着尘埃气息的空气也是冷的。吴言把房子里所有的灯都打开，走到二爷爷的灵位前，把上面的尘埃清理干净后，他上了一柱香。跪在灵位前。
轻声道：“我回来看你了，虽然我很怕鬼，不过我还是很希望能见到你一面的。……只要你不吓我就好。”
言罢，吴言站起身。去拎来一桶水，就开始给房子清理卫生。从客厅到厨房，到浴室，再到二楼。
反正每一年回来都要做这些事情，只不过今年做起来就显得更有意义了。人只要忙起来就不会去想一些有的没的，这句话说的是很准确的。
打扫完房子里的卫生后，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吴言把屋子里的暖气设备全部打开，如果不用这个的话，他认为凭借自己，可能没办法暖起这个屋子。虽然很久没用，但是这房子里的东西几乎都是好的。
不愿意继续闲着，吴言跑到车库里。把停在里面那辆已经很久没人用过的车拉出来也一并洗了。
尽管X市不比H市冷，但它终究还是冷的。碰了这么久的冷水，吴言的手冻得通红没知觉。终于全部清理完以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半。
胃里传来一阵空虚的饥饿感，还带着点小疼痛。吴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天没吃东西了，冰箱里面是一点东西都没有的。现在要跑出去买吗？他这可是在郊区，谁愿意大老远的跑去买东西。
总之身体已经疲累的不行，吴言往沙发上一倒。打算睡觉，明天起来再出去买吃的吧。
听着电话那边传来的千篇一律的关机提示声，姜山猛地握紧手机，随后往墙上狠狠丢过去。砰的一声，一个好好的手机便被摔得四分五裂。由此可知，姜山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
崩溃地捂住自己的脸，姜山觉得此刻的自己几乎快崩溃了。从早上起来看见那张纸条到现在的万家灯火，他不知道拨出了多少个电话。可那边除了关机关机，还是关机。
到底发生了什么？吴言为什么留下这样一张纸条就走了？什么叫做祝你幸福？这种跟分手没有什么两样的语句，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样说起来，昨天晚上的吴言，比起平时的，确实要奇怪很多。姜山无奈地搓了搓自己的脸，为什么他没能早点发现。
太阳x_u_e砰砰砰地跳动，剧烈的疼痛随着心脏的空虚让他几乎要窒息。
突然一声大吼，仿佛为了宣泄心中的疼痛，连带着拳头都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在桌子上留下了一个血印。
他会去哪儿？回家了吗？是H市的？还是X市的？H市的他知道。可X市的在哪儿？要去问吴傀吗？那个家伙，会告诉他吗？
宿舍房间的门忽然被打开，姜山的宿舍其实只有他一个人住。很少会有人来，此时来的人是叶听风。
叶听风进了门后，看着地面上的手机，还有姜山那带着血的拳头，以及那脸上，很少见的，崩溃的表情。他多少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只有谁才能让姜山，露出这样的表情，有这样的愤怒。
把手中带来的晚饭放在桌子上，叶听风良久才开口：“先吃点东西？你已经一天没碰任何东西了。”
姜山毫无回应，房间里只是一片死寂。过了良久，叶听风倒了一杯温水。走到姜山的面前，递给他。却未曾想到对方手一挥，玻璃杯便砰的摔到了地上。碎成了碎片，温水也随着撒了一地。
姜山有些沙哑的声音骤然响起：“你是不是对他说什么了？”
叶听风愣了愣，看着姜山的双眼。嘴角挂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我什么都没说。”
在姜山皱起的眉头里，冷笑一声又缓缓说道：“我只是跟他开了个玩笑。”
“玩笑？你什么意思？”姜山猛然站起身，一把捏住了叶听风的手腕。
兴许是用了力气，疼得叶听风的眉头都紧紧地皱了起来。倒吸了一口冷气后沉声道：“他啊，估计是以为你不要他跟我在一起了吧。”
“这种玩笑能开吗？”姜山含着怒气的目光瞪着叶听风。
“怎么？不开心？”叶听风的眸子也逐渐冷了下来：“看着他为你吃醋你不应该比谁都开心吗？”
“这用不着你管，滚。”话语一落，姜山甩开了叶听风的手腕。
“他会心痛，我也会啊。”叶听风怔怔地望着姜山，那双好看的双眼此刻雾气弥漫：“明明都长着一张脸，为什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他不是你，你也不是他。”姜山转过身，不看叶听风，径直走到窗前，眺望着宁静的黑夜，“我喜欢的是那个人，不是这张脸。”
“……”叶听风眨了眨眼睛，眼泪便从眼眶里难以遏制地流了下来。他没再多说什么，转过身便独自离开了这里。
姜山站在窗前发了很久的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凭借着意识在神游，回过神来的时候，房间里静悄悄地只剩下他自己。
他转过身，走到破碎的手机旁蹲了下来。伸手去拿那些零件，好在只是把它们摔开了而已，并不是摔碎。快速地把手机组装起来，开机后还能用，姜山点进了短信界面。
和他之前看的一样，并没有什么改变。思索了一番后，他有些犹豫地点进了短信垃圾箱里。
果不其然，两条被删除的短信安静地躺在里面。一条是吴言发的，另一条是……“自己”回的。
捏紧了手机，姜山闭上双眼。所有事情的脉络都在他的心里逐渐清晰了起来，昨天晚上吴言的那么多个电话，都是在餐厅里给他打的吗？
而且后来是不是被他看见了？自己跟其他人在一起。啊这误会可真是大发了……姜山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吴言会听他解释吗？
随手又拨了一个过去，结果那边还是关机。放下手机，姜山叹了口气。忽然一个电话打过来，姜山还以为是吴言，拿起一看，是他外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