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煦阳点点头，慢慢站起来，欠了欠身，“各位老师长官我明白了，我会转告他们的。”然后就很有礼貌地退出了办公室，而一心琢磨地是自己能不能赶上十一点的课。
“欧煦阳。”谁料后头李耀大步跟了上来，今天他穿着军装，笔挺修长，还带着一股之前从来没瞧出来的正气，“你听我说几句。”
好吧，欧煦阳放慢了脚步，很有礼貌地点点头，“请说。”
“我明白这对你来说太突然了，其实我也没想到你只是这样普普通通一体检他们就会对你格外重视起来，他们说你指标很好时我还挺吃惊的。”李耀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无奈尚在室内只好放在手中来回捻。其实他在仔细地观察欧煦阳的表情，他看出来了，欧煦阳根本不在意，于是他又说：“你大概还对目前的社会情况没什么概念吧？有可能就业困难、生存压力对于你来说还只是几个字而已吧？哈，当然，我也不是想和你套什么数字数据，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考虑过你的未来？我们不说远，有没有考虑过未来十年你要怎么过？”
听李耀这么一问，欧煦阳还真的跟着就思考了，随后他被自己甚是模糊不清的思维吓了一跳，因为那正是他没有考虑过的，未来十年里他要怎么过？清晰印在脑子里的条例却只有和卞骁俊在一起……
“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只想眼前事呢，也以为自己只要吃好喝好谈个恋爱都能事比天高，大概最远也不过是完成学分过了考试、快点毕业回国这么点想法。但是然后呢？”李耀说着嘴角露出嘲笑，正好也走出教学楼了，他噙上了那支都快被搓烂掉的烟，“混掉了那些年月，剩下来就是变老的皮囊，然后你看着镜子你会发现除了皱纹什么也跟不了你，之前以为浓烈馥郁的爱情也会寡淡到你都懒得碰它。那么还有什么能给你快乐呢？”李耀瞧瞧已经陷入沉思的欧煦阳，止住了话。
欧煦阳抬起头，对上李耀的眼睛，神色很认真：“什么？”
“金钱、权利、地位。”慢悠悠地，这三个词组从李耀嘴里呵了出来。
欧煦阳一愣，然后发出一声轻笑。
“你在腹诽我俗不可耐吧？”李耀喷出一口烟，一弹烟灰，“那你告诉我这个世界最本质、构建社会结构的是什么？”
欧煦阳不语，他知道李耀要说什么。其实仔细地客观想来，李耀的话也不能算错。
“你是聪明人，你明白了吧。”李耀捻灭了香烟，“那我把他们要我带给你话给说了吧。你要知道你并不是去其他军区服役，而是我们北京军区。我们有能力并愿意在你服役之后将你保送进国防大学继续培养。你可以上网去查查，那是培养哪类人的地方，仔细想一想，你就会知道这是一个机会，我们只给你一晚考虑的时间。”
“可我之前并没有这个打算。”欧煦阳想从包里抽出围巾戴上，下雪了，有些冻人，然而他的围巾太长了，拿在手里的时候手不小心一滑一角掉落到了地上。
李耀弯腰给他捡了起来，拍掉了上头沾上的雪粒子，递给他，说道：“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
欧煦阳神色一动，“嗯？”
“你只是不想再和我有任何交集吧？”李耀笑道。
瞬时，欧煦阳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愣在了原地，戴围巾的手都停在了原处。
李耀上前接过他的围巾想替他打，然而欧煦阳却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这让李耀有点尴尬，他缩回手，“我想你大概误会我了。”他说。
“上回会所碰上的那个胖子说的话你大概很往心里去吧，也难怪，那么露骨你怎么又会听不懂。”李耀叹气摇摇头，“其实不瞒你说我的确不算什么正派的人，来部队之前也是一个混账，当然我不敢骗你说我现在不玩了，那是假话。但是你是你，他们是他们。我并没有对你有其它企图，你大可放心。”
这回轮到欧煦阳尴尬了，他没想到李耀能把话说得那么直白，“并不是因为这个……”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哦，那就好。”李耀显得很豁达地笑了笑，还耸耸肩，“我这么来说服你其实只是为了向你说明这是一个好机会，看得出来，你并不是一个甘居一隅的人，我不希望你因为哪些方面的误会而放弃考虑这个眼前的机会。”随后他伸出一根手指，“当然好机会都是限时限量的，一周，这是我领导刚才给出的时间。他希望你好好权衡利弊得失，好好找家人朋友商量。”
欧煦阳心事重重地在足球场边的塑胶跑道上来回绕圈，不得不说，刚才的那些话字字都落进他耳朵里了，可他知道是什么让他犹疑不决，卞骁俊三个字就是他最放不下的。
卞骁俊刚下课，就接到了欧煦阳的电话，于是兴高采烈一路小跑地躲开了来找他吃饭的同班同学，“宝贝儿，这么快就想我啦？”他嘿嘿地傻乐。
听他笑得那么傻，就连心事重重的欧煦阳也不禁跟着咧开了嘴，可随即他又想到了他的目的，收敛了笑意，小心翼翼地问：“今晚有空吗？”
“有！当然有！我家宝贝叫我我就算在天上都给你飞下来！”
“呸，乱说话，什么在天上？以后能不能学学修辞手法了？”欧煦阳嗔怪，“那我下课来你学校找你。”
“哎？你别来我学校啊！”谁料卞骁俊立刻大叫阻止。
欧煦阳修眉一挑：“怎么？你这是嫌我丢人？！”
“不是啊！反正你就是不能来，我不能让我们学校的姑娘们瞧见你！否则她们得疯，我也得疯，为了大家好，还是我去你学校好了。”卞骁俊义正言辞。
欧煦阳算是服了，还有这种原因，随他吧，他开心就好。“那你下课快过来，我想和你说点事。”他看看手表，大约还有三小时的时间让他斟酌字句。
☆、第五十八章
我该怎么开口跟他说呢？如果我告诉他我的想法，他肯定会生气的吧？毕竟这也是一种分别。
欧煦阳出神地看着眼前的卞骁俊兴致勃勃地在给他策划寒假里一起出去旅游的事情，负罪感越来越大，他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在这样富足的爱情之前还在考虑其它的渴求。
“唉……”卞骁俊突然叹了一口，安静下来看着他，“你是今天有话要说吧？就告诉我吧。”
“嗯？怎么？”欧煦阳立刻十分紧张，仓皇移开目光，心里已经犹豫了觉得自己是不是可以放弃开这个口。
“你啊，”卞骁俊手撑脑袋看着他，嘴角含着温柔的笑，“有话就说吧，你有心事时候就是这幅样子我还不知道么？”
好吧，他把我都看得透透的了……欧煦阳顿时放弃防备，决定言简意赅：“其实就是今天部队的人找我商量，他们开出了很好的条件希望我去当兵，我想问问你的看法。”说完，他屏息看向卞骁俊，而大脑在飞速运转应该怎么样才能不让他生气。
卞骁俊听了先是露出了很意外的表情，随后有些困惑，接着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当欧煦阳正以为他要皱眉的时候，谁料他突然咧嘴一笑，问：“你是准备去了对吧？”
“嗯？你这是……”欧煦阳懵了，反而瞧他一笑后紧张的程度翻了一倍：“你觉得呢？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去了！”他强调道。
“我觉得这是好事啊！”卞骁俊大声说：“我支持你！他们有没有说具体说说到底是什么好条件啊？”
“就是可以保送我去国防大学，但是在服完役后，服役要两年，然后估计会进行考核后让我转正。”
“国防大学……等等我查查……”卞骁俊急忙掏出手机，过了一两分钟他睁大眼睛看向欧煦阳，“我支持你！必须支持你！你的决定是正确的！你和你爸妈说了没？”
“卞骁俊，可是我这要去了部队不就和你离得远了……”欧煦阳已经不紧张了，他开始担心，因为他觉得卞骁俊好像没搞懂问题的重要x_ing到底在哪里，于是他又强调道：“我是去当兵，以后不知道，反正前两年基本上就是被关进去的，也就是说，咱们肯定不能想见面就见面了！”
“这个你就别考虑了，反正只要你在这个地球上我就不害怕！再说，又不是没办法！”卞骁俊眼珠子一转，手拍桌，眼神贼亮：“我也去当兵呀！这样咱俩就可以又窝到一起了！正好，报名还没结束！”
“嗯……你愿意和我去部队？”
“部队挺好的呀，再说你去哪儿我都愿意跟你去！”说着卞骁俊就在饭桌对面开始坐不住了，悄悄地在桌下拿脚勾着欧煦阳的小腿肚儿。
“你这么黏着我就不腻啊？”欧煦阳挑眉，但口吻却像撒娇。
“腻？嗯，要是别人那没准，可那是你啊，我怎么腻得起来？我都不够。”卞骁俊脸上笑得痴傻痴傻的，说完居然还学人小姑娘似的咬着下唇，一脸怀春的模样。
然后，欧煦阳只觉得面颊开始升温，他承认他小看对桌的这个白痴了，因为这个白痴常常一两句话就能把他弄得红脸烧脖子的，于桌底踢了踢卞骁俊蹭来蹭去的脚，咬牙切齿道：“消停点！别让人看见！”
卞骁俊急忙拿菜单挡住脸，往欧煦阳那边倾了倾身，央求道：“今晚你就别回学校了呗？”
“不行。”欧煦阳狠心一口拒绝，特意把身子往后靠了靠，因为他瞧见卞骁俊开始露出要发功磨人之前的那种表情了，他故意语重心长道：“同学，欲大伤身，我也是替你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