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子见摆脱了一干猛兽凶妖,随即调头往前而去。只见离这开阔地数十丈之远处正有一陆地,只这相隔数十丈之远的两地之间正是深渊,若非自己可幻化为羽民形态,只怕是难以从此地到达彼地。
三王子一面如此寻思,一面留心周遭状况,此番腾于半空之中,虽无陆上猛兽之威胁,却难逃飞禽。果不其然,只见头顶盘桓而来的正是三只di鸟,形似夜枭,面生三眼,侧生长耳,极其凶狠,足生利爪,向自己俯冲而来。三王子随即展翅掠开,避开那di鸟之攻势,随即将手中神弓对准那di鸟,张弓如满月,将三箭同时射出,这三只鸟不及躲闪,便已哀嚎着毙命。
只此番三王子虽有百步穿杨之术,更有神弓在手,却并无半分心安之感,暗忖这神器虽有不凡之力,然世事难料,又岂能事事如意?念及于此,便闻耳畔响起一片呱噪之鸣声,宛如夏虫之雷鸣,抬首望去,只见……
之前说到巴蚺二蛇腹中饥饿却不肯使用干粮,朌坎只得携了二蛇前往附近的密林觅食。进入林中,只见此处林深草密,不若平原旷野有那野兔田鼠出没,惟能寻觅些许幼小的飞禽食用。进入林中游逛许久,朌坎一路左顾右盼,终于在一棵不高不矮的杈桠果树上寻到一只鸟窝。朌坎开口说道:“你二蛇此番是逼迫小爷我使出上辈子的独门绝技——爬树掏鸟窝!”待打量一回那果树,又见树上已是硕果累累,又补充一句道,“顺便,你俩要吃水果加餐吗?”
言罢,朌坎将二蛇塞回袖中,束紧袍袖,就此手脚并用地缘木而爬。费去许多工夫,耗尽力气,总算气喘吁吁地伏在那树梢之上,伸手能够着那鸟巢的地方。心下一面悔不当初,只道是从前不该只重灵力修炼不重体能锻炼,致令如今的自己是身弱体乏。又想若是三王子,只怕一个腾挪便可上至这树梢顶端。往日里前往各方游历,若非借助坐骑工具,自己是断不肯徒步前行,走不了多久便撒泼耍赖,最终少不得拖拽着三王子令他背负自己行路。
如此这般一面惦念着三王子,一面从袖中掏出二蛇来,将其扔至那鸟巢之上。未想正值此时,那鸟巢中本安静栖息之鸟忽地尖声鸣叫,随后扑翅惊飞。朌坎见状,将挥舞之手停在半中央,心下纳闷自己这还未曾下手,怎的这鸟便已被惊起。只未尝想得明白,便闻一声猛兽的怒号清晰传来,震耳欲聋,仿佛近在咫尺。朌坎亟亟垂首一看,只见脚下的树干旁,不知何时到来一只棕熊,那熊正与垂首打量的自己四目相望,似是正为那树上浆果吸引而来。
此番骤见这食肉的庞然大物现于身畔,朌坎骇得脑中一片空白,四肢瘫软,搭于那树梢之上瑟瑟发抖,一瞬之间似是回归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口中哆嗦道:“阿、阿巴,阿、阿蚺,这如何是、是好……我、我身上灵力所余不足一成……这、这是熊欸……”哆嗦半晌方才后知后觉地忆起熊大抵不会上树,不若自己便躲在树上,熊尚且够不着自己。
不料未及抱稳枝干,树下那熊便抬起一双前肢,猛地拍打着树干,朌坎本便手脚瘫软,立之不稳,被这一阵摇晃,便就此从树梢之上跌了下来。朌坎后腰正巧被硌在石块之上,痛袭全身,只觉四肢移位、难以动弹。拼却老命抬起下颌,登时只觉头顶有腥热的浊气兜头喷来,朌坎讪讪地仰头望去,视线之中现出一张长嘴宽脸、满面粗毛的棕熊的脸。见罢此景,朌坎骇得手足抽搐,只觉头皮一阵阵凉意袭来,浑身血脉逆流,下意识蹬腿刨手地往后挪动,不想却是再度被腰后的石块尖角硌了一回,登时痛得手脚僵直,再难挪动分毫。
斯须之间,朌坎只觉绝望如黑暗弥漫,眼前似是瞧不出丝毫光亮。下意识转头四顾,却见跌在自己身畔的二蛇已是将白肚一翻,打定了主意装死。朌坎只觉怒气冲冠,只道是这俩贪生怕死、毫无良心之蛇,危机关头何尝念及自己这一主人分毫!然思及于此,却又转念一想,说到装死,据闻熊不主动攻击人类,装死岂不正是办法?
此番朌坎索性将心一横,壮着胆子将双眼一闭,装死到底。实则惧意弥漫,周身寒毛疯长,冷汗直冒,暗地里发动全身上下所有感官提防着头顶那庞然大物的一举一动。正值此时,只觉那熊凑近前来,张开大嘴,口腔的热气扑面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文里两个拼音的汉字莫名其妙显示不出来,只得用拼音替代:
第138章 壹叁捌 大破戟阵
上回说到三王子展翅腾于空中,对准深渊对岸的陆地飞去,将将斩杀三只di鸟,却又闻雷鸣般的禽鸣传来。三王子抬首定睛一看,只见天空之中各式凶禽遮天蔽日、密密麻麻,仿佛一阵飞禽之雨。
见罢此景,三王子心中咯噔一下,不自觉拽紧手中的句芒神弓,忖度神弓虽威力非凡,然亦难敌这铺天盖地之敌。念及于此,三王子复又忆起之前自己突破白虎之阵之时,亦尝遭遇这般飞禽群起而攻之之状。彼时自己正是借此突破剑术之限,以第三重剑法——剑舞飞花应对,方破白虎之阵。此番遭遇与那时如出一撤,惟一不同之处在于此乃戟之阵,需以戟法应对,方为破解之道。而这群鸟若以弓箭对付,只如杯水车薪,应接不暇;若是以戟攻之,身为百兵之魁的长戟,正是六兵之中,近身作战之中攻击范围最大之兵器。彼时自己手持双剑破阵,以双拳敌万敌尚且未落下乘,此番手持自己最擅长之兵,又如何能输?
主意既定,三王子闭眼深吸口气,将真气于体内运转一个周天,顿觉灵台空明,朌坎那属于圣宿阶位巫祝的灵力便充盈于自己身中。随后三王子睁眼,从身后背上取下方天戟,将画戟那雕花彩绘的戟杆于手中缓缓转动一回,那戟杆之上反射的亮光晃悠悠荡入人眼。脑海之中,一念清晰浮现:
立天地之间,通神鬼之道;
行神如空,行气如虹;
妙法自然,万取一收。
念及于此,三王子开口道句:“不若这第四招便唤作‘万取一收’罢……”
言毕,不过眨眼之间,三王子已经发难,开步如风,身形一闪,手中戟花飞旋,使出万取一收第一式——云飞风乍起,正突出一“快”字,形随影动,杀入那飞禽群中,只如疾风过境,令人眼花缭乱,瞧不出何处是形何处是影,而形影合一。
一招杀入,三王子又接着使出第二式——香径吹落红,只见三王子将真气灌之于手中画戟,力达戟尖、气贯长虹,戟刃所过,虎虎生风,仿佛秋风扫落叶、石夷显神通,那众禽只如被疾风惊散一般,登时乱了阵脚,四下乱飞。
此招之下,幼禽皆毕而凶鸟咸集,三王子遂再接再厉,打出第三式——怒涛打孤城,只见戟花乱溅四射,戟风过处,浪急波涌,惊涛拍岸;凶禽不战自乱,那还欲躲闪顽抗之鸟,只如海边岌岌可危之孤城,羽毛尽落、利爪伤残。
只眼前先锋过后,其后更有强兵。三王子之前三式正如风吹雨打、翻江倒海,此番提气收神,更待来者,反手接一招,打出第四式——断虹接霁雨,正是云收雨霁、雨过天晴。此招转劈刺为横档,化挑击为截割,攻守兼备、游刃有余。手中戟花乱舞,一路挡开跟前群鸟,向前疾掠而去,蓄势待发。
果不其然,待三王子将要到达对面断崖之上之时,便遇三只凶禽截击。只见此鸟体型大小与蛊雕相当,毛色鲜艳,生得紫绿羽毛,长颈红喙,正是鸩鸟。此鸟以剧毒之蝮蛇为食,体内积蓄大量毒素,便连艳色羽毛亦带剧毒,但凡沾染分毫,便顷刻归西。此鸟来袭,身形过处,羽毛遍洒,三王子既知此鸟之毒,遂小心翼翼与之保持距离,避开那凌空乱飞的羽毛。然正因需得提防那羽毛,致使三王子分外掣肘,难以腾出手来全神贯注击杀三鸟。因而一时之间,三王子皆只能被动防御三鸟之击。
眼见着在三鸩之后,又有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飞禽袭来,若是为此鸟耗时弥久,彼时这凶禽数多势重,自己怕是更为被动。念及于此,三王子强提真气,只欲就此一搏、奋力一击。正值此时,三王子只觉浑身为一股暖流包围,熨帖而过,正是朌坎借祈福之术渡与自己的灵力,忆起朌坎师父朌坤曾道自己生于寅年寅月寅日寅时,乃是阳气所成,而朌坎生于巳年巳月巳日巳时,正是阴气大盛,他二人正是阴阳相交,相性最和。而坎卦乃水卦,水乃万物生命之源,岂非正是一切力量之源泉?如此思来,万取一收的终极一式岂不正在于“水”?只见三王子随即将双目一睁,目中精光四射,对跟前三鸩不闪不避,就此打出万取一收第五式——江海寄余生。
此招不同于之前四式,前四式乃是拟物摹形、妙法自然,借自然之威成招;而此式则是物我合一,进而乘物游心,俯拾皆是、随心所欲,我即是物,物亦是我。三王子周身真气流转,气息激荡,但凭周身气势,已将那干毒羽震荡开去,随即画戟飞旋,只如飞龙乘云,变化莫测。画戟一挑,打乱一鸩脚步,随即全力劈刺,一鸩毙命;又将画戟横挡,拦下一鸩之击,转身挫拉,一鸩归西;最后大力抄贯,力达戟尖,一击贯穿了最后一鸩。之后三王子并未就此罢手,随即驻足旋身,举戟横扫,戟刃过处,寸草不生,那跟随在三鸩之后袭来之群鸟,无不荡魂碎魄,灭影绝形。
此间战毕,三王子方收势,重又转身向对面断崖飞去,待腾至那断崖之上,方从空中降下,双足落地,收了羽翼。不料此番双足将将着地,站立之处随即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只见这断崖之上山崩石裂,三王子险些站立不稳,急将画戟戟錾杵地,以支撑身体,只见那地面裂开之处……
另一边,且说麒麟之阵外的朌坎,之前他为二蛇寻觅吃食而入了一方密林,爬上一株果树后,却不料树上果子引来周遭栖息的棕熊,那熊为捡食树上果实而摇动树干,将朌坎从树梢之上震落。朌坎腰身硌在石块之上,痛不欲生、难以动弹,干脆闭目装死,指望着棕熊不将自己当作活物,就此放自己一马。不料却觉那棕熊张开大口,对自己这方俯下身来,口中腥气喷了朌坎满脸。
刹那间,朌坎只觉浑身痉挛,四肢僵硬,脑中情不自禁浮现出千般残暴、万种血腥的画面,似是下一秒便能被皮肉撕裂之痛贯穿,鲜血淋漓。心中哭丧着念叨:“殿下,我将在熊口之下英勇就义,再见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