厘琮则道:“正是殿下所言之理!此非寡人之功,皆仰赖殿下之福荫!彼时若非殿下之言点醒寡人,寡人亦难以看破此理。”
三王子对曰:“愧不敢当,只在下对本居于狂山的部族百姓深感惭愧,此乃他们久居之地,便如此这般毁于一旦……”
厘琮说道:“殿下不必自愧,世间之事皆是好坏兼有、正反相对,破除结界正是大陆伤筋动骨之举,断然无法做到万无一失。何况事前亦有所准备,寡人令狂山这处的百姓皆迁往别地,之后又下召免除此地百姓三年劳赋,由官府供与搬迁之补偿……”
三王子闻罢这话,虽破除结界多次,却是头回闻见这般细致详实的应对方案,对身为国主的厘琮由衷钦佩:“此事虽由在下所提,然国主所虑甚周,在下远不及也。对国主爱民为民之心,在下惟有五体投地耳。”
此事已毕,三王子等人便欲就此告辞南下,厘琮再三款留不住,只得率众王族官宦,亲自将三王子三人送出冀城方还。此行分外顺遂,三人南下之时无不适意畅快。
正值三人打马将要越过夸父国境内之时,三王子收紧缰绳驻足停下,转身回望身后的成都载天说道:“如今看来,我两回来此,自北南下之时,皆是喜事傍身,这回是顺利破除第六处结界,解除大陆各国之间的禁锢;上回则是成功救回坎儿,这位于北方的苦寒之地真可谓是我之福地……”
只不料三王子话音刚落,便闻一人声忽地响起:“上一回或可是你之福地,令你侥幸苟延残喘至今,只怕这一回此地便将成为你之死地,令你身首异处!”
三人闻言,大感意外,一并回头望去,只见在那边境之南,不知于何时已埋伏下中土国大军,一眼望去,旌旗招展、人头攒动,其势甚大。而为首之人正是大公主,身着八卦祭服,手擎飞蛇杖,早已不隐晦自己巫祝之身份。
三王子三人见罢此景,各自祭出武器,一面暗地提防,一面亟亟寻思对策。
只听大公主又道:“三弟,别来无恙,此番你定然料想不到会在此地与寡人相见。你为破除大陆各处之结界而费尽心力、四处奔波,正是为集结四方乌合之众,一道讨伐寡人;可曾料到这夸父国失去与我中土国之间的屏障,你便再难指望能依凭结界,躲往他国?此番寡人率领大军而来,正可一举北上,将你这族中叛徒正-法,还可就此歼灭这不知好歹的巨人一族,扩我疆域……”
听到此处,三王子出声打断大公主之言道:“此既是弟与王姊二人之事,王姊又何必兴师动众,连累无辜之人?”
大公主闻罢这话却是仰天大笑:“此乃我二人之事?只怕你心里并非作此之念。你四处游说,岂非正是为与之结成同盟,这干乌合之众早已与你串通一气,又谈何无辜?!上回不甚落入你等圈套,寡不敌众,此番我正是有备而来,定令你这叛徒身首异处!”
此番不及三王子回话,便闻一旁朌坎率先斥道:“你作恶多端,天人共怒,岂不知这大陆诸国之民皆欲生啖你肉、嚼碎你骨,何敢在此妄加罪责三殿下?你道殿下反叛作乱,岂不知你才是你族弑父弑君之人,到底谁才是犯上作乱?!”
朌坎之言正中大公主心事,终令其恼羞成怒,厉声对曰:“朌坎!!我当真后悔在灵山脚下开启结界之时一时心软,未尝召唤出强力之妖一举取你性命,令你这不知从何而来的野杂种存活至今,尚敢于此摇唇鼓舌。彼时你初入灵山,我便厌你非常,若非朌坤暗中庇佑,你岂会活至今日!……”
朌坎闻言叉腰大笑:“小爷我正是纯正的巫咸国灵山人,你这中土国与巫咸国混杂而生之人亦有脸嗔我杂种,亦不撒尿自照!……你岂不知好人自有天佑之,小爷我几番大难不死,正是老天保佑;此番你只知跳脚,小爷我最喜目见你那副恨我又杀不掉我的气急败坏之象哈哈哈哈!……”
只见大陆唯二的两名圣宿阶巫祝手拽法杖却打着嘴仗,言语只如小儿斗嘴,其中言辞倒颇令一旁的三王子难堪,便连云永亦见之不过,从旁干咳连连。
最终只听大公主尖声尖气落下一句:“是巫祝便拿出本事来,休要在此逞口舌之能!你不过区区圣宿初阶,更非我之对手,休要得意忘形,今日便是你之死期!”
朌坎冷哼一声,对曰:“打便打,我还怕你不成!”
却说一旁的三王子见他二人情状,战事一触即发,正暗自着忙,却见他二人只顾相互较劲,哪里还有自己插足之地。而对面大公主为人一向沉着冷静,不料每每遭逢朌坎,便失了水准、乱了方寸,亦不知是因了何故,大抵真如她所言最厌朌坎罢了。
三王子正如此暗忖,却见对面大公主召唤出应龙,飞身一跃,立于那龙首,先发制人,只见她将法杖一挥,半空之中便凭空生出几丈来高的水柱,随后水柱向四面八方散开,从中腾出一条无角之龙,正是食人之蛟。那蛟甫一现身,便从空中直蹿而下,对准朌坎所在之处袭来。
正值此千钧一发之际,三王子亟亟运转浑身真气,幻化成羽民形态,抱住朌坎跃至半空之中,方才躲开那蛟龙之击;另一边云永已翻身一滚,闪至一旁,而他三人的坐骑则在那蛟龙利爪之下化为肉酱。
朌坎见状,亦是恼怒不服,当即拈诀召唤,众人顿时只觉冷风呼啸、遍体寒颤,抬头一看,只见一生得鸟身人面的神祗现于半空之中,正是北海海神、北风风神禺彊,正可降龙。禺彊甫一现身,便手持一缰绳,降于那蛟龙之上,那缰绳随即被套上那蛟龙头上,蛟龙再不逞凶,服服帖帖做了海神之坐骑。
大公主见自己落了下乘,复又拈诀召唤,只见空中红光一闪,一毛色鲜亮、生得鸟身九头人首的神人便现出形来,正是九头鸟九凤。这九凤伸展羽翼,向腾空的朌坎三王子扑翅袭来。朌坎见状,暗忖对上这九凤,大抵海神已不管用。随即转念一想,这九凤到底乃是一带毛的飞禽,向来惧怕猎手。随后朌坎拈诀,只见那星星点点的灵力之光落下,一人聚集成形,正是跨弓携箭的神射手后羿。
射师拈弓搭箭,对准空中施威逞能的九凤张弓如满月,此番只见后羿三箭连发,那箭羽仿佛生了双眼一般,无论九凤转向何方,皆能瞄准其飞行方向。须臾之间,九凤双翅各中一箭,最后一箭则端端射入心脏,九凤旋即毙命。
朌坎见状喜不自胜,双手叉腰,得意非常,鞠着上身对大公主嘲讽道:“你不自诩为圣宿中阶巫祝,灵力高我一筹?如今看来,亦不过如此……”
此番大公主闻罢朌坎之言,却并不动怒。她嘴角轻扬,伸出一手于半空中一挥,只见朌坎的头顶上空密密麻麻浮现出无数如意珠,竟按照十面埋伏之阵排列,不留一处空隙,从四面八方向其下的朌坎射来。
朌坎见状,一面拈诀召唤出刚罩铜盾挡在身前,一面仍是不依不饶地嘲讽大公主道:“此番你可是穷途末路,只欲使出这等招式做那困兽之斗?”
一旁三王子并云永亦从旁挥戟替朌坎挡下从各方袭来的如意珠,正值此时,三王子忽闻一阵兵器破空划过之声,亟亟转身望去,却见在朌坎身后,一不知何时出现之人正从朌坎身后射来两支箭羽,一先一后,在前之箭已蓦地射中方才被朌坎召唤而来的后羿之后背,而后一支箭则正向朌坎后背飞来。三王子见状,身体本能已先于意识而动,足下轻点,身随影动,于迫在眉睫之际挥戟替朌坎挡下此箭。
朌坎闻罢身后动静,仓促回首一望,方才一幕便映入眼帘。他又向那箭射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在一不起眼的角落里,正立着一着装古旧之人,瞧来与后羿正是同期之人,然状貌气度皆平凡无奇,与身为神射手之后羿相差甚远。
朌坎见状,寻思一回,便恍然大悟,惊道:“这、这正是传说中大逆不道的弑师之徒——逢蒙!”说着又转向大公主怒目而视,“你竟使出这等卑鄙无耻的偷袭手段,这逢蒙岂非正是你这恶人宵小之写照?!传说中这逢蒙正是后羿之徒,跟随射师习学射箭之术,奈何费尽心机却总是位居第二,永远无法取代其师。这逢蒙待学成后羿所有技艺之后,日渐得意忘形,终至于丧尽天良、背信弃义,趁其师后羿不备之时,以桃木棍从后偷袭,击杀后羿……”
三王子亦接着朌坎之言说道:“此番你召唤如意珠以十面埋伏阵攻击,实则不过是佯攻,却是暗地里召唤出逢蒙偷袭。你见坎儿召唤后羿,此乃传说中之神射手,万夫莫当,你深知此神寻常魔物难以抵挡,方忆起后羿之传说,知晓他正是命丧其徒之手,而那徒弟正是惯爱偷袭之小人,正可借其之手,趁我等被那漫天的如意珠吸引注意之时,暗杀我等……”
朌坎又道:“有本事便与我堂堂正正斗法,使这等下三滥的偷袭手段算什么?!”
大公主闻罢此言,面上却并不着恼,冷笑一声道:“险些中了尔等之激将法,被尔等拖住,尔等莫要以为寡人此番会无备而来!”
此言一出,三王子便顿生一股不祥之感。果不其然,此番只见大公主衣袍翻飞,周身灵力流转,口中振振有词。周遭一阵雷鸣电闪,风云变幻,紧接着山崩地裂、草木摧折。空地之上,中土国士兵纷纷向四方散开,而那空出的地面之上,随即出现一身形庞大之巨兽,生得独角鹿身牛尾,身披鳞甲,正是五行之中土向神兽麒麟,亦是中土国之护国神兽。
见罢此景,三王子三人皆是大惊失色,未想大公主之灵力已至这般境地,竟能召唤出传说中之护国神兽。
只听大公主大笑说道:“总归了天不负我,终是令我召唤出麒麟神兽!为了今日,我沐浴斋戒,于豫城钟鼓神殿之中祷祝祭祀七七四十九日……”
朌坎闻言,心下着忙:“惯常而言,山川社稷之神皆较其余神祗更为近人,若是备有牲祭之物,诚心祷祝,便能越级召唤。那娘们此前祷祝四十九日,准备充分,无怪乎能召唤神兽。然我之灵力阶位本不如她,又无甚准备,此番又将如何应对这神兽?……”
那大公主又道:“……皇天不负有心人,麒麟神兽亦为我感化,特现身相助,此正是我大陆盟主并中土国国主之意志,定将妄图犯我国威之徒一举歼灭,绝不姑息!此番我军将士即跟随在神兽之后,击杀本国叛逆,踏平成都载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