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这话,姬嘉月忙不迭出声辩解道:“胡言乱语,我怎会对此人有那倾心仰慕之意?!”而另一边姬仲阳则沉默不语。
朌坎闻言,凑近了姬嘉月跟前,伸出一手拍着姬嘉月肩膀,坏笑着说道:“事实如此,二殿下何必徒劳申辩?此番闻知四殿下有难,便也心急火燎地携了木鸢前来营救,若非心下惦念,何以至此~”
姬嘉月见朌坎凑近,闻他之言道破心事,羞得面红耳赤,忙不迭将脸转向另一边避开,口中只不停道:“胡说!胡说!”不料朌坎随即伸出另一手,搭上他另一边的肩膀,只见臂上缠绕的赤蛇口吐长信,亦往自己面前凑来,骇得姬嘉月惊慌失措,躲闪不迭。心里直埋怨这巫咸国人果真一群嗜蛇成性的怪胎。
朌坎见状,笑出声来,收回手,手抚蛇首说道:“二殿下可换位思维,若今日为人诱拐之人乃是殿下,想必四殿下闻知,亦会不假思索前来营救殿下。”
此言一出,只听姬仲阳开口道:“不错,若换作你遭遇此事,我亦会前来。”
此言大出姬嘉月意料之外,姬嘉月转向姬仲阳惊道:“你?!……”
姬仲阳亦不回避,拄拐行至姬嘉月跟前,弯腰将姬嘉月的木鸢拾起,一面检视一面说道:“此前我未曾想到你当真会来,当他们告知我此局之时,我本以为你定然不屑一顾,不料你竟来了……”
姬嘉月闻言默不作声。
姬仲阳接着说道:“此木鸢既因我而损,待此事过后,我定为你修葺如新。”
姬嘉月听罢这话,忙伸手一把夺过木鸢说道:“无需你多事。”然却仍是止不住红了面颊。
姬仲阳亦不坚持,却是转了话题说道:“此番三王子欲请我二人合作共造沦波舟,以渡东海。沦波舟之建造技艺惟载于《宛渠异志》之中,由我二人各习一半,惟有我二人协作方能成事,如此你可欲出手相助?”
姬嘉月闻罢此言,本想开口拒绝曰“他设局戏弄于我,我为何相助”,然待目见跟前姬仲阳满含期待的眸光,拒绝之言却忽地说不出口,眼神左躲右闪,只得含糊地应承下来。
二人身后的朌坎见状,心下喜不自胜,转头对一旁的三王子做了个V的手势,以示万事无忧。三王子见罢,虽不解其意,仍是回以一笑,似将心中芥蒂就此放下。对面朌坎见罢,只觉心弦微动,宛如被人于敏感之处微微撩拨,又如沉寂已久的心湖漾起一丝微澜。此番反倒是朌坎不自在地回过头去,心下直嚷:“靠,都是大老爷们,又暧昧个什么劲儿!”
此间事定,之后自是按照计划,着手建造沦波舟。为就近监督建造之事,三王子一行人等就此入住奇股国四王子府中。而姬仲阳与姬嘉月二人,则将各自国中收藏的半本《宛渠异志》取来,埋头钻研书中所载之沦波舟建造之技。至此,朌坎方知奇肱、奇股二国之人何以被称作“工作狂”,这两国之人但凡入了工房,尽皆化身为技术宅,昼夜苦干不缀。
某一日,四更刚过,朌坎起身方便,待归来途径姬仲阳的工房之时,只见房中灯火通明,姬仲阳与姬嘉月二人争辩之声不绝于耳。正待感叹一句曰“这技术宅当真敬业”之时,却忽见走廊的阴影处,一白衣人影正立于其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工房的方向。若非因了白衣与夜色反差巨大,朌坎是断不能觉察此处有人。朌坎见状,本以为是王子府中之人,待细瞧一回,只见正是三王子。此番三王子正手持一柄精钢剑,抱臂斜倚在廊柱边上。
朌坎蹑手蹑脚靠近前去,本欲给三王子一个出其不意。不料还未靠近,便见三王子转过头来。朌坎只得讪笑一声,与三王子招呼道:“殿下此番在此,可是忧虑造舟之事?”
三王子答:“非也,古人尚有‘中夜闻荒鸡鸣,因起舞’之习,何况我等后辈?我不过惯常于此时起身练武,途径此处,见他二人通宵达旦研习造舟之术,方驻足观看……”
这边正说着,便闻拄拐声传来,二人循声一看,正是姬仲阳。姬仲阳说道:“二位深夜至此,不知有何贵干?”
三王子则答:“我等并非特意来此,不过偶经此处。”
朌坎从旁道:“你们奇股、奇肱国人当真勤勉,入了工房便也昼夜不息,劳苦不缀,若是换作他人,是断无可能如此……”
姬仲阳对曰:“朌坎大人过奖了,昼夜劳作不过我国之民寻常之态,不足为奇。奇股、奇肱两国国人较了其余诸国,乃是先天不足,若非缺胳膊便是差了腿;然造物之神到底公平待人,我等虽有残疾,却生有三眼,一阴二阳,阳眼于白昼视物而阴眼于夜间视物。正因如此,我国之民方可于夜里工作不息……我国国民皆知,身体先天残缺,若欲取得常人那般成就,自是不易,惟有加倍勤勉,苦耕不辍,方可超越常人。由此国民皆以月令为名,正是欲借此提醒国民“一寸光阴一寸金”。”
一旁三王子闻言拱手道:“不料贵国之民亦有如此之志,在下佩服。此番不多搅扰,在下另寻一地练武,告辞!”言毕,自去不提。
姬仲阳见罢,方道句:“未想三殿下练武亦能如此勤恳不懈,当真不同于常人……”
朌坎念及己我心事,趁此时惟有他二人,打断姬仲阳之言,另言一事道:“四殿下,此番在下有一事请教。”
姬仲阳道:“大人请讲。”
朌坎方将心下悬望已久之事告知:“在下前来奇股国之前,曾闻在贵国居住之民道曰贵国附近曾有黑衣异装的异国人出没,且境内还有怪异的法阵出现,可有此事?”说着又将法
阵之形描述一回。
姬仲阳闻言颔首肯定:“确有此事。”
朌坎听罢眼神一亮,忙追问道:“四殿下可否告知是多久之事?又是在何地出现的法阵?”
姬仲阳支颐寻思片晌,方答:“此事大抵发生在一年以前,在奇肱国境内,忽地出现如大人所言那般的法阵。与此同时,亦有来历不明之人出现在法阵周遭。而因法阵出现在奇肱国少有人迹之处,遂本国居民知晓此事者并不多,惟王族略有所闻。此外,奇肱国与邻国女子国之间的结界不知为何忽地变得薄弱,女子国国主因此事特意派遣使者前往奇肱国,与国主商议结界之事,得知女子国附近亦同时发现该奇特法阵……”
朌坎听到此处,忙不迭打断姬仲阳之言问道:“结界?这是怎么回事?”
姬仲阳听罢此问大感意外,对曰:“朌坎大人竟不知结界之事?”
朌坎道:“实不晓,还请四殿下指教。”
姬仲阳道:“混沌大陆之上本有众多国家,然而相互之间的往来并不频繁,皆是各自为国,彼此虽有耳闻,许多国家之间却是老死不相往来。这正是因了大陆各处拥有结界之故,将大陆各国相互隔绝,惟有临近之国可稍通消息……”
朌坎听罢不解,问道:“若是大陆各处当真相互之间难以往来,为何在下会在国中见到不少异国之人,他们又是如何从自己国家通过结界来到别国?”
姬仲阳道:“此结界依托大陆之上的四方神祗之灵存在,然每至朔月之日,大陆之上神祗灵力最低,因而结界威力减弱,大陆各处将出现前往别国的通路,彼时少许国人方可进入别国。此番大人一行人进入我奇股、奇肱二国境内,岂非正是在朔月那日?”
朌坎回想一番,忆起自己等人不正是在初一那日越过巫咸国国境进入的奇肱国。此外之前自己随师父前往中土国,却并非是在初一越过国境,这又是为何?随后又问道:“这阻绝四方的结界如此霸道,殿下可知此结界来历?”
不料姬仲阳却摇首答道:“大陆之上拥有结界之事虽是各国王族心照不宣之事,然结界已存在了千百年,似是自大陆存在之时便已生成,年代久远,史实失传,遂无人知其因何而生……”
朌坎听罢支颐沉思,又问道:“之前殿下所道女子国境内亦有法阵,又是怎么回事?”
姬仲阳则道:“此事正是女子国国主告知我等,伴随法阵而出的便是两国之间结界的削弱,两国之间并非朔月之日便已出现往来的通道。”
朌坎闻言暗忖道:“两国同时出现法阵,同时两国间的结界削弱,法阵与结界之间又有何关联?是否当初巫咸国出现的法阵亦与结界相关……”
朌坎正独自寻思,便闻工房内传来姬嘉月的声音,在唤姬仲阳,姬仲阳闻声,方辞了朌坎,入工房去了。这边朌坎亦自归房不提。
翌日绝早朌坎便已起身,寻人打探明白昨日姬仲阳所道法阵之地,独自骑了飞菟前往。只见该处乃是一荒郊野岭,杂草丛生,野禽遍地,不见人类出没的踪迹。朌坎令二蛇四下搜寻,然因时日太久,此处早已难寻当初的阵法痕迹,只有些微的灵力残存下来。
朌坎令二蛇辨别,只听阿蚺说道:“此并非寻常之人的灵力,若我等未曾错认,这痕迹似是……”
阿巴接口道:“不错,似是神力之痕迹,此法阵似与上古之神有关。”
朌坎听得目瞪口呆,道句:“连上古之神都牵扯进来了,这是要逆天的节奏吗?……”随即暗忖曰:“在此处再难寻到其余线索,奇肱国的线索便就此断了,如今还剩女子国的法阵的线索。若日后得空,定然前往女子国一探。只两处法阵同时出现,此处法阵已是难觅踪迹,只怕女子国法阵之事亦难以窥得明白。”
念及于此,朌坎方领着二蛇骑着飞菟返回姬仲阳府中。
在姬仲阳、姬嘉月二人率领两国能工巧匠日夜建造一月,沦波舟方得以现世。此舟既可于水上行驶,又可潜入水下,可谓舟楫之中的杰作。三王子见状大喜,将所携之金银珍宝厚赏两国工匠。随后方令朌坎问卜请期,定下下月初一出发,从奇肱国启程,沿澧水向东进入中土国内,再汇入长江,沿长江驶入东海。
此番姬仲阳、姬嘉月作为沦波舟的建造者,惟有他二人最晓沦波舟的驾驶方法,遂二人亦将随三王子一道出海。出发之前,众人纷纷筹备海上航行所需之物。朌坎则依约购置十坛梅香酎赠与煋先生,另又采购许多生肉活兽之类,供二蛇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