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夫妻只是分居!他的任何东西我都有权利带回去——”
没说两句,她已经显现真正的目的。
“这件事不是我做主,等月国醒来以后,我会问他的。”曜臣严肃地说。
林雅蕾的语气突然温柔下来:“对,月国,我儿子,他现在在哪里?我听说他受伤了,在哪家医院?”
曜臣都不为所动,也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
“我要见我儿子,你不告诉我他在哪家医院,我就要报警了!”
曜臣起身说:“等拿到骨灰以后,我们也会去医院的,你跟着来吧。”
随即,一同坐下的几个同事也都跟着曜臣起了身。
无论是怎样的道路,都不是一帆风顺。
林雅蕾只是这条路上的第一颗绊脚石。
月国一家有什么值得消失多年的母亲回来贪图的遗产?
大概只有那栋老房子的拆迁费用。
虽然在所谓的“郊区”,也是本市内环的郊区,而且是老房集聚一个片区,这片区的房子,剩下的寿命不到十年。日后一定会被打造成商业化中心。
所以,拆迁费用少说都是千万,难怪林雅蕾会突然出现。
但是,她已经离开月国一家二十多年。她会得知发生他们意外的事,也许是因为最近网络上播出了这件事的新闻,而不是因为她和月慧有联系。
还未走进月国的病房,骨科的岳医生已经在门外等着他了。曜臣直接地问道:“今天他怎么样?”
“今天也换药了,伤口没有感染。”岳医生庆幸地说道,“而且,他醒来过一次。”
“醒来了?”曜臣快步走进病房之中,“他有没有说什么。”
“好像没说什么,可能是换药时被刺激得醒来了,问他疼不疼,他就点点头,毕竟醒来以后看见自己的情况,可能情绪不太好。”
月国的眼睛轻轻闭着,眉头微蹙,头的朝向有点歪。
“他有问起他家人的事么?”
“应该没有吧。”
岳医生沉吟了一会,又说:“进去看他的话,要尽量安慰他,让他的心情平静下来,手术才过去一周,创口恢复至少还要三个月呢,而且恢复的过程真的很痛苦,病人一般也是处于情绪低落的状态,所以不能再刺激他了。”
“我知道,我会注意的。”
“再观察一天,如果伤口没有感染的话,就可以拆纱布了,而且还可以转入普通一点的病房,在ICU里呆着也挺不方便的,亲友探视都只有在固定的时间才能来,转入普通病房也有单间,而且可以全天探视了,他还能吃东西。一开始最好吃清淡些,从流食慢慢改善,还有鱼r_ou_都可以吃,而且鱼r_ou_要多吃,等他转了病房我再过来详谈吧。”
“好。”
“那我先回办公室了,你进去看看。”
交谈完之后,岳医生轻轻关上门,离开房间。
曜臣走到床边。
也许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和脚步,月国一瞬间突然睁开了眼睛,看见曜臣之后,还眨了几下。
终于确认眼前穿着蓝色的探视服的人,真的是曜臣。
“原来你没睡着。”
“曜……”
月国的嘴边做了口型,说话有些困难。
没想到醒来见到的人会是他,眼中透出紧张。
“我梦见,小慧和爸爸去世了……就吓得醒来了……”
今天护士进来给他创口换药,太过于疼痛,醒来就被疼得流泪,所以神经一直紧绷着,尽管身体困倦,却没有办法再次好好入睡,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快一周没发出声音,月国的声音很沙哑。
“是啊。”
曜臣愣了几秒之后,淡淡地接话。
月国目中闪烁,肩膀还动了动,“他们怎么样了…我爸爸来看我了吗?”
“他们去世了。”曜臣简单答道。
也许是他说得太快了,月国没有听懂,甚至觉得自己在幻听。
“那我妹妹…”月国的声音在发抖,“小慧,她伤的很重吗…”
“我不是说了吗?”曜臣提声道,“他们死了。”
这一次不是幻听,曜臣的声音真实地传入耳中。
“他们”难道指的是父亲和妹妹两个人?月国醒悟地反应过来,好像是梦里的悲伤憋了太久,眼角陡然滑出豆大的泪水,完全止不住。
“我爸爸怎么可能会…会死……”
他怎么也想不到曜臣带来这样的消息,出车祸的人只有自己和小慧。
“突发急x_ing脑梗。伯父本就过度劳累,加上听见你妹妹出事的消息…”
曜臣也有些哽咽地说着,因为看见月国悲痛的表情,他怕月国会悲痛得死过去,所以才放缓了语气。
“对不起。”
自己的回答好像太恶劣了,曜臣语毕后道了歉。刚才还答应了岳医生不要刺激病人,但总要让月国面对残酷的事实,后面还有一堆事情要等着和他说。
月国不再说话,好像哭泣就已经用光了全部力气,虽然哭不出声音,只是极度的悲伤。
他默不作声地哭着,五官皱在一起,像一只小兽躺在护理床之中,身上还c-h-a着导尿管、胃管。输液线也连在手上,两只手都是青肿的。
旁边仪器上显示的数值反应着他的心跳很快。
曜臣忽然慢慢掀开被子,“我看看你的伤情怎么样,疼吗?”
他当然知道月国的伤情怎么样。前几天来的时候都看过,只是今天不一样,月国醒了过来,他要当着月国的面查看。
还要让玻璃隔板外站着的林雅蕾看见。
而且,这样月国也会看见自己的腿部,加上丧亲之痛,他会更加无助和绝望。
月国低头看了一眼,又小心地将眼神转移到曜臣身上。
他知道自己的左腿做了截肢手术,在车祸的时候,他就有这样的预感,膝盖就像被斩断一般。
“不要看了…”
月国小声祈求。创口传来的痛痒直逼着心脏,而且发出肿胀的感觉,麻醉也没有消除。就连已经消失的下肢也在无形的疼痛着。
月国以前就胆小,所以不敢看伤口的位置,不敢想象伤口什么样。
更不愿意别人,而且是曜臣看见他现在的样子。
“刚才医生说,你明天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到时候…我随时都可以来探视你。”
不明白曜臣言下之意,月国一直在想着爸爸和妹妹的事,流泪了几分钟之后,又睡了过去。
***
林雅蕾坐在休息椅上。
两手紧张得都不知道如何安放。
看见江曜臣走出来,她立刻扑向他。
“那是我儿子月国吗!”
“你弄皱我的衣服了。”
曜臣扬起手,她才赶快放开。
林雅蕾提心吊胆地问道:“你刚才跟他说了什么呀?你有没有提到他妈妈来了?”
曜臣也很认真地说:“我提了。他说妈妈消失了二十年,不记得你的长相。”
中年女人开始呜咽起来:“月国他肯定很恨我,可是他现在受伤得好重啊,一条腿都没有了,怎么会这样呢……他应该不会死吧……”
听她在那哀求,甚至说月国可能会死。曜臣莫名烦躁,握着拳出声。
“他连你的样子都不记得,会恨你吗?”
“月国…你可以怪我…不要恨我…”
“探视时间还有十分钟。”曜臣提醒她。
但是他不希望这个女人进去。
林雅蕾本来想就在外面等待就好,因为她也心知肚明,月国根本就不认识现在的她。但是她还是一脸愁容地说:“我想进去跟我儿子说两句话…”
“你准备说什么,拿走房产证?…”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静静地看看他……告诉他妈妈来了,妈妈来看他了……”
林雅蕾两手握着在求他,但是更多的意义,不过是自我的救赎,她也知道自己是个不负责任的母亲,还有脸在这个时候出现,没有人把她赶走,已经是万幸了。
“他已经睡着了,你再进去打扰不合适。”
“我知道,我知道……”
“而且,现在的你不是月国的母亲,而是个陌生人。你想要骨灰和遗产的事,可以跟我的律师谈。”
林雅蕾很想说,自己不是为了遗产而来的,可是她无法说出口,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跟着曜臣和他的律师走到这层楼的休息大厅。
在休息茶座上,李律师递出了名片。和曜臣一样穿着西装,但是是深蓝色的。
“阿姨,我只简短地跟您说几句吧。”
“好……”林雅蕾战战兢兢地看着他。
“您抛下丈夫和儿女已经二十多年,期间也不闻不问,已经构成遗弃罪了。而您所说的并未离婚,更是为这项罪名增加证据,如果是离婚家庭,您可以自由离开,不存在遗弃。如果是未离婚,在有遗弃罪的前提上,您想继续争取遗产是不可能的,除非您有证据表明您依然和丈夫儿女有经济来往,担负过他们成长中的费用,或者是为这个家庭付出过,否则很难争取到遗产。”
“我有关心过女儿啊,给她偷偷打过几次钱的…”林雅蕾慌张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