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魔修的鼎炉
漠漠梨花烂漫, 纷纷柳絮飞残, 大雪降落的时候造成了春花盛开的假象。
枯端着一盆水走进了内殿, 水面上冒着热气很明显是枯一直用内力温着的。
室内安静得没有人气, 掀开层层紫色的纱帘,枯走到床边跪下。
帕子被拧干,小心地抚过吹可弹破的莹白肌肤, 躺着的人一如既往地睡得很沉,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枯看着他安静的样子, 眼里原本隐忍的情绪尽数释放, 倾慕思念心疼,还有一丝得不到回应的无助。
自从从那日闭关后, 主上就变得十分嗜睡,因为每次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终于忍不住地担心询问……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要对万俟绝这么的好呢?
手指轻柔地拨开简守黏在嘴角的发丝,不经意般的蹭过软软的唇瓣, 枯露出一个苦笑,与其说是主上信任他, 不如说是不在乎他是否知道。
这人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自己的身体状况,也不在乎付出是否有回报。
秘境里的短短几个时辰在现实中就是十天半个月了,他不在的日子里勿肆阁的各方势力开始蠢蠢欲动。
这很明显就是万俟绝的手笔, 枯隐晦地向简守提到过,哪知简守就像听不懂一般一笔带过了。
现在想来哪里是什么不懂,他的主上啊, 把装聋作哑这项技能练到了炉火纯青,偏偏却是了万俟绝。
再次为寝殿内布下结界,枯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仅仅是一门之隔,却像是不同的两个季节,室内暖如初夏室外大雪纷飞冰寒刺骨。
因为这次没有用内力保温,水盆里的水很快凉透结冰了。
双脚踩在铺满雪的地上没有留下脚印也没有发出声响,对方也是,枯是看到前面的双脚时才回过神来。
两个人对视的时候就像是在照一面没有瑕疵的镜子。
“枯。”
“我好像说过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陨认真点头:“嗯,你说过,但我不想遵守。”
枯的眼里闪过厌恶:“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了你!”
陨一本正经:“以你现在修为还不能杀死我。”
他可以随时隐身,隐身后就是简守都难以察觉。
枯吐出一口气双肩一松,仿佛没有之前那般色厉内荏了:“你来找我干什么?”
陨却晓得他不过是将愤怒都压在了心底,顿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想让你离开简守。”
仿佛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枯反问道:“那我让你阻止万俟绝造反你愿意吗?”
陨皱起眉头显然对造反一词颇有异议:“你应当知道当年前阁主将我们分开就是为了确保勿肆阁不流入外人手中。”
枯不想与他谈到从前:“我不管以前如何,现在简守就是阁主也是我的主上,我们既然各为其主各司其职,就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他的眼里满是坚定的神采:“但你们若是想要伤害主上,那就最好先杀死我!”
枯说完后与陨错身而过,陨低下头眼里一片深思,他在想如何在简守落败后保住他胞弟的x_ing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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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流逝其实对修者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什么都是晃眼就过,若是要记住凡世的所有节日也未免太过繁琐。
可是出了子午森林看着这漫天的白雪,万俟绝却突然起了要与阿笕一起过一个元旦的兴致。
简守虽然对什么都没有兴趣,可是看见万俟绝那双期待的眼睛就点了点头,答应了。
万俟绝明显很高兴,为简守乔装打扮了一番就上路了。
柏水城依着柏水河而建,因为距离修真界很近,所以城中不仅常见修真者来往,还会有各种修真物什的拍卖会。
等到万俟绝和简守抵达柏水城的那天正好是除夕。
就连城门的牌匾上都挂上了喜庆的红布,灯笼对称着垂挂,雪花粘在上面又融化不见。
因为这几天回城的人流量特别大,所以守城的侍卫看见头戴斗笠的简守也没有多加盘查,两人很轻松地就进城了。
偏近夜晚,街边已经亮起了一排排的红灯笼,街道上的雪已经被扫干净,小贩们在上面摆摊吆喝,行人如织游玩嬉闹,看上去热闹得不得了。
两人冷清的气质与周围的嘈杂不太相符,再加上万俟绝俊朗冷硬的容貌和单薄的衣着,倒是吸引不少闺中女子的注意,此人一看就是一个修士啊!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带斗笠的人,身形倒不像是个女子,不过看这仙姿翩翩的步态,容貌定也是不差的吧!
有两个娇俏的女子推攘着走到了两人的面前,身穿白色裘衣的小姐胆子大些,看着万俟绝的一双眼睛全是娇羞,呐呐开口:“我能邀请公子一起去河边赏灯景吗?”
万俟绝没说话,视线却落在了她身边的红衣女子身上,眉目好看却太过张狂,身形纤瘦却太过软弱。
而最让他反感的是那女人一直在肆无忌惮地打量阿笕,目光炙热又兴趣盎然,万俟绝眼露警告挡在了简守的前面。
简守看见万俟绝的视线仿佛是要钉在别人身上了,以为他对她甚有兴趣,垂下眼睑往后退了一步,却被万俟绝一把牵住了手,带着大步离开。
被忽视的白衣女子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涨红的面颊,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红衣女子转头看了一眼,看见那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还有什么不懂的,对白衣女子说了句:“我们走吧。”
简守感到纳闷,询问道:“你不喜欢那两位女子?”
万俟绝转头看着他:“难道你喜欢?”如墨的眼里有幽暗的光,仿佛简守要是说了什么他不喜欢的话他就能立即扑上来咬上一口!
简守倒是实话实说,轻轻摇头:“并无他感。”
万俟绝满意的笑了,原本锋利的眉眼像是变成了暖春的花色,他凑近简守的耳边道:“嗯,我知道你只对我有感觉,心是身体也是。”
说完还暧.昧地捏了捏简守的手掌,简守斗笠下的脸颊微微泛红,胸腔中的跳动的速度开始变快,他急忙推开万俟绝不再说话。
万俟绝也没有再逗他,牵着他漫步在人群中央。
小孩儿稚嫩尖细的笑声叫喊声显得尤为清晰,跑来跑去地也没有什么章法,一不小心就撞上了简守。
简守几乎没怎么动,小孩儿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差点被万俟绝掐着脖子提起来,好在简守眼疾手快地将小孩儿牵了起来。
小孩儿倒也还坚强,没哭,对简守说了“谢谢和对不起”。
万俟绝一脸凶相:“走路要看路,小心将你丢进河里喂鱼!”
简守惊讶,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计较。
小孩儿吓得一哆嗦,却硬是梗着脖子朝万俟绝做了一个鬼脸,火急火燎地跑走了。
万俟绝眉毛一挑作势要追上去,简守微微牵起了嘴角,觉得今天的万俟绝有点小孩子气,于是柔和了语气:“好了,我们去河边看灯景吧。”
因为人实在太多,有不少人擦着简守的衣角而过,万俟绝恨不得将他抱进怀里藏起来,让谁也碰不到!
可也只能是想想,最近阿笕的面皮似乎越来越薄了。
柏水河的支流深入城中,许多酒肆阁楼傍水而立,河中央停泊了许多满载花灯的船,倒映进水中随着水波晃动而闪烁,仿佛又是另一个火树银花的世界。
岸边的人成双成对,一手提着花灯一手拿着烟花,赏着悬挂在红绳上各式各样的灯谜和对联,简守的视线却落在了岸边的一株梧桐树上。
雪已经停了,梧桐树的枝干上却积满了白雪,就好像长出了白色的叶白色的花,在这繁华的夜市中遗世独立冷暖自知。
简守向它走去,晚风吹开了斗笠下的面纱露出尖瘦的下巴。
与此同时坐在街角的一个瞎眼老者抬起了头,虽说是瞎眼走路却是很稳当,直直走到简守面前将他拦了下来。
“公子,画像吗?”
简守止住脚步,打量他,老者佝偻着背着衣简陋,茂盛的胡子遮住了半张脸,一双苍老的眼里有白翳,看人时并没有聚焦。
瞎子,又如何绘画?简守看得出,万俟绝也自然是反应过来,可探测时又发现那老者身上根本没有什么修为,应是凡人一个。
简守拒绝:“不必了。”
老者还在邀请:“公子你莫看老朽眼瞎,可是我心却不瞎,定能为你们画出最相似的画像。”
阿笕的面容根本就看不清,这老翁真是大言不惭,万俟绝以为他这根本就是在讨钱,于是就从储物戒中拿出几枚铜钱,想要将他打发走。
老者宛如枯木的手中捏着那几枚铜钱,笑了笑道:“欸谢谢公子,老朽这就去为你们画像!”
说完就杵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回街角的画摊。
简守哪里需要什么画像,看万俟绝将他打发走了,就继续走向那株梧桐树。
万俟绝跟过去,看见简守将手放在树干粗糙的表皮上,问道:“阿笕,这是什么树?”
手心下的树皮很凉,纹路很深,简守的指尖点了点:“梧桐。”
梧桐?不知为何万俟绝的脑海中就浮现了勿肆阁中的那株繁花似锦的梧桐和那张风代绝华的脸,很美却也很让人厌恶。
于是他说:“我讨厌梧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