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生想了想,平静地说:“不如你去死。”
陈飞卿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又被吵醒。
他正要发火,却见外头天色已经大亮,想是众人见他睡得熟没叫他起来,便不好意思发这个火,只问:“又怎么了?”
外头陈树一把掀开营帐的门帘,道:“小南受伤了,我让人将他送去鲁大爷那里治疗。”
陈飞卿的呵欠打到一半,愣了愣:“怎么回事?”
陈树道:“还不知道。多亏了今日是送粮油的日子,送粮油的人从河边过来,见着了满身血昏迷在地上的小南,也多亏了他们认识小南,赶紧粮油都顾不上,就把人给送回来了。”
陈飞卿赶紧起身道:“走,过去!”
傅南生被人发现的时候浑身是血,尤其是胸口c-h-a进了三枚暗器,几乎是擦着心过去的,再偏一毫,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人了。
帐内几人都盯着傅南生看的时候,鲁鼎却望着帕子里那几枚暗器若有所思。
陈飞卿不经意看到鲁鼎的神色,问:“这暗器你认得?”
鲁鼎将暗器用干净的帕子包好,道:“还不能断定,我得拿去请教别人。这暗器看起来没什么特殊之处,但锤炼得很好,材质也有些少见,应该是问得出的。你也不用担心,虽然这暗器上的毒不好对付,咱们的于大夫却华佗在世,难不倒他。”
于大夫正忙着配药,听着这马屁理都没理鲁鼎。
陈飞卿点了点头。
鲁鼎虽是为了拍马屁,然而也不算假话,于大夫很是轻松地解了毒。
傍晚时分,傅南生就幽幽地醒了过来。
他一醒来,就要见陈飞卿。
鲁鼎心里骂道有本事你喝了这碗药自己叫去,面上却挂着关切的神色道:“你先喝药吧,大哥他等会儿可能会过来。”
傅南生见催不动他,一时急了,挣扎着要起身。
鲁鼎在心里骂得更厉害了,赶紧拦着:“你要干什么,你别乱动,行行行你别动,我去叫!”
他娘的,那暗器怎么就没正好扎你心上,扎死你个y-in不y-in阳不阳的玩意儿。
陈飞卿很久之后才过来,眉宇之间有些忧虑,忍着道:“刚才有点事在忙,于大夫说你只要醒了就不会再有大碍,你先将药喝了再说今天的事。”
傅南生摇了摇头,道:“我有要紧的事跟你说,我是被宁王所伤。”
陈飞卿哑然失笑,他看了傅南生一会儿,问:“为什么?”
傅南生道:“他想杀你,让我帮他,我没答应,他就要杀我灭口。”
陈飞卿的心情很是复杂。
他又看了傅南生一会儿,道:“或许你是误会了他的意思,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确实想要收买你,也不过是想让你监视我,绝不会让你杀我。宁王想要杀我,就绝不会有让我知道的机会。”
傅南生见他不信,一时急了:“这一次我真没骗你,我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对我那样说,他说他知道我,觉得我在你身边也别有所图,不如干脆和他联手。我确实也觉得他此举过于诡异,令人不解,然而他确实那样说了,所以我才跟你说,无论如何,你都要小心。”
陈飞卿摇摇头:“不是我不信你,但你突然这样说——罢了,我会当心的,总之还是多谢,你还是把药吃了,先养伤。”
傅南生道:“你信我!”
陈飞卿揉了揉太阳x_u_e,道:“我愿意信你,但这件事也不能听你一面之词,这样吧,我会多注意身边,也会让鲁鼎查一查此事前后。总之你先养伤,我近几日有事要离开军营,不能过来看你,陈树也会跟我走,你有什么需要的就找鲁鼎。”
傅南生问:“你要去哪?”
陈飞卿道:“这你就不必管了,好好养自己的伤。”
说完,陈飞卿便起身出去了。
然而当陈飞卿出了营帐之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很是不解。
退一万步而言,宁王就算真吃错了药转了x_ing要杀他,也不可能这么贸贸然跟傅南生说,显然想得到傅南生很可能会转身就说出来,甚至连灭口也没灭干净,这不是宁王会犯的错。但,傅南生也没必要贸贸然撒这种谎。
陈飞卿想不明白此事,便将疑惑告诉了鲁鼎。
鲁鼎翻了个白眼,道:“傅南生又想作妖了呗。”
陈飞卿道:“你向来对他有偏见,其实我刚说完就后悔了,这件事不该问你,问了也白问。”
鲁鼎捶他一拳:“是我心胸狭隘还是你太鲁莽?我真不信你能毫无芥蒂的信他,跟中邪似的。”
陈飞卿摆摆手:“那我不跟你说了。”
鲁鼎赶紧拉着他:“别啊,认真来说。你说得也有道理,傅南生都做小伏低装了这么久,没道理这么轻易破功。但你要说宁王要杀你,实在也有些过了。宁王确实与你父亲政见不合,但无论如何也不至于会杀你,即便要杀你,也不会找一个看起来就知道靠不住的傅南生。”
陈飞卿道:“我也是这样想,所以想不通。”
鲁鼎道:“想不通你就当这事儿没发生。”
陈飞卿横他一眼。
鲁鼎用胳膊揽着他的肩膀,道:“不过我倒是知道宁王想做什么。”
陈飞卿问:“他想做什么?”
鲁鼎道:“皇上听你的,你听你爹的,宁王在朝中独木难支,便从明的转成了暗的,他想了个法子,往漠国安c-h-a内线。”
陈飞卿道:“这不是和我们想的法子一样吗?”
鲁鼎摆了摆另一只手:“他知道我是你的人,也不会全跟我说,我也是靠猜。但你想啊,我们的内线只需要盯着小王子他们,不会轻举妄动,而宁王也这么做的话就没意义了。我怀疑他想做别的事。”
陈飞卿道:“那除非是他想暗杀。”
鲁鼎道:“也有可能。”
陈飞卿道:“如果是这样,也和我们没关系了。漠国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这么容易被杀的话,我们也不用头疼这么久,他要杀就杀吧。”
鲁鼎道:“就是这个理,所以我想,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但我想不到别的了,宁王这个人看似坦荡,我却不这么认为。凡是能活下来,还能活得不错的皇家的人,我觉得,都不可能是省油的灯。”
陈飞卿笑了笑:“也有可能是因为我们的鲁大爷看谁都不像好人,哈哈。”
鲁鼎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总是笑我!防人之心不可无,谁让你是香饽饽呢?怎么,皇上那特使来找你干什么?你就急着要回京城?”
陈飞卿摇了摇头,叹了一声气,什么也没说。
皇上突发急症,呕血昏迷了两天,醒来后竟然谁也不认识,只记得陈飞卿,更怀疑众人联手要害死陈飞卿,害死了陈飞卿就该来害他了,于是连药都不肯吃。宫里一众人没办法,总不能天天摁着皇上灌药,只好急召陈飞卿回京。
这是不能对外说的事,就连鲁鼎也不能说。
第12章
陈飞卿赶回京城,策马经过安国候府外的时候也没顾得上停一下,便朝着皇宫长驱直入。
许多人都围在皇上的寝宫里,见着陈飞卿之后松了一口气,低声告诉他:“万幸皇上洪福齐天,已经好转很多,也逐渐地认出人了,小侯爷不必过于担心。”
陈飞卿点了点头,却还是放心不下,正要进去,就见到一位锦衣华服的女子在侍女拥簇下自室内走了出来,正是当朝太后,皇上的生母。太后人入中年,容颜却保养得极好,美丽得夺目。
陈飞卿与其他人忙向她行礼。
太后陪了皇上整天,此时有些疲倦地道:“都起来吧。皇上刚喝了药,好不容易入睡了,你们也别去吵醒他。”
众人称是。
太后又朝陈飞卿和蔼地说:“飞卿一路赶回京城,风尘仆仆,想必累了,先去沐浴用膳再陪皇上。皇上与你自小一起长大,不是兄弟却也胜似兄弟,病中也一直挂念着你。”
陈飞卿却答道:“皇上这病突发得有些蹊跷。”
太后点了点头:“哀家也这样觉得,已经令人去查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太后便让人扶着回去了。
陈飞卿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有些异样的情愫。
太后年轻时便是个明艳照人的绝世佳人,她也不似一般女子温顺胆小,反而颇为精干,也因此令先帝宠爱有加。陈飞卿自小出入宫里和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同进同出,经常能见到太后。太后那个时候只是贵妃,却因为后位虚悬而顺理成章地统御后宫,很有些雷厉风行的手段。
而如今,她也渐渐的老去了,脂粉也掩盖不住憔悴与疲倦,与当年到底是不同了。也许是cao多了心,她对唯一的儿子不可谓不费尽心力,从当初的太子之位到后来太子登位,再到为了皇上的身体担忧,想是心力交瘁。
陈飞卿同情地叹息了一声,随太监去暖阁里沐浴换衣,又用了一些太监送来的糕点,便陪在皇上的病榻前静静地看书。
傍晚时分,皇上终于醒了过来,侧着头看窗边被夕阳笼罩着的陈飞卿,轻轻地叫了一声:“皇弟。”
陈飞卿一怔,随即起身走到床前,蹲下身温柔地道:“我是飞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