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公主生x_ing活泼,与好几位公子少爷都是从小便认识的,倒也不算难为情,很快就又热闹起来。
皇上先随口胡诌了几句,与大家一同喝了一杯酒,便玩起了传花作词的游戏。
在座都是些有才学的年轻人,自然不怯场,几圈下来,罚得最多的是陈飞卿。
公主却看得真切,明明该罚的都是自家皇兄,每次陈飞卿是瞅准了跑出来故意代罚的。
她心里在想,算这木头疙瘩不是那么不识相,倒还有几分可爱的地方,懂得护着皇兄。
她又细想了想,心里竟还有了几分甜滋滋的味道,脸都有些红了,可转念却更难过了。
不行,一定要和母后说解除婚约。
公主正想得起劲,傅南生的心里也波涛汹涌。
他同样看出了陈飞卿是有意回护皇上,而周围的人似乎见怪不怪,都习以为常。
陈飞卿倒真是懂得疼人,恨不能将那个病篓子护得滴水不漏,微风都吹不到面颊上。
他自然又想起自己当年被陈飞卿扔在军营里不闻不问。
陈飞卿确实也对他好,但那份好只是出于气度教养,或许称不上真心。但凡还有些良知的人都会在路上礼让甚至搀扶不便的老弱,那与真心毫无干系。
只有对皇上,陈飞卿是上心的。
皇上咳一声嗽,陈飞卿能嘘寒问暖大半天;皇上皱一下眉,陈飞卿就要缠着太医无论如何都要把药变成甜的。
若皇上他不是皇上,恐怕陈飞卿早就把人给娶回家里公告天下了!
傅南生心里发疼,像被一千根针在扎似的。
他不服气,又羡慕得很。
若陈飞卿也能对他这样,他别说不做这个皇帝了,就是死也甘愿。
傅南生略微有些走神,一时没在意传到自己面前的花。
郑小少爷指向他:“傅南生,你输了!”
是输了,但他不服输,他一定会赢的。
傅南生笑道:“是在下输了。”
郑小少爷指了指一个太监,那太监便捧着酒壶过去,为他倒了满满一杯酒。
他伸手拿起酒杯,仰头喝了下去。
酒入愁肠,执意更浓。
酒过三巡,愈发热闹,郑小少爷趁着人不注意拼命朝公主使眼色。
公主想了半天才记起来是哪回事,赶紧找了个借口说要去附近的暖阁里歇一歇。
见她起身,郑小少爷也赶紧起身开溜。
两人在暖阁前碰头,公主已经坐在不高的台子上等着他来了。
郑小少爷忙走到她面前,左右看看,神神秘秘地掏出油纸包递给她,道:“这家每天排老长的队,颗颗山楂都是好的,听旺财说确实好吃。”
公主打开看着鲜红透亮的糖葫芦,咽了咽口水,正打算吃,听他这话停了下来,问:“听旺财说?你没吃过吗?”
事实上,是郑小少爷逼着旺财吃的,旺财不喜欢吃甜。
郑小少爷道:“我吃也吃不出什么好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吃不出味道。”
或许是从小药吃得多了,郑小少爷几乎没有味觉,吃什么都是一个味道。
公主记起这事儿,觉得他可怜,叹了声气,低头吃糖葫芦。
郑小少爷看着她吃,问:“好吃吗?”
公主点点头:“很甜,谢谢你啊。”
郑小少爷道:“那我以后有机会还给你带。”
公主想了想,摇摇头道:“吃一次就够了,万一你被发现了少不了又要被说道。”
郑小少爷道:“没事,你喜欢吃就行。”
公主还是摇头:“我也不能吃多了,对牙不好,还容易胖。”
郑小少爷摸了摸后脑勺,笑道:“你跟皇上一样一样的。我听师兄说过,他小时候也给皇上带糖葫芦,皇上也说不能吃多了。”
提起皇上,公主笑眯了眼睛,颇为骄傲地道:“那当然,我是皇兄的亲妹妹,当然跟他一样一样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人坐在小高台子上,两条腿轻松地晃动着,微微仰着头,十分的可爱。
郑小少爷的心里又是喜欢又是难受。
喜欢她,但她要和陈飞卿成婚了。
仔细想想陈飞卿确实哪里都好,反正比一个平时家门都不让出的病秧子好。
郑小少爷沉默了一阵子,又问:“你就快成婚了,想要什么礼物?”
公主想起这事儿就心烦,顿时苦恼地停下了晃腿,道:“什么也不想要。”
郑小少爷道:“你说,你说了我给你找来,成婚是件大事,又是你和我师兄。我师兄一直都对我很好,我主要是送给他。”
公主没好气道:“那你去问他呀,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他想要什么?”
郑小少爷不知道她怎么突然生起气来,赶紧道:“你说得对,我回头去问他。”
公主却更不耐烦:“问什么问,不用问了,随便找点东西送就行了!”
反正这个婚我绝对让它成不了!
暖阁里一时安静了下来,公主冷静了一会儿,道:“对不起,我不是冲你发火。”
郑小少爷道:“没啊,你平时都是这么跟我说话的,不算发火。”
第33章
公主:“……”
公主哭笑不得地问:“你这是在指责本宫平日里对你不好?”
郑小少爷急忙道:“我没这么说。”
公主白他一眼,又晃起了腿,道:“郑问其,我有一个秘密跟你说,但你不能跟其他人说,除了皇兄之外,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了。”
郑小少爷受宠若惊,道:“你说,我绝对不说出去。”
公主低着头,道:“我不想跟陈飞卿成婚。”
郑小少爷一怔,半晌才问:“为什么?”
公主看他一眼:“什么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我不喜欢他,所以不想成婚。”
郑小少爷道:“可你也没反对过啊。”
因为我以前不知道皇兄和他——
公主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只好说:“那是以前,现在我突然不想了。”
郑小少爷犹豫着问:“公主心里有人了?”
公主瞥他一眼,没说话,也没有责备他冒昧的意思。
郑小少爷胆子大了一点儿,试探着问:“是谁?”
公主又瞥他一眼:“反正不是你,我才不告诉你。”
郑小少爷笑了笑,道:“我知道肯定不会是我,也就是随口问问,我还怕你说是我呢。”
公主瞪他一眼,又沮丧起来:“郑问其,我问你,你以后想怎么样?”
郑小少爷又一怔,问:“什么怎么样?”
公主皱着眉头道:“就是你以后想做什么呀。你和我又不一样,母后肯定只让我嫁人,又不会放我出宫。我嫁了人之后也就是从宫里搬到府里,没什么差别。”
郑小少爷苦笑道:“我和你也没什么不一样,我家里人也不让我出门,能进宫还是托了皇上的福。”
公主问:“你不是天天嚷着要从军吗?”
郑小少爷转过身去,靠着小高台子,仰头看着树冠,道:“也只是嚷嚷,我家里人怎么会肯,他们觉得我出了京城就能病死饿死渴死冷死摔死被风吹死,宁愿我愁死在家里,至少方便下葬。”
他说这话,自然是有几分赌气的。
公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看起来比以前精神好多了。”
郑小少爷道:“我也觉得好多了,但我爹我娘不觉得。”他突发奇想,扭头看着公主,低声道,“不然咱们偷跑吧,咱们偷偷地溜出去,证明给他们看,咱们在外面也能过得好。”
公主很认真地想了想,摇头道:“不要。我们若偷偷跑出去了,会遇到很多危险,也会让很多人为我们担心的。我想出去的时候是光明正大地出去,母后和皇兄知道我在哪里,也知道我过得很好。”
郑小少爷讪讪地笑道:“你真的跟皇上一样一样的。”
公主没理他这句话,又微仰着头去看树干枝叶,轻轻地道:“而且,我们已经活得很好了,有很多人比我们难过多了。”
皇上早就听陈飞卿说过糖葫芦的事儿,因此猜得到同时不见了的公主和郑小少爷是干什么去了,但当公主回来时,他还是故意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公主道:“有点累,就休息久一点。”
皇上摇了摇头,想起今日的目的,委婉道:“今日来的大多是你从前便认识的人,没有长辈在,咱们也不拘礼,权当多处处。”
公主环顾了一圈,问:“傅大哥呢?”
皇上叹了声气,道:“或许是有事暂且离席了。婷儿——”
公主忙道:“我知道,刚才在御书房里的话我都听进去了,我只是想和他聊一聊天,又不做别的。”
皇上摇了摇头:“那你自己去吧,朕知道你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