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卿就更不好意思了,心里怪自己在瞎想,道:“外面毕竟有人在,最近本来就乱传些风言风语,对你的名声有损。”
管他们去死啊!
傅南生看他一眼,很是勉力地笑了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损坏了你的名声。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名声,更不会有好名声,但你不一样,我也只能仗着这个时候才敢和你接近一点。我只是,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很……很,很不好说。”
果然又这样了。
陈飞卿越发的为难起来。
他就知道,傅南生又得多愁善感自卑自伤了。
“我说过,你不要再这样说。”陈飞卿叹了一声气,道,“不要再让我说这句话了,你的出身我不在乎,秦大人也不在乎——”
这个时候关秦郑文什么事啊?!傅南生低着眼不说话。
陈飞卿继续道:“没有人应该在乎,你自己更不应该在乎……”
傅南生听陈飞卿在那里开始教做人,左耳进右耳出,只顾着看他,心里在想别的事。
陈飞卿好不容易说完了,傅南生便道:“我记住了,那我走咯?”
陈飞卿挠了挠脸,往外边又挪了挪,道:“你去柜子里拿一床被子来,就睡里面吧。”
傅南生绷不住了,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陈飞卿看着他笑,摇了摇头:“我就知道你又是这样。”
傅南生笑着道:“但你还是惯着我呀。”
陈飞卿有些不好意思,道:“快去拿被子,下不为例。”
傅南生心道,下次换个法子就是了,谁听你的下不为例。
翌日,天还黑着,突然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叫声:“飞卿你是不是在这里?”
陈飞卿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猛的醒了过来,但还有点睡懵了,捂了捂脸,又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
就在这一个空挡里,傅南生便已经下了床,道:“我去看看。”
“哎——”陈飞卿赶紧跟过去,“你不用,我去!”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正要去开门,门就被推开了。
门口那大胡子中年彪汉一边道“你这门口杵着俩人怎么回事”一边迈步进来了。
陈飞卿已经跑到傅南生前头了,见人进来了自然往后退一步,撞得身后的傅南生踉跄着差点摔倒。
陈飞卿眼疾手快地捞住傅南生:“小心!”
傅南生本来也不至于真摔倒,见状顺着杆子攀住陈飞卿的肩膀,朝他笑了笑。
陈飞卿刚要说话,突然听得耳边一道震耳欲聋的呼唤:“飞!卿!”
接着谁也没反应过来,胡子大汉便伸手拽过陈飞卿,热泪盈眶地将人抱进怀里,砰砰地捶陈飞卿的背:“你!吃!苦!了!飞!卿!你!英!叔!回!来!了!谁!还!敢!欺!负!你!跟!你!爹!老!子!两!把!板!斧!剁!了!他!老!子!娘!过!年!”
陈飞卿忙侧头去看被摔在地上的傅南生。
傅南生坐在地上,也有点懵。
第74章
转瞬过后,傅南生便反应了过来,朝陈飞卿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裳。
陈飞卿见他神色如常,便放下心,朝那胡子彪汉亲热地叫道:“英叔。”
这胡子彪汉正是玄英,听得陈飞卿这一句叫,好不容易憋住的男儿泪又盈满了眼眶,捧着陈飞卿的脸左右揉揉,又前后看看,道:“谁趁机欺负你了,你说!英叔在这儿,咱爷俩一个个上门去打他娘个满堂彩!”
陈飞卿笑着摇了摇头:“有英叔的名声在京城里罩着我,谁敢得罪我。”
这倒不全算是逗趣玄英。陈飞卿小的时候跟别人家孩子难免打打闹闹起个矛盾,玄英就非得跟小孩一般见识,非得去找人家的麻烦,气得安国侯拎着陈飞卿训了一顿,命令陈飞卿以后不准把跟别人家小孩打闹的事告诉玄英。
玄英冷笑一声,道:“怕就怕天高皇帝远,看我不在了,就使劲儿欺负你跟侯爷。”
也就他这么口无遮拦。
陈飞卿转而道:“我原想着还要去找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不过此时城门应该还没开吧。”
玄英道:“今天气运好,守夜的我认得,以前一个开裆裤长大的。我说我有急事,就给放进来了。”
陈飞卿看了眼门外岿然不动的门神,欲言又止。
傅南生刚才打量完玄英,便一直看着陈飞卿,此时见陈飞卿的神色,便走过去将门关上了。
玄英此刻才注意到傅南生,问:“这位小兄弟是?”
陈飞卿道:“他叫傅南生。”
玄英一怔,看向傅南生的眼神里多了些审视的意味,问道:“那个江陵子也是你?”
傅南生点头:“是我。”
玄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时没再说话。
陈飞卿也不知道玄英是否已经听到了那些风言风语,可要紧的是那些事此刻也算不上是纯粹的风言风语了。他就担心玄英心直口快说些不太好的话。
想到这里,他忙道:“英叔你连夜赶路,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或者吃点东西?”
玄英道:“休息不必了,吃点东西也好。”
傅南生便接着话头道:“我去做吧。”
陈飞卿赶紧点头:“那麻烦你了。”
傅南生朝他笑了笑,便出门去做早饭了。
等傅南生一出门,那扇门重新关起来,玄英立刻把陈飞卿推到椅子上,道:“坐好,有话问你。”
陈飞卿其实已经猜到了他想问什么。
玄英见他坐好了,神神秘秘地道:“小子,我路上听到些事,你知道是什么事吧?”
陈飞卿装傻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是说哪一件?”
“你跟侯爷来这套就行了,跟我就没必要了!”玄英瞪着他,看一眼门外,压低声音道,“关于那个白脸小子的事。”
陈飞卿有点不自在的别开了目光,踟蹰着斟酌着,然后道:“我不知道英叔你听到的是什么样子——”他又看回了玄英的脸上,略停了停,道,“他很有一些可怜的地方。”
玄英双手抱着胸前,道:“编,你接着编。”
陈飞卿反倒被他逗笑了,道:“我没编。”
“你这样子就特别心虚你知道吧?你以前打破侯爷那镇纸的时候就这个样子。”玄英道,“说了跟我来这套没意思,还是说几年没见,跟你英叔生分了?”
陈飞卿赶紧道:“不是这意思。”
玄英摆摆手:“算了,看你这样子我就知道他们说的是真的,白揍人了。”
陈飞卿哭笑不得:“也不至于打人吧。”
“老子不高兴了就要打,不乐意他们倒是打回来啊!”玄英没好气地糊了他脸上一巴掌,“老子早就看出来了,就不该让你往宁王府跑得那么勤快,娘的,被带坏了。”
陈飞卿苦笑道:“这跟宁王没关系。”
“我说了跟他有关系吗?跟他没关系,是那块地方风水不好!”玄英振振有辞地道,“那块地方前朝就住了个断袖的短命王爷,他娘的死的时候一屋子男的陪着死的,老子每次经过那边都打冷战,还住人,住鬼咧。说了你们还都不信。”
陈飞卿笑着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没多久,傅南生就端着早饭来了。
玄英倒也没对着傅南生说什么,就冷眼看着傅南生摆碗端茶,低眉顺眼地站在旁边像是在伺候人。
他此次回京是有备而来,对傅南生,或者是说江陵子,倒是听到了许多的相关事迹,甚至很多陈飞卿或许都闻所未闻的事。
几乎无法和眼前这个做小伏低的美貌男子联到一起来。
陈飞卿更不乐意,对傅南生道:“你也一起吃,这些都不用你做,英叔不是外人,看着我长大的。”
傅南生拘谨地笑了笑,道:“我刚先吃了点。可能你和玄将军有话要说,那我还是去前院准备上课的东西,若有事叫我一声就过来。”
陈飞卿见他确实是不想一起吃的样子,猜想他或许还是害羞,或者也有些害怕看起来很凶的玄英,便也只好点点头,心里却想着事后还是得好好跟他解释一番,玄英只是看着凶,其实比谁都好说话。
吃完了早饭,天也刚好亮了。
玄英拽着打算洗碗的陈飞卿就往外走:“收拾个鬼,走,看你爹去。”
陈飞卿忙道:“不准进去。”
“儿子见老子天经地义,谁说不准你进去的?”
“皇上。”
玄英道:“肯定不是!就是底下的人见风使舵而已,也就你被欺负,唉,你跟侯爷这脾气让人怎么放得下心,不省心唉。”
陈飞卿觉得自己就算了,连自家爹都觉得一天到晚容易被人欺负,这只能说玄英的想法当真是个迷。
两人没多久就到了侯府门外,想当然的,又被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