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是我去B市，不过有时候学院忙，就没能过去。]
因为只是一行字，穆梓歆确实没办法从里面读出乔然的心情。
只是一个“过去”，似乎也没必要去问乔然家是不是在B市了。
该问什么呢？穆梓歆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她有太多想知道的，可是隐隐觉得这些都会牵扯出更多更复杂的事情，是她现在还不能随意问起、最好由乔然自己来提起的事。
机场的广播将穆梓歆从问还是不问的困扰中拉了出来。
乔然姐姐乘坐的航班已经到达，接机口的人们纷纷围聚到出口处，翘首张望着等待从里面出来的人。
穆梓歆也站了起来，看向乔然，想要询问是否需要挤进去——虽然穆梓歆本身对这个提议并不喜欢。
乔然摇了摇头。
[姐姐每次都会在最后几个出来。]她用手机说明。
穆梓歆不禁挑眉。
每次，说明了这并不是巧合。
如果乔然的姐姐不是一个磨蹭的人，那只能说明她是故意让自己留在了最后。
那么，在最后出来有什么好处吗？
穆梓歆抬头看着眼前拥挤的人群，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猜到了答案。
这样，来接机的乔然就不需要往人群中挤、不需要紧张地仔细打量每一张出来的面孔，从里面找寻自己等待的那个人。
这样的想法，以前的穆梓歆是万万想不到的，可是现在的她能领会了。
领会的代价，是她再一次翻滚了情绪。
乔然的姐姐，是这样一个人吗？甚至连这样微笑的细节都考虑周到，就像是一切都以乔然为重的样子。
不知道怎么的，穆梓歆原本因为对方是乔然姐姐而放下的心情又紧张了起来。尽管她自知不应该，可是她还是下意识地生出了敌意。
不过一会儿，接机口的人渐渐散去。
穆梓歆默默跟着乔然靠近护栏，其实从里面出来的人也只剩下三两个。
甚至不需要犹豫，穆梓歆可以直接确定哪一个是乔然等待的姐姐。
一身休闲的服饰遮挡不住她干练的气质，双色拼接的宽松蝙蝠衫，白色的休闲长裤，除了左手带着手表外没有其他坠饰。过肩的中长直发披散着，别在耳后，末端微微打着勾儿。
大约也是看到乔然，那人露出一个笑容，整个人又柔和了几分，脚下的步子加快往这边走来。
乔然也现出了几分迫不及待，等她一踏出来，上前给了一个拥抱。
这显然已经是这对姐妹的惯例，姜敏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环过乔然的背拍了拍，然后分开了上下打量一番，这才满意地点头：“嗯，没瘦。”
乔然嫣然一笑，看上去也是有好多想说的话，但总算还是回忆起了特意陪自己过来接人的穆梓歆。
[姐，这是之前跟你说过的穆梓歆。]乔然轻松地直接打着手语，看着乔然长大，姜敏当然也熟悉地掌握了这门语言。
姜敏微笑着点点头，朝穆梓歆伸出手：“你好，很感谢你对然然的照顾，我是她姐姐，我叫姜敏。”
原本伸过去的手在半空中有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短暂停顿。
姜敏？姜？是有人跟母性了，还是？
握住姜敏的手，穆梓歆摆出一个完美的笑容：“你好，乔然是我的好朋友，这些都是应该的，我能称呼你姜姐姐吗？”
“当然可以。”姜敏温和地微笑着，点点头，“好不容易听到然然有了朋友，我也是放心了许多。”
穆梓歆笑了笑：“做了那么会儿飞机，姜姐姐应该也累了，我们去车上再聊吧？”
“好，谢谢了。”姜敏点头，避过乔然来接行李的手，笑着对她说，“东西不重，我自己拿就好。新买的箱子，这儿有点突刺还没处理掉，伤到你的手就不好了。”
穆梓歆在前面带路，听着姜敏和乔然在身后走着，时不时传来姜敏带着笑意的话语，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疑惑太多了，这个姜敏，究竟是什么样的姐姐？
穆梓歆甚至有种想要直接与姜敏摊开来说清楚问明白的冲动，但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终于，三个人上了车。
穆梓歆发动车子，从后视镜看了看坐在后座的两姐妹，两张带着笑容的脸，看上去没有任何的相似之处。
看她们愉快地交流着，穆梓歆默不作声，只驾着车往高架驶去。
随着车流流入高架，穆梓歆轻轻吐了口气，再看一眼后视镜，终于抓住了一个没有交流的空隙。
“姜姐姐，乔然说你们是姐妹，可是你们的姓氏怎么不同呢？”穆梓歆努力让自己的敌意不要外露，疑惑地问。
姜敏对这个问题并不意外，从乔然来到她家那天开始，她时不时就会被问类似的问题。
“然然是我爸妈领养的孩子，当然了，虽说是领养，其实跟亲生的也不会有什么差别，然然到我家之后，一直就是我照看长大的。”姜敏没有提及更详细的信息，但确实回答了穆梓歆最担心的那点。
姜敏和乔然，其实根本就不是亲姐妹。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们一点都不像。”穆梓歆简单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心里现在紧张得很。
在说到照看长大的时候，穆梓歆分明从姜敏的话语中听出了细小的变化，她的语调更温柔了几分。
乔然确实是当姜敏为姐姐的，可是姜敏对乔然，又有着怎么样的心思？
☆、第三十一章
“我还是觉得,那姜敏对乔然的感情不简单。”七年酒吧的老位子,穆梓歆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中早已空了的酒杯，有些烦躁地说。
刘染显得并不赞同：“梓歆，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同性恋还扎堆出现了吗。”他喝着手中的酒,时不时看向酒吧人群拥挤之处,寻找着合意的目标,“要知道,这世界还是异性恋是主流啊。”
虽然对刘染的话并不满意，但傅琰杰的意思也是类似：“梓歆,你想了。如果乔然的姐姐真对乔然有什么意思,那还会去那么远的地方工作吗？”
他说的是比较含蓄,元明月可就不一样了。
直接对患得患失一副暗恋综合症的穆梓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元明月咬牙切齿地发现自己居然还会跟着其他人一起安抚眼前这焦虑了的小混蛋：“说白了，要是这样，还有你穆梓歆什么事？”
虽说话不太好听，但总归说的是道理，穆梓歆现在正需要的道理。
她将酒杯往桌上一放，点点头：“你们说的也是，不过就算真有什么特殊的情感，现在也已经没机会了！”
穆梓歆迅速地恢复了状态，不可一世的样子又回到了她脸上。
离开酒吧，穆梓歆上车犹豫了会儿，慢悠悠开向乔然的宿舍。
这几天，她都没有再来这儿，而乔然的晚安短信虽然依旧依约继续着，但每次都是掐着点地发。
穆梓歆没敢过来，她就怕不小心看到乔然和姜敏愉快地互动，无论是对话或者是一起做什么，穆梓歆都能够感觉到远胜于自己的默契。
举手投足之间的亲密无间，生活在一起多年的家人才能拥有的熟悉感。
但是，因为姜敏的归来，穆梓歆这几日都没能找什么理由在乔然身边出现。
在一年才能见上一两次的姐姐面前，穆梓歆那些半是霸道半是胡闹的理由实在是站不住脚。
正是因为这些原因，穆梓歆在七年才烦躁起来。
而现在，她终于忍不住，又一次驾车偷偷来乔然的宿舍底下，想着看看透出灯光的窗户也不错。
但是，当穆梓歆来到乔然的宿舍楼下，却发现三楼那个属于乔然的窗户一片漆黑，睡了？还是没人？
手机短信告诉了穆梓歆答案。
[准备洗漱了，晚安。]
乔然的短信每天都是一模一样。
她现在还没有睡，而她的房间是暗着的，所以乔然现在在什么地方？
穆梓歆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酒精的作用让她少了些顾虑。
[姜姐姐是在你那儿暂住吗？]
她窝着手机焦急地等待着，不知道乔然到底会不会回复。
不过，她很快等来了回答，尽管这回答是她不希望看到的。
[不，姐姐住酒店，我也住过来陪她。]
虽然姜敏没有住在乔然小小的宿舍中，可乔然直接搬过去和姜敏一起住酒店，结果还是异曲同工。
穆梓歆很嫉妒！
[先前挑了一些画，明天能带来店里吗？或者我明早开车过来接？]穆梓歆迅速地发了短信过去，目的当然是约上乔然出来。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长了一点。
穆梓歆甚至想象了乔然犹豫纠结的申请，是的，然后乔然大概是去征询了姜敏的意见，这才统一了答案回复过来。
[我和姐姐会带过去，不用特意过来了，姐姐有车。]
恭喜你，穆二小姐，你就连有车够方便这唯一的优势，有没有了。
代表神为你默哀。
穆梓歆一时有好多事情想跟乔然说，找她一一确认清楚。
可是事实总是不遂人意，或许是之前一段时间穆梓歆与乔然接触的太过顺利，现在好运用完了，只好面对重重阻碍。
[晚安。]
最终，穆梓歆的千言万语也只能化作最简单的这两个字。
她将手机往副驾驶座上一丢，发动车子往家里开去。
“然然，在跟谁发短信呢。”酒店的房间里，刚洗完澡的姜敏穿着浴袍出来，刚好看到乔然发短信的一幕。
[穆梓歆。]乔然的回答其实早在姜敏的预料之中。
“都这么晚了，还发短信呢。”姜敏不禁摇摇头笑道，乔然与她说了与穆梓歆的友谊和画廊的事，却下意识地没将每晚发短信的事告诉她。
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没必要一一说明，乔然是这么想的。
[明天要回宿舍拿几幅画到穆梓潇的画廊。]
“哦？明天我陪你过去吧。”姜敏走到梳妆台前，那吹风机细细吹着头发。她来H市也不仅仅是放假，刚好有着公事，所以公司也给她在这边配好了车子，让她方便不少。
[嗯。]乔然点点头，对着镜子里的姜敏相视一笑，她本就是那么打算的。
“好了，睡吧。”姜敏很快吹好了头发，走到床边。
乔然点头，将被子一拉躺了进去，眼睛还不肯闭上，看看站在床头的姜敏。
姜敏不禁笑了：“还是小孩子吗？”她伸手替乔然整了整并不需要整理的被子，走回到自己的那张床，拉开被子坐下，“然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