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爸爸立马嗤笑一声,“书读多了都读傻了,说话文绉绉的。”他拍拍李彧的肩,状似语重心长地说:“老婆,是娶来当老婆的,不是娶来爱的。我跑车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精明能干的大老板,他老婆照样得跑前跑后帮他应酬。”
说完还指一指桌上的茶杯,一副老大的派头。李彧心中念在对方是长辈又行动不便,帮他把杯子递了过来。
小云爸爸喝了一口茶,吐出一句:“明白吗?物尽其用,老婆也照样。”
看着他这幅洋洋得意的样子,李彧突然想起有一年冬天,爷爷n_ain_ai是镇上的老师,他们过年回家陪爷爷n_ain_ai。
坐车要坐很久,路况不好,兰岚娇生惯养受不了一路颠簸,李教授只好开一段车停一段,让她休息。
最后耽误得太久,还得开夜车赶路。路边一株孤单的梅花树,被车灯照着,别样的动人。
李教授当即在路边停下,风雪飞舞,没人愿意再耗时间在路上了。
李教授却顶着寒风到路边折了几枝梅花。
清冽幽香的梅花香气充满了整个车子,李教授鼻头通红,笑着对兰岚说:“绎如,闻着这香味是不是好多了?还闷吗?”
兰岚笑说:“路途虽然崎岖遥远,看了场雪中寒梅不算太亏。我好多了。”
李教授笑着转过头去发动车子,当着小儿子的面表白,“The course of true love never did run □□oothly.”
李彧想:如果夫妻之间的种种,只是物尽其用,那李教授的那几枝本能够继续绽放于枝头的梅花实在太冤。
刘姨的菜做得丰盛,满满一桌子,招呼李彧格外热情。小云乐颠颠地抱着饮料瓶给李彧倒。
小云爸爸怪不是滋味,y-in阳怪气地说:“李彧挺招人喜欢嘛。”
李彧赶紧放下杯子,“谢谢叔叔阿姨招待。你们都别忙活了,快坐下吃吧。”
吃了没几筷子,小云爸爸又说:“给他倒什么饮料啊?喝酒呗!来来来,我们干一杯,这段时间这烦人的孩子麻烦你了。”
第一次有人叫他喝酒,李彧吓一跳,赶紧摇头,“谢谢叔叔。我只会喝啤酒。”
小云爸爸“切”一声,“不会喝学呗。男人出门在外哪儿不喝白酒?”
不容分说硬给他倒了一杯。刘姨劝道:“还是孩子呢。别让人家喝酒。喝瓶啤酒也行了。”
小云爸爸瞪她一眼,“你他妈别扫兴。”又笑着对李彧说:“喝。没事儿,住这么近醉了也没事,住这儿也行。”
李彧为难,还想再推辞,对方脸一板,“不给面子啊?是锻炼的机会啊。”
李彧无奈,但凡有人在言谈间提到“面子”二字,都十分让人难堪。不仅暴露自己的浅薄,更把别人至于一个举步维艰的境地。
李彧只好拿起杯子慢慢喝。
他最多只喝过红酒,白酒是第一次尝。这酒度数高,后劲儿大,喝了半杯李彧脸就发红了。
小云爸爸举着筷子,“你之前还帮我老婆看过摊子啊?”
李彧点头,“没关系的。不算累,举手之劳而已。”
小云爸爸嘿嘿笑了两声,又低头喝酒。
过了几分钟,小云正缠着李彧给他讲学校里的事儿,小云爸爸突然又开口了:“麻烦你了啊。那摊子人多,找钱收钱都很难算清啊。”
李彧正想说不麻烦,都是简单的算术。开口之际却看到小云爸爸飘忽的眼神,嘴里的话猛地就哽在了喉头。
他是在怀疑李彧,是否顺手牵羊。
李彧一边觉得很委屈。一边又要安慰自己这只不过是人之常情。只感觉被浇头泼了碗冷水,因酒而生的红晕全散了去。
刘姨忙说:“李彧就只帮过两次忙。小伙子聪明得厉害,棉花糖做得又快又好看,那么点小数目怎么会算不清楚。”
小云爸爸又笑了两声,意味深长地说:“聪明人学什么都快,做什么都厉害。”
顿时空气都有些凝滞了,这话指向x_ing太过明显了。
“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李彧站起身,冷声说,“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李彧厚道,不会出口伤人。但不代表,他不会生气。
李彧对刘姨说:“谢谢您的招待。我有点喝多了,先回去了。”说完了径直往门口走去,小云不明所以,冲过来抱住他的大腿,“小彧哥哥怎么了?”
他怯怯地看着李彧,虽然没听懂怎么回事,但是沉闷的气氛敏感的小孩儿都能察觉到。
李彧压抑着怒气,直要摔门而去。可是小云无辜单纯,李彧叹口气,蹲下来摸摸他的头,“哥哥没事。快回去吃饭。”
刘姨站在后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彧冲她点点头,“我先走了。您别放在心上。”
说罢轻轻开了门,自己回去了。
坐在沙发上李彧额头开始冒汗。刚才没怎么吃饭,喝了一杯酒,头晕倒还好,胃疼得厉害,直犯恶心。
李彧俯下身,用手压住胃,软弱地想:李彧啊李彧,你是不是长了张不招人喜欢的脸?怎么去哪儿都不受待见。
这么想着难受了几分钟,程殷的话又冲进脑海,“我们都很喜欢你。”
李彧捂着胃站起来,行吧,别无病呻吟了。
不,别捂胃□□了。
想了想给程殷打了个电话,“程殷,那个你上次做的j-i汤面怎么做的?”
程殷无奈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你这么晚还没吃饭?李爷爷怎么说的。”
李彧笑了下,怎么开口就训人。
程殷又接着说:“太晚了,做j-i汤面费时间。你到楼下去吃碗面吧,别耽搁太久免得又胃疼。”
李彧真的挺怀念那碗j-i汤面的味道的,“好吧。”
程殷听着他委屈巴巴的声音,心一软,“过两天我来给你做。”
李彧欢喜地应好。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李彧突然问道:“程殷,你不开心的时候怎么做?”
说完了有点尴尬。真是一句无敌白痴的话。
程殷笑了笑说:“买瓶可乐啊。跟它聊天,把不高兴的人和事都骂一圈,然后喝掉。”程殷突然又想到,这倒霉孩子不会听了真下去买瓶可乐吧?又忙说:“那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我成熟了,不开心的时候就画画,要不吃点东西。”
李彧“嗯”了一声。其实也没什么值得不高兴的。
程殷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不高兴就给我打电话吧。说出来比憋着好。不说的话,打个电话,哭着骂着发泄也行。我绝对守口如瓶。”
李彧不自觉地慢慢笑开,程殷还真是……特别温柔。
下楼吃了碗酸菜r_ou_丝面,李彧坐到书桌前准备写张卷子。卷子刚摊开,李彧又若有所思地停住。过了几分钟才又拿出稿纸来,一行行写下有力的字迹:
孩子在歌唱
在一望无际的荒漠上
黄沙漫漫落日正圆
沉进了地底的歌声扯动着大地的心脏
孩子在歌唱
在轻云蔽月时羞涩的山头上
风吹松涛树影婆娑
蝉和蛙伴着他的声响齐齐地唱
孩子在歌唱
采风者于是请孩子为他们的人民唱
车轮驶进了都城
又为他裁一段新衣裳
孩子有些慌张
为什么要藏进这布里去
采风者告诉他
人都要穿衣裳
底下这人群挤闹嘈杂个个蒙着千奇百怪的布料
孩子一开口
他们便吼 这哪里叫歌
孩子有些迷茫
他们请上最受欢迎的歌者
那个人昂着头一身鲜红
等到他开始手舞足蹈边跳边叫
人群里咯咯怪叫□□右倒
孩子于是明白
他们的歌唱只是发出声音来
他于是脱下厚重的壳子
趟过溪水,踏着石头
穿过山间雾气 一步步走回山头
磅礴的太阳冲着天的最高处升起来
孩子在歌唱
孩子在歌唱
而日光衣他以金色的华裳
李彧给这首诗取名为“真理”。写完了又拿起手机拍了一张发给程殷。
程殷认真地看了很久,装模作样地点评到:孩子不穿衣裳,即光屁股的小孩儿,是在隐喻天使吧?
李彧想到鲍小姐,无声地笑起来,给他回复过去:因为真理总是□□裸的。
程殷捧着手机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要说: 诗写得很烂,但是既然写了,就贴上来吧。也不知道过段时间自己来看,会不会觉得喜欢。
第30章 第 30 章
周一出门前程殷对着镜子认真弄着头发,完事了臭美半天才抓起书包准备走,他妈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程殷!穿秋裤了没?都给你过了水晾干放衣柜里了!滚回去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