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泽的交际能力很弱,自然是想不到要给二人互相介绍一下的,也完全没有看出来现在这两个人正在暗自较劲,况且他这会儿有点急,一边儿担心雨天路滑自己的学生回宿舍的路上摔倒,一边又担心周荻淋了雨感冒,他匆匆开口道:“这是庄蕴,我的学生,这是周荻,我的朋友。好了,这个雨估计还会下,都先回去吧。”
“学长,等一下。”庄蕴憋了半天,红着脸鼓起勇气说,“这个雨这么大,我送你回去吧?”
关泽忙说:“不用了,今天可能要降温,你先回宿舍换衣服。”
庄蕴还想说什么,周荻眨了眨眼睛,说:“关泽哥哥,我还没吃饭呢,而且好冷啊。”
关泽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周荻给吸引了过去,他怕关泽感冒,赶紧找出纸巾递给周荻,让他擦擦脸,而后又转头对庄蕴说:“回去吧。”
庄蕴就怕惹得关泽生气,只能咬牙切齿地应了好,慢吞吞地转身,又回头看着周关泽和周荻并肩离开。
周荻还撒着娇说:“关泽哥哥真是的,害我等了好久……”
“对不起啦,晚上给你做蛋挞好吧?”
关泽说的话庄蕴没有听全,否则他真的会气到冒烟。
其实听话懂事的往往会被冷落,而无理取闹地反而更占上风,周荻嘴角含笑,默默地想,对方不值得放在对手的位置上。
*
关泽把周荻给带回了自己家,给周荻找了一套自己稍微大些的运动服,立刻就催促周荻去洗热水澡,换下这一身衣服。
刚才在外面光线昏暗,关泽没有看到周荻的白T恤已经全部被雨水打s-hi,回家才发现那s-hi透的半透明的棉布贴在身上,什么都遮不住。
关泽完全没眼看,指着浴室说:“去洗一洗,水调热一点。”
周荻转身就开始脱衣服,关泽看了周荻一点点后腰,忙不迭地就跑去了厨房。
原本是想给周荻熬姜汤的,但因为刚才那一眼,关泽又有点慌了,拿着个东西切了半天才发现切的是蒜不是姜。
关泽懊恼地将切成碎的蒜瓣丢到垃圾桶里,重新拿了块姜,仔细地切片,丢进锅里熬煮。
已经来不及给周荻做丰盛的晚餐了,关泽只好在冰箱里找了些食材迅速做了碗煎蛋面,面条快要煮好的时候,浴室里的水声也停了下来。
关泽将面条盛进碗里,回头就看见周荻站在厨房门口。尽管关泽最大的一套衣服对周荻来说还是有些紧身,但至少不是半透明的,能把周荻的身体给遮得严严实实。他正拿着毛巾把自己的头发给擦得一团乱,像是个鸟窝,鸟窝下面那张英俊的脸冲着关泽笑了笑,有种傻乎乎的天真感,关泽看着差点把碗给摔了。
“别挡路。”关泽莫名其妙地对周荻凶,把周荻给轰到餐桌前坐好,端上面条,周荻夸张地把这碗面条赞扬了一遍,这才开始动筷子。
关泽看了看周荻s-hi乎乎的头发,便去找出吹风机,走到周荻面前递给他,周荻吃着面条抬眼看着关泽,说:“关泽哥哥帮我吹头发啊,上课快要迟到了。”
关泽本来不想答应,可看到周荻被面条热气氤氲得s-hi漉漉的眼睛,又心软得不行。关泽心想摸一下头发也不至于太过分,于是默默地走到了周荻的身后,打开吹风给周荻吹头发。他的手指c-h-a进周荻浓黑的发间,周荻便微微仰头眯了眯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快吃,不然面条就糊掉了。”关泽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灵活地揉搓着周荻的头发,感觉自己的手心很痒。
周荻的发质很硬,有一小撮非常固执地要翘起来,怎么吹都摁不下去。于是关泽又开始走神,想起以前不知道哪里听说的,头发硬的人,心肠也硬。
这分明就是胡说,周荻又柔顺又黏人,哪里硬了?
周荻快速吃着面条,一边吃一边说:“这个面条怎么能这么好吃呢?真是太香了,关泽哥哥,今天的宵夜也给我做这个吧,我喜欢吃。”
关泽揉着他的头发说:“今天下这么大的雨,晚上你别过来了,早点回家去睡觉,明天早上还要上课啊。”
周荻立刻放下筷子,回头看着关泽,老大不高兴地说:“我不要。”
关泽道:“这碗面我特意做得多,你吃饱一点,晚上不吃宵夜了,天天吃宵夜对身体也不好。”
“我不要。”周荻看上去有些生气了,“关泽哥哥,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等了你多久?电话一直不通,我快急死了。但是你还优哉游哉得和别人吃饭散步……那个人,就是之前你军训的时候一直照顾的那个学生吧?”
关泽顿时有点窘迫,关掉了吹风机 ,垂手站在周荻的面前。让周荻饿着肚子等了他那么久,关泽自然是很抱歉的,但他也没有觉得这个事情有多么严重,可周荻这样一说,关泽竟然有种自己被捉j-ian在床的羞耻感。
关泽支吾地解释道:“他确实是……是之前受伤了,这次他也是想表达一下对我的感谢,这……这没什么啊……”
周荻酸溜溜地说:“你觉得没什么,谁知道人家是存的什么心思?”
关泽被周荻的话给惊了一下,脑海中渐渐浮现出庄蕴对自己羞涩的微笑。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一开始自己看到庄蕴老是会觉得他像周荻,仔细想想,他们看自己的眼神,真的非常相似。
“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啊!”周荻这下是真的气了,瞪着眼睛说,“关泽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迟钝呢!”
“你别胡说。”关泽深深地皱起眉头,努力回想了一下关于庄蕴的种种。关泽自然是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庄蕴对他有什么不一样的心思,所有学生在他眼里都是非常懵懂幼稚的,他觉得庄蕴对他是感谢和依赖过了头,或者是因为是因为感情不成熟而对他有了些什么错觉。
总之关泽不相信周荻的话。
但关泽还是觉得他应该谨慎,应该和庄蕴维持良好但不过分的师生关系,哪怕是考虑到对其他学生的公平,在庄蕴伤愈之后,他就不能对庄蕴过分关心了,以后单独请他吃饭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有。
“你不信就算了。”看着关泽半天没有说话,周荻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低声说。“不过也没关系,我不会让他有机会的。”
“你说什么?”关泽回神,看着周荻依然酸溜溜的脸。
周荻摇摇头,伸出手去拉关泽的袖子,说:“没什么啊,因为是你,都没办法和你生气……不过我就是不痛快,我不痛快我就要来,天天来烦你。”
关泽把周荻的手给拉开,说:“我去厨房看下姜汤。”
说完关泽就溜了,还听到周荻在背后哼哼。关泽觉得自己真实是拿周荻没辙,他要冒着雨来,大不了就再给他熬碗姜汤。
好在天黑之后雨渐渐停了,晚上周荻过来吃宵夜的时候没有淋雨,关泽又给他煮了一大碗面,他吃了一会儿又开始抱怨关泽照顾了庄蕴一周的那件事,看来这给周荻的刺激很大,大概很长一段时间,周荻都会不停地念叨。
关泽无可奈何,一边要伺候兔大爷梳毛,一边要伺候周大爷吃宵夜,能怎么办呢?自己捡回来的两个大爷,只能宠着啊。
从这一天开始,关泽对庄蕴的态度就和其他学生无异了,虽然关泽自己感觉他很委婉,但人际交往能力低下的关泽其实表现得非常明显,庄蕴分分钟就感觉到了关泽的疏远,感觉到除了师生关系,关泽不打算和他发展任何其他关系,不管是朋友还是弟弟,都不可能。
但那天的那个小屁孩儿为什么可以?凭什么?庄蕴只是来晚了一步,他不服气。
发消息约了两次关泽都石沉大海,庄蕴实在是有些沉不住气,他非常着急,却又始终担心关泽的脾气,犹豫了好久之后,才终于又鼓起勇气再次去找关泽,想当面邀请他。
于是在周一的晚上,关泽加班结束从办公室里出来,就又被庄蕴给堵在了办公室外面的走廊里。
关泽倒是没有不开心,但的确是有点困扰,他估计庄蕴是刻意了解过他的课程和工作安排的,否则不会将时间卡得那么准。已经这么用心了,那的确是有点麻烦。
况且关泽预感庄蕴今天会说很多话,但他没有时间,有点着急。因为卢教授对下一周的课件不满意,关泽需要在周五之前重新做一份,所以今天才会这么晚都还没有回家。况且一会儿回家之后,关泽还得给周荻做宵夜,给蠢兔子打扫兔笼,接着继续加班。
关泽看着庄蕴,公式化地说:“庄蕴同学,你现在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庄蕴明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没有要紧的事情就不要多说,但他还是厚着脸皮道:“不是……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我还是想请学长吃饭。上次是学长请客,我始终还是觉得有些抱歉。如果学长明天下午有时间的话,可不可以让我请你吃个饭?”
关泽轻轻摇头道:“不必的,军训那时候的事情是我的责任,至于那天吃饭,也应该由我付账。你还是学生,暂时没有收入,我付钱是应该的。”
庄蕴越发急躁,上前一步道:“学长,除去这些,我就不能没有什么理由,以一个私人的名义请你吃个饭吗?”
关泽道:“如果是私人名义的话,更加没有必要了,我的休息时间有限,没办法花太多在吃饭上。”
这话已经说得相当不客气了,虽然关泽无心,但他的确又伤了人。反应过来之后,关泽虽然有些不安,但他并不打算解释,如果庄蕴真的因为依赖自己而产生了什么错觉,关泽这样硬邦邦的态度,更容易让他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