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沈惠清在睡觉。”课上了一半的时候,柳婉音举手告状道。
方睿轩早就注意到了趴在桌子上睡得香甜的二徒弟和正昏昏欲睡摇头晃脑的三徒弟,听到有人告状,胡志宣立马打了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看的方睿轩一阵好笑。
胡志宣的身份在这些人中是最高的,虽是庶子难免有些傲气,本不想和这群村民一起上课。但是迫于方睿轩的 y- ín 威,和遣送回家的威胁,不得不忍了下来。
他师父提前说了,仗势欺人要挨板子,摆架子要挨揍,不友爱同窗不敬尊长也要挨,而这长里面竟然还包括沈惠明和沈惠清这两个商户子,因为他们先拜师,凡事要讲先来后到,所以他是他老师家的三弟子,目前的小徒弟。
还好沈惠清识时务,跟在他屁股后面整天哥哥的叫,不拿师兄的架子对他。
当然这不是重点,他年龄还小,还不是特别懂商户意味着什么,重点是方睿轩根本不买他县令公子的帐。犯错了骂起来疾言厉色,揍起来毫不手软,但听话的时候又对他很好。
胡志宣隐约摸索出了如何和方睿轩相处。
“惠清才四岁,身子骨弱,熬不住这半天的课,我之前叮嘱过他,坚持不住只要不吵闹影响别人可以趴在桌子上睡觉。”
柳婉音听到是先生允许的,脸忍不住红了。他都十二岁了,针对一个四岁的孩子,虽然本意是好的,可是太不近人情了。
“柳婉音坐下吧。你也是关心惠清,他不会怪你的。”方睿轩温柔的道,这时候上学不易,大家都十分珍惜这次的机会。看到沈惠清在课堂睡觉,这般不懂事,自然是恨铁不成钢。
沈惠清一觉醒来的时候正被夫子抱着去找师母,完全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情。
“师父,我和宣哥哥每次都可以写全对,以后让我们帮你检查别人吧。我们也想给师傅帮忙。”听到沈惠清醒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说这些,方睿轩对小孩子的脑回路完全不了解。
听到沈惠清的话方睿轩还是十分高兴的,孩子这么小就知道孝顺他了,他真是教导有方,不过,“你和你宣哥哥还太小,教室里都是桌椅,磕着碰着就不好了。等你们再长大一些,再来帮师傅分忧。”
跟在方睿轩后面的胡志宣听到方睿轩的解释,眉眼弯弯的笑起来。他被方睿轩整治了几回,内心却对他越发亲近起来。
“是怕我们磕着,真不是不疼我和宣哥哥了?”沈惠清问道。
沈惠明一听沈惠清这么问,就知道要坏事了。
“原来你们是这么想师傅我的,那我以后就不疼你了,自己回内院。”方睿轩将沈惠清放下,迈着大步往前去,完全不等他几个徒弟。他刚刚的一腔感动真是喂了狗。才这么小,怎么就这么多的心眼,他四岁的时候还哭着喊着让他妈给买变形金刚玩具呢。这家伙已经学会玩心眼了。他觉得他需要静静,这已经不是几千年代沟的问题了,是智慧的问题。
三个徒弟在后面小跑着追。好在方睿轩虽然气恼,却还是有分寸的,知道等着三小。
“不是呀,师傅,我和宣哥哥都没有这样想。”
“师傅,你最好了。最疼我了,不能不疼我。”
追在后头的沈惠清喊着对方睿轩道,他再怎么解释,方睿轩也没把他抱起来。
方睿轩是真误会了这件事,真正有心计的不是他二徒弟,而是三徒弟。
胡志宣有意无意地在沈惠清面前提,师傅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了,才找惠明哥他们去检查别人默写情况,不找我们。沈惠清本没有这么想,但听得多了,也害怕师父真不疼他了,才这么问出来的。
跑回内院的时候,沈惠清、胡志宣两个人气喘吁吁的,脸上流了一层的汗。
柳生见状,蹲下身子给两小擦汗,“下次不要这么急,走慢点,不然摔倒受伤了会很疼的,还要喝苦苦的药。”
两个孩子听说要喝药都乖巧地点了点头。沈惠清支支吾吾地对柳生道,“师母,我好像惹师傅生气了,师傅还说以后不疼我了。”
沈惠清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让柳生慈母心大发,捏了捏他的小脸道,“不会的,你师傅这是气话。过两天就没事了,先吃饭吧,你晚上给他道个歉,明天就好了。”
“真的?”沈惠清睁着大大的眼睛问道。
“当然了,我最了解你师傅了,他就是个嘴硬心软的,要是不行的话,你就再磨他几天。”柳生帮着沈惠清出招对付方睿轩。
最了解方睿轩的柳生,没有预料到小肚j-i肠发作的方宅男因为他胳膊肘外拐,晚上的时候把他折腾得够呛,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都没有出现在饭桌上。
“师傅,师母怎么不来吃饭。”已经完全接受了方睿轩决定要听爹爹话把方睿轩夫夫当做亲爹亲娘一般孝顺的沈惠明关切地询问道。
“你师母腰疼,躺在床上休息呢。”方睿轩脸不红气不喘地道。
“严重吗,我一会儿让沈栓去请大夫吧。”
“咳咳,”被粥呛了一口的方睿轩狠狠咳嗽了一下,“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那我就放心了。”沈惠明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安心坐下来吃饭。
方睿轩被沈惠明这么一打岔,看着安安静静吃饭的胡志宣,在想要到底要不要设立个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看这两个小鬼的表现看来商户并不注重这个。他其实也不注重,但若是现在不严格要求,徒弟以后出去以后丢了人怎么办。
而且中国人传下来的很多东西都是断章取义传下来的,当初他先听说了古代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后来不知是从哪里知道了,中国人饭桌上谈事的习惯,正事都是在饭桌酒桌上谈的。这两种说法把当时才十岁的他愁坏了。这到底是可以,还是不可以说话。
他爷爷带着他查证了一些资料,食不言寝不语是孔子的行事,被后世当做君子之礼,以小见大可见孔子的严以律己可效仿却不适合生搬硬套。酒桌文化则是各有各的说法,最有名的就是那场鸿门宴觥筹交错中暗藏杀机试探与险中求胜,还有杯酒释兵权和平将军队收归皇权,吃吃喝喝之间发生了甚至能影响历史潮流的事情,这时候你食不言寝不语,怎么死得都不知道。这是君子与政客的不同。
但君子请人办事,就不请人吃饭了吗?
方睿轩觉得这些问题,很有必要考据一番再给小徒弟们说道说道。
话说,有他这样尽职尽责的老师,小徒弟们可真是幸福,他们一定是上辈子烧了高香,做了不少好事,才遇到了他。
专注给自己贴金一百年的方宅男。
第16章 外快
半月一次的休沐很快就到了,学堂的学生都觉得时间过得好快,沈家的大管家被指派来接两位小少爷回家。
沈惠清这些天,在学堂里和胡志宣柳生玩得乐不思蜀,临走前和柳生依依惜别搞得和生离死别一样,还顺走了一副七巧板。
胡县令没有使人来接胡志宣回家,只让田师爷找沈家的人给他捎了一句话,让他在此好生求学,一个月回一次家即可。
看着小孩儿失落的面庞和紧攥着的小手,方睿轩心情复杂,不知道应该是夸胡县令是个严父,还是骂他一句冷血。
果然,对美人都是不能抱有太多期待的。
晚间的时候,方睿轩将胡志宣抱到了他和柳生的房间,将其安置在他和柳生的中间。方睿轩和柳生的婚床是他专门请人打造的一个大型拔步床,睡三四个大人绰绰有余。
胡志宣一会儿看看他师父,一会看看他师母,十分的新奇。他从来没有和父亲姨娘一张床上睡过,刚出生的时候都是嬷嬷和n_ai娘在照顾他。
方睿轩经常抱沈惠清逗,他以为他师父只喜欢沈家两兄弟,不得已才收下得他,心里面肯定觉得自己是个大麻烦,要不然他刚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做,就被师父警告了不准仗势欺人呢。
现在才知道其实不是这样的,他师父待他也好,只是对他的要求严格了一些。
“怎么了,睡不着?”方睿轩听到胡志宣翻身的声音问到。
“嗯。”胡志宣小声应答了一声。
“那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发现柳生也没睡,方睿轩捏了捏柳生的手心。
方睿轩给两个人讲的是安徒生的丑小鸭。他将丑小鸭被人欺负的时候如何如何悲惨夸大好几倍,又将丑小鸭变成美丽的白天鹅后如何幸福大肆美化了一番,其中那种孤独寂寞等待的心情给淡化了。
“好了,故事听完了,学到了什么,说不上来的人要打手心哦。”方睿轩道。
胡志宣眼睛瞬间瞪得大大的,在黑暗中闪着亮光,师母也要被打手心?
“是呀,你师母每天也要学习读书习字,犯了错也会被打手心的,不过你师母很聪明,挨打的次数很少。” 方睿轩说到这里轻声笑了出来,他又想到曹玉衡那个倒霉蛋了,才半个月就挨了十一次打。
胡志宣听到他师父的解释,才发现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有些懊恼。
方睿轩隔着被子拍了拍他,“小孩子别想那么多,你先说你这个故事看出了什么或者懂得了什么。”
胡志宣想了想道,“逆境的时候要暂时忍耐,总会有一天能出人头地。”
“这么说也行,咱们听你师母怎么说。”
其实这个故事和柳生的遭遇真的很像。遇到方睿轩前柳生是地上的泥,谁都可以踩上一脚;遇到方睿轩后是天上的云,是举人夫人,常人不敢轻易欺凌他。
“丑小鸭因为他本来就是高贵的白天鹅,只要在生长的日子里能够忍耐坚持下去,最后一定会变成白天鹅的。”而他柳生只是运气使然。
“说的很好,其实因为丑小鸭本来就是一只天鹅,最后变成优雅高贵美丽被人喜爱是必然的。只不过年少的时候长得丑,就被人欺凌辱骂,等变漂亮那些人却又回来恭维他。那么从别人态度我们能看出什么,别人是谄媚的还是愚蠢的其实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只要不做那样的人就好。我想说的是,别人眼里的你,并不是真的你。一开始人们说丑小鸭丑陋,后来又有人说他漂亮,那都不是真的他,是别人眼里的他。别人眼里的他,并不等于真的他。一个人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的人,不要太过听信别人的评价,但也不要逃避这些,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你只要随时记得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