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何川海把隔壁惊魂未定的三个女人请到了客厅。刘越简单的把事情复述了一遍。李恩不说话,只是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钱冰和她母亲。
中年女人早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盛气凌人,只是颤抖着嘴唇,搂着自己的女儿,一言不发。
钱冰听完刘越的话,思考了很久。最后抬起头,对刘越说:“大哥哥,我懂你的意思。我以后不会再接触这些鬼怪神奇的事情了。我妈……我妈虽然爱钱,但是我相信她也是爱我的。那个牙齿,你们带走吧,我也希望它能够有一个好结局。”
众人都有点惊诧于钱冰的早熟,钱冰的母亲更是泪如泉涌,紧紧抱着钱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后,李恩说让何川海去太阳地底下晒晒,到底是被鬼上身,得吸收太阳光的正能量,再去去霉气。说着,打着要尽快去把“件”处理干净的幌子,叫了个出租车就打算走。临了,还没忘了把仍旧一脸难以置信表情的隋沐也顺带捎走了。
刘越只好陪着何川海去人民公园,坐在台阶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看老头老太太们跳舞抽陀螺。倒不是不能去人多点的地方,只是刘越觉得两个大男人坐在步行街凳子上晒太阳,有点傻。虽然两个男人在公园坐着也挺傻,但至少看见他们犯傻的人比步行街少。
眼看就要到夏天了,树木也终于开始有了繁茂的样子。
刘越没话找话的对何川海说:“你有没有哪里不舒?要不要把李恩叫回来给你弄点符水喝喝啥的。“
“不用。我没事。“何川海其实压根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好像睡了一觉。唯一的不适就是在桌子上把额头磕红了一大块。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刘越才又开口问何川海:“你说,那个钱冰到底怎么回事?总觉得她的爱好也好,待人接物也好,都有点太超龄了。 “
“她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她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们家经济条件一直不太好,所以她很小就开始捡饮料瓶子卖钱贴补家用,据说还因此受到同学的嘲笑。所以,钱冰小时候x_ing格很孤僻。看她母亲也并不是好相处的样子。在这种缺爱又缺钱的环境下,再加上外界和来自母亲的双重压力,钱冰应该是很早就不得不自我成熟起来了。 “何川海难得的说了一大段话。
“……你怎么知道的?“刘越一脸诧异的回头看他。
“查资料的时候在警局的一份档案上找到她家的情况介绍。她曾经是我们派出所定点帮扶的一户贫困家庭。“
“单亲家庭就一定x_ing格怪异么?呵呵,也对,我的x_ing格也挺怪异的。”刘越莫名的冒出一句。
何川海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李恩那个大嘴巴没给你说过么?我其实也算是单亲家庭长大的。我爸爸很多年前失踪了,其实在他彻底失踪之前,我有爸爸也跟没爸爸没什么两样。”李恩从包里摸出了最近尝试戒掉的烟,点燃叼在嘴角。
他摸了一根递给何川海,何川海摇了摇头。
“你家什么样?”刘越吸了一口烟,吞进肺里,问何川海。
“没什么特别,普通人家。我妈是医生,我爸是警察。从小两人都不怎么着家,我一直跟着n_ain_ai长大。谁知道,我大学也考进了警察学校,最后还真干了这行。”何川海描述着自己的家庭,他很少在外人面前说自己的事,所以讲得干巴巴的。但是,刘越却听得很认真。
“你的家庭一定很幸福。”刘越看着广场上欢声笑语的老人们,说:“我觉得,一定是和睦而美好的家庭,才能养育出你这样让人感到温暖的孩子。”
何川海没有接话,一时又安静了下来。
“我爸以前算命很厉害。曾经有一个很出名的医生被我爸算过命之后,送了我爸一个称号——‘活神仙’。呵,’活神仙‘,算得再准又怎么样呢?再好听的名头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被人提着□□找上门。“刘越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也呼出了一口悠长的气:“那会我才刚上小学,本来我爸妈感情就不太好,常年都在吵架。出了这个事情之后,我妈直接带着我回了娘家。从那以后,我爸x_ing情大变。整天怨天尤人,说好人没好报,天道不公。最后,终于不知所踪。外面都传说我爸因为泄露太多天机而不得善终,死了。”
刘越的烟燃到了尽头,他把烟头在地上画着线条,歪歪扭扭的延伸向前。“我其实特别能理解钱冰。中二病那段时期,我也和钱冰一样。总觉得自己能看见鬼,再加上我爸是大师,我肯定就是天定自带金手指那种救世主。可结果,除了能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我什么都做不了。后来我爸失踪,我们家算是彻底散了。呵呵,真可笑。我爸这么牛逼,他到底有没有算到自己会妻离子散?他总说,算命也是在帮人,可是,那些被他帮的人,最后用的□□来感谢他的帮助。”
黑黄色的烟灰最后被刘越画成了一个简单的笑脸,刘越脸上,却没有了平日那种或是戏谑或是公式化的笑容。
“我想要相信这个世界上还会有温暖和善意,内心却又偷偷的以最大的恶意看待着这个世界。这大概就是我的家庭给我最深刻的教育。就像钱冰,家庭对她的影响远比她自己想的大。但是这样的成长,到底是好是坏,谁也说不清楚。而像‘件’,再是怎么法力高深又怎样?照样要经历生老病死,死后居然还会因为觉得钱冰跟自己同病相怜而舍不得离去,比人还优柔寡断,却比人更有情有义。”
“你很好。”刘越说完,两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过了好半天,何川海才突兀的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刘越有点忍不住的“呵呵”笑起来,眼睛里却还是一片冰凉的目光。
”何川海抬头看了看太阳,又因为阳光太过刺眼,微微眯上了眼睛,说:“其实一开始我并不喜欢你这种人。做事吊儿郎当,说话油腔滑调。但是,慢慢接触,我发觉,你并不是平日里你自己塑造的那个样子。不管你是怎么样在看待这个世界,但你还是阻止了李恩不分青红皂白的消灭鬼,也愿意倾听死去的人不肯离去的原因。这让我佩服,所以愿意跟你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