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成功录取进了一所心仪已久的医学院,那个暑假叶一鸣和叶冰玉因为异地吵了起来,谢豪找到他说,如果我以后不喜欢你了,希望可以做朋友。
齐重山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可这朋友终究是没有做成,两人一个南下一个北上,从此就没再碰过面。
大一寒假过年的时候,齐重山正式和家人出了一次柜,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能是为了兑现当时承诺下的誓言,也可能是为了防止他们都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想要劝服他“改邪归正”。
齐重山想到自己说过要带凌逸风回老家看看,给他喝自家酿的土酒,看他喝完了小猫似的打盹犯困。齐重山想到的东西实在太多,多到他开始明白,为什么有些时候,凌逸风会选择逃避。
他站在曾经和凌逸风拥抱过的火车站,做出了每个假期都申请留校的决定。
成年人的世界越来越冗杂,事情越来越多,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他想起凌逸风跟他说,如果没有自己,也许他会喜欢上别的人,甚至有可能是女孩儿,但是他途经了很多地方,遇到了很多的人,却再也没有遇到第二个像凌逸风一样的人了。
那是唯一一个能让自己毫无顾忌、毫无保留地去爱的,无可替代的初恋。
大二的时候叶一鸣分手了,约他喝了半个月酒,最终也消停了。大三的时候孙默在Q.Q上跟齐重山说,谢豪遇到了一个挺好的学弟,已经在一起了,长相x_ing格各方面一点都不像他,估计是走出来了。
身边人的对象换了一茬又一茬,齐重山却始终单身。到最后他都有些怀疑,这到底是因为没有遇到对的人,还是因为他依然喜欢着凌逸风,放不下那份自己用尽全力也得不到的感情,亦或是因为当初实在是太累,在一个人身上透支了对所有人的耐心和爱。
日子如水般慢慢流淌,对凌逸风的很多记忆其实已经渐渐模糊了,也不像刚分手时那么难受。他从看到一盆薄荷都要愣半天,到最后能够毫无顾忌地和同样学医的叶一鸣聊当年凌逸风被凌浩然绊倒时的受伤情况,叶一鸣发愣,他没愣。
那一刻他终于觉得,和凌逸风有关的青春,已经彻底地过去了。
研究生实习结束之前那一阵子他忙得没日没夜,一次手术之后他从医院出来,满心只想回去躺在床上睡一会儿,拿手机给共享单车扫码的时候听见电子音的铃儿响叮当,愣了好一会儿,才从自行车旁直起身来。
今天是圣诞节啊。
医院对面的街道已经贴上了圣诞节的装饰和海报,一个穿着圣诞老人衣服的人偶拿着气球四处分发着,手挽着手的小情侣从医院门口走过,捧着一束鲜艳的玫瑰花。
如果在以前,他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好像自己还真没给凌逸风买过花。
他跨上车,还没来得及蹬动脚踏板,脑海里突然没由来地闪现出一段对话。
- 你怎么记得我生日?
- 当然记得,男朋友啊。
- 你打小就知道这是男朋友是吧?怎么记起来的?
- 就是记得,12月18号。
12月……18号。
一周前。
齐重山惊讶地发现,认识凌逸风的这二十年来,自己第一次忘记了他的生日。
他很慢地骑着车,轧过医院门口的林荫道。
高大的落叶梧桐只剩枝桠挺立在寒风里,被冬日里灰白的天空印衬着,显得有几分孤寂。
像是能带着整个世界的喧嚣都渐渐归于沉寂。
骑出这段路的时候齐重山回头望了一眼。
也许是真的能放下了吧。
他想。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节,下章就是重逢后的时间线了,忘了剧情的小天使可以去看一下第一章呀(趴)
☆、第126章
在自认为的“已经放下”之后, 正巧碰到叶一鸣问他是不是要一辈子漂泊在外面了,他犹豫了一会儿,选择了回来。
然后就又被徐莉骂了。
最好的几个医学院基本上都是本硕博连读,齐重山也不例外。学医八年, 这八年他基本上都没回过家, 在原来的学校和实习的医院混得风生水起, 这一回来基本上等于从头来过。
但说真的,一直以来齐重山都觉得自己是个家庭观念挺强的人,在徐莉和齐治平壮年时期不着家,他没什么心理负担, 但现在他们一天天变老,让他和爸妈离那么远, 他是真的有点不放心。
况且原来的城市是个不错的省会,虽然没有凌逸风以前住的城市繁华,但很巧有个三甲很出名,和他实习期间呆的医院相比也是不逞多让, 努力一把考进来,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一边听着徐莉半是心疼半是开心地骂他任x_ing,一边出神。
他是挺任x_ing的,费了好大劲哄到手的男朋友居然还是他提的分手。
回来说简单也不简单,说麻烦也算不上, 毕竟他研究生时期跟的导师是神经外科的,以后也打算继续在这儿扎根,而齐治平本人已经升了神外主任, 想亲自带一下自己儿子,儿子成绩又好到无可挑剔,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神外是分数相对要求最高的几个科室之一,齐重山选择神外,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在外人眼中看来,神外钱多,尤其是后期有名气了,被私人医院或者外地医院约去开飞刀非常赚钱,再加上神外脏活累活也没那么多,尤其是齐重山本人还有个在三甲神外主刀的爸,本人成绩和身体素质也过硬,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俱全。
但齐重山当时选科室的时候,眼前闪现的却是凌逸风那天躺在病床上略显苍白的脸,和他身上萦绕的薄荷香气。
还有那场罕见的秋雷之后的秋雨,凌逸风抱着他,小声跟他说自己怕黑,说自己曾经看着亲妈因为硬膜外血肿死在自己面前,声音和身体一起打着颤,他第一次偏过头来,亲了凌逸风的耳垂,有些凉,很软,让人有含住轻咬吸吮的冲动。
老实说,齐重山也没想到凌逸风会以这种形式,永远存在在他的生命和记忆里。
博士课题彻底结束之后,他就回到了这个对自己而言已经变得陌生的城市。同时在医院里摸爬滚打的还有叶一鸣,叶一鸣高考成绩没他那么好,就没能读上名校标配的八年的本硕博,家境又一般,于是读完了八年本硕之后就忙着出来工作了,为了靠研究生学历挤进三甲,只能去了没人愿意去的急诊,忙虽然忙,但待遇也还不错。
医院和家两点一线,偶尔去趟超市或者菜市场买点东西,日子过得像翻书一样快,还没咂摸出味儿来,就已经翻到了底。
医院里也有小护士甚至是病患看上齐重山的,还有大妈拉着他要说媒,他也只是笑笑,没说自己是什么情况,也没说谎。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知道自己当年其实挺轴的,而且我行我素惯了估计得罪了不少人,看上去相当潇洒,其实傻得不行,要说人际交往方面,四岁半的凌逸风都比他懂事。
要是让长大之后的他再来处理出柜那件事,可能就不会处理得如此仓促而失败了。
可是长大之后的他,也未必能那么一根筋地一路追着凌逸风走到头了。
家里人都知道他的情况,一直没给他介绍对象。徐莉到后来言下之意就是你实在不行你再找个男的吧,别二十啷当岁的人了还这么单着,你说你走出来了谁信呐,看着就像是始终走不出来只想着在那一棵树上吊死,齐重山一边应付着再换几棵树试试,一边继续过他的日子。
他没想到自己活得这么认真的人有一天也能学会敷衍,学会拖延,学会逃避,学会那些曾经让他和凌逸风争执最大的东西。
很快就又是一年秋冬。
齐重山坐在车里,在早高峰拥堵的十字路口看着城市里已经越来越少的落叶梧桐,难免有些感慨。
马上就是分手的第九个年头了,努把力,来年就能凑个整。
有时候齐重山感慨老这么单着是有点儿冷清,尤其在是这个季节,刺骨的寒风刮过,能让他想起凌逸风一条又一条暖和的羊绒围巾的时候;有时候他又觉得单着没什么,再怎么说身边大龄剩男还有个难兄难弟叶一鸣,自从和叶冰玉分了手就跟立地成佛了似的,都不近小姑娘身,不知道的还以为齐重山把他掰弯了。
不过今天这大龄剩男有些躁动。
齐重山刚从急诊过去,准备把早点扔给他,就被他一把拉住了。
“哎,在这儿给我看着点儿,我马上回来啊!”叶一鸣早点都没拿,把听诊器一扔就想跑。
“干嘛去?”齐重山一愣,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急事,给顶个班!”叶一鸣急了,“赶明儿请你吃饭。”
“我早上也有班啊!”齐重山看了眼表,见他是真急得不行,无奈地松开他,“算了,没手术,我跟我爸说一声,这大早上的那边人不多,主要就是查房。”
“叶医生看到个妹子打门诊那儿袅袅婷婷走过去,就懵了,”旁边的小护士捂嘴笑了,“得,我们院优质女婿又少一个。”
“这不是还有一个吗,”旁边的医生看着齐重山笑,“这边事你忙不来,我们替他做了吧,你去那边坐班,神外的直接引给你,你到时候直接带着去就行了。”
“没事儿,实习的时候都轮转过的,”齐重山笑了笑,“那我先往那边去,缺人了随时叫我。”
急诊的尿x_ing是忙不忙全看人品,要是那天平安无事,那整天闲得唠嗑,要是正好遇上自然灾害高发期,或者雨雪天气车辆追尾碰撞,又或者是单纯运气不好那天就是好几起大型车祸或者好几个危急病人,再或者是烈x_ing传染x_ing疾病大面积传播,那就得忙疯,忙到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嗓子喊到沙哑甚至出血都是常有的事,遇到这种情况,叶一鸣说请他吃饭,那还真不是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