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钺用刀尖挑起一人的下巴笑道:“怕什么,这刀稳着呢。”
祁钺平日里人模人样的,手上一拿刀就老毛病出来了,一身军痞味,旁边站着的捕快和禁军闻言都笑了起来,被绑起来的一众匪徒一个个恨不得将自己嵌进墙壁里。
等到四更天的时候果然又回来了两个,这俩匪徒喝的有点醉,勾肩搭背的就一起进来了,眼前一片模糊,看着祁钺躺在老大的位置上还过来问了声好。
一众捕快和禁军都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几个人上前将两个醉汉拿下,祁钺起身笑着道:“这老大也没叫错,进了开封府,你们就得听我的。”
那两个醉鬼直到被绑起来才恍然明白,这下连挣扎都不用了,整个人被绑的死死的,连手腕都不能动。
祁钺带着一众小礼品浩浩荡荡的回了开封府,命人开了府衙里的酒酬谢各位禁军,一众人将酒喝的干干净净,才各自回家睡了。
祁钺往家里走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路上渐渐有人走动,祁钺到家的时候祁娘子已经起来了,他进门先向祁娘子问了好,便被祁娘子赶去睡觉了。
床上宋澄还睡在自己的位置上,枕着自己的枕头,盖着自己的被子,祁钺笑着将身上的匕首腰刀卸了下来,脱了外衣就钻进了被窝里。
宋澄模模糊糊问道:“回来了?”
祁钺将人抱进了怀里“嗯”了一声道:“还早,再睡会。”
“人抓着了吗?”宋澄迷迷糊糊往祁钺神身边靠了靠问道,祁钺轻声道:“抓着了。”
宋澄闻言便不再说话,与祁钺一起睡了,祁钺笑着吻了吻宋澄的唇也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70章 第七十本书
自从立了太子, 太宗对于身后事有了交代,身子便迅速败落了下去, 几次病危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可是这位帝王硬生生还是挺了过来。
老一辈的重臣都已经前后脚的随着先帝去了,如今武将有李继隆, 杨延昭等新一代暂时顶着,文臣中太宗抱以厚望的寇准又因着些糟心的事被贬了, 这些日子里又回地方呆着去了。祁钺资历不浅, 可是想要独当一面还是有所欠缺。太宗陛下躺在病榻上思虑再三, 终于决定启用了一位老人家,从五代十国时就开始做官, 如今已经年近花甲的吕端为宰相。
这位老人家老年发福,整个人不是富态两个字就可以说尽的。起初众人反对,祁钺对于这个走路都挺着肚子笑的老人家不是很放心, 毕竟先帝驾崩, 新帝继位不是一般的大事, 外敌尚且虎视眈眈, 若是一个不注意, 便是举国动荡亡国之患。
自从寇准走了, 太宗对于祁钺也越来越倚重, 这日将朝臣打发了, 太宗倚在床榻上,小太监在一边捶腿,太宗笑着给祁钺赐了座, 笑得很是和煦。这些年这样的笑容已经很少在太宗陛下的脸上显现出来了。他仿若一位长者,不等祁钺推辞,就笑着摆摆手道:“坐吧。”
祁钺不敢推辞,坐了。
太宗笑着道:“你觉得吕端镇不住场子?”
祁钺不敢点头,只道:“吕相太过和善,且年岁已高,陛下任以重任,臣担心……”祁钺不好继续说出来,只太宗明白意思便好。太宗闻言笑着道:“那把寇准召回来如何?”
祁钺闻言心下更是大惊,要说寇准受宠的程度,比着天子门生吕蒙正也未必差了哪里,只是此人大起大落却耿直忠贞,确实是国家栋梁,若是此时寇准在京城,以他的本事,那肯定保险了许多,可是陛下如今这般问自己,祁钺一时拿不准了,他该说什么?
“依臣愚见,若是寇大人在京,当更加稳妥。”祁钺回道。
太宗点了点头:“此话不错,只是寇准若是在京城了,只怕更乱。”
祁钺不解,只得躬身道:“愿闻陛下教诲。”
“太子虽然已立,但毕竟不是天子,谁坐在这龙椅上还是两说。”太宗拍了拍床榻,仿佛拍在自己的龙椅上一般,他眼神有些痴迷,“朕的皇后,亲自抚养着大皇子的儿子,朕这个大儿子,自幼文武双全帝王之才,可惜终是没了,如今他的儿子也逐渐长大,难免有些人动歪脑筋,皇后一时糊涂也是有可能的,阉患从古至今就是亡国的大祸,不得不防。”
“是。”祁钺深深地觉得今天他不应该坐,这一坐,简直是如坐针毡,今日陛下死命的将那些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出来,看来是身后有事情交代自己,祁钺将身子前倾了些,神色更加恭肃。
太宗也看见祁钺的神情了,他笑着道:“不用这样紧张,寇准不再,他们不会太过警惕,手上的兵马也不过那么几个,有吕端在,有你在,万无一失。我听胤十里说,你从前在潘美的军中任职,陈家谷一役,你也曾参与?”
祁钺冷不防话题竟然转到了这里来,他曾经参军的事从不曾外泄,却不料陛下知道了,祁钺也不隐瞒,他躬身道:“是,曾与杨副帅并肩作战,杨帅等人为国捐躯,徒留祁钺苟活至今。”
“话也不能这样说,若是当年你也马革裹尸,如今朕用何人?”太宗俯身上前拍了拍祁钺的手,祁钺猛然抬头,只见太宗仍挂着与以往一样的温和笑容,太宗指着自己的脸道:“这张笑脸,朕挂了一辈子,从前做弟弟,做臣子,朕恭谦隐忍,后来做皇帝,朕要仁慈,做父亲兄长,朕要仁爱,笑着笑着也就忘了怎么拿下来了,祁钺啊,你和潘美杨业不一样,他们只能纵横沙场,而你能摆弄经纬。你要学朕,戴着现在的文人模样,一直站在太子的身后。”
“臣定不辱命!”太宗说到这个份上,祁钺立时站了起来,他躬身道。天子重托,不过如此,太宗这一番话,便是让他永远站在暗处,朝堂枢密,再与他无关。太宗从身旁摸出来一个匣子,他将匣子打开递到祁钺面前,里面躺着一枚令牌,祁钺不敢擅自接过,只躬身站在太宗面前,太宗道:“祁卿,伸手。”
祁钺俯身撩起袍角双膝跪地,将这枚令牌双手接过,太宗将令牌递到祁钺的手心,他道:“这是皇城司的令牌,朕已留下密旨,一旦朕驾崩,你便是皇城司的最高长官,皇城司的全部人马,尽数归你指挥。”
“是。”祁钺道,皇城司是个百官都不敢擅自提起的地方,这是直属皇帝的秘密机构,其中最重要的便是数不尽的秘密和大宋最精锐的间谍,他们遍布天下,不论百官内宅还是敌国皇宫,祁钺没想到自己竟然接管了这么个地方。
“吕相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他是五代乱世做过官的人,治国之术比不得寇准,可是天子驾崩如此乱时,却是他最熟悉的情况,等到太子继位,吕相便可回家养老,到时候可提拔李沆为相,再将寇准召回,天下大事便可定了。祁钺,里面若有万一,便要你全力弥补,大宋,就交到你们手里了。”太宗交代的多了,便有些力不从心,他挥了挥手道,“你先退下吧,让朕歇一歇。”
“是。”祁钺躬身退下,他脸上说不出悲喜,本来是升官发财的好机会,可是祁钺却与最初的自己越走越远,有时候他在想,如果他一生能像杨延玉一样,为自己的本心而活着,该有多好,可是祁钺转念一想,杨延玉又何尝不是满腔愤懑呢?由着自己的心,最后还不是连着说了两句“杀了他”。
外面的阳光有点刺眼,祁钺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可是自己怀里揣着的那道令牌,却让自己永远都会不到这样的阳光下了。祁钺脚下加快了速度,他本来是武人出身,与寻常的文人不同,走起来又快又稳,不一会儿便出了皇城。
宋澄还在家里等着自己呢,祁钺想至此处,心里舒缓了不少。此时宋澄可是绝对的不省心,前脚穆和宴看上了郁悉,后脚郁悉就说自己要外出游学,穆和宴哪里肯,直说自己也要去,可是如今运河还在封河,传信给穆二又已经太迟了,穆和宴等不了,便缠着宋澄和自己一起先斩后奏。
“宋哥哥,你就答应我嘛,我这也是去学习啊,你看郁悉都已经去了……”穆和宴发挥自己十七年来苦练的缠功,将宋澄缠得头都大了,无论是宋澄躲去哪里,穆和宴都能精准地找到他。宋澄崩溃地趴在桌子上生无可恋地看了一眼穆和宴道:“和宴,你就饶了我吧。”
“你到底答应不答应,你不答应我也是要去的,我只是来知会你的。”穆和宴软硬兼施,宋澄正在头疼见,祁钺正好回来了,祁钺脸色不太好,进门一个眼神就将穆和宴彻底吓了出去,宋澄劫后余生,长出了一口气起来给祁钺沏茶。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宋澄有些担心地问道,祁钺摇了摇头,将茶水接过一口喝完,他道了句“烫”就将怀里的令牌拿了出来递给宋澄。
宋澄接过令牌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大字“皇城司”。宋澄脑袋里“嗡”的一声,他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祁钺,这事不能再改了?”
祁钺笑着摇了摇头,拉着宋澄坐在了自己身边:“改不了了。”说着祁钺将今日见到陛下的种种一一给宋澄说了,宋澄面色也有些不好看,这皇城司说白了,还是个拿不上台面的东西,特权虽然多,可是凶险也不是寻常官位可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