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同意。”李教授只得同意。
祁越点点头道:“谢谢李教授体谅,祁越替先祖感激不尽。”
宋澄点点头,这孩子懂事。
宋澄身体情况一稳定之后,立即和祁越两人去了墓地,宋澄去墓地之前特地去了祁家村,原本只有祁钺在这边安家,没想到等到千年之后,这里竟然变成了一座小村庄。宋澄慈爱地看着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后代啊,宋澄心里有种奇异的成就感。
宋澄去了祠堂,祁家村的祠堂不大,仿古的建筑,看来是近年来重建的,祁越带着宋澄进了祠堂,李教授也过来了,他熟练地从桌上拿过祁家的家谱,颇有兴趣地叫过宋澄,将家谱翻到了最前面指给宋澄道:“澄子你看,最上面的这行,和你的名字一样。”
李教授这么一说,祁越也反应过来了,原来是在这里见过宋澄的名字,他就说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么名字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宋澄看着上前的两个名字眼眶发涩,微微皱起眉头忍着快要滑落的眼泪,他伸手去触摸上面的名字。
李教授还以为他要看宋澄这个名字,没想到宋澄的指间落在了祁钺的名字上,轻柔而又眷恋。
祁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出了这种隐秘又复杂的感情,难道他已经变得如此心思细腻了么?
“最初我们以为,这位宋澄是祁钺的夫人,能在家谱上留下名字的女- xing -可不多,可见这位夫人定然不凡。可是随着考古工作的深入,我们通过机器探测了棺椁里的骸骨,发现竟然是两位成年男子。根据我推测,这位宋澄极可能是位男子。”
祁越有些好奇道:“如果宋澄是男子,那祁淳又是哪里来的?”
“也许是小妾生的,或者宋澄是祁家历史上比较特殊的人呢,才能祁家先祖并列,并不是祁家先祖的爱人。”李教授道。
“不,祁淳是收养的。”宋澄坚定道,他还记得古道旁那个小孩儿的眼睛,亮亮的,和祁钺很像。自己去世的时候,淳儿还是个少年呢。
“你怎么确定的?”李教授问道。
“宋澄所在的位置是正室夫人的,既然他们作为同**人,能在宋代相守,祁钺又怎么与其他的女子生孩子呢?”宋澄合上家谱,“李教授,我们下墓吧。”
“好。”李教授道。
这次考古已经进行了快两个月了,墓葬构成并不难,让工作一拖再拖的反而是那些陪葬品。虽然墓里的书籍用了当时最好的纸印刷,可是毕竟已经千年,墓室一经打开就进入了紧张的抢救,李教授发动了半个教研室的人来做这项工作。
这些书籍太珍贵了,千万不能损坏。
一行人走到了内室门口,李教授拱手拜了拜,才带着一干学生走了进去。先前跟祁钺有过约定,所以这次他们来相当于是参观的,这里的东西只能看,不能带走。
墓室里很干净,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墙壁上的挂画已经脱落,落在墙角腐朽成一堆看不清的东西。
墙角放着几个大箱子,李教授组织着学生们一一打开,里面只是些家常的东西,衣服绢帛都开始腐烂。
李教授叫了学生拍过照就盖上了箱子,有的箱子里是瓷器玉件,李教授眼里是古董,在宋澄眼里却是他真实存在过的印记。
这个花瓶他与祁钺插过梅,这个镇纸是祁钺生前最喜欢的,这个镂空的小玉片是他的书签。
宋澄的目光锁定在了祁钺和他的棺椁上,他的棺木不是这个,看来这个大棺椁是祁淳给他与祁钺重新下葬的时候置办的。
几个力气大的学生上前将棺椁打开,每个人都紧紧盯着棺木,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宋澄轻轻拽起了祁越的手臂,却被人紧紧攥进手心里。
棺椁打开了,里面只有两具骷髅相依偎着。
几人全部围在了棺木旁边,小小的墓室显得有些挤,李教授将眼镜扶了扶,指着左边的骷髅道:“他旁边有本书。”
宋澈带了手套将书籍拿了出来,几人放在棺木上看,宋澄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他的大宋游记。
封面上写着四个字“大宋游记”,里面的山山水水,宋澄都无比熟悉。
李教授恳请地看向祁越,祁越摇了摇头,这个是先祖的贴身陪葬之物,不能带出去。李教授只得让学生快点拍,几个人一起拍。
宋澄本来挺沉重的,可是看见祁钺如此小气,死了都要立家规把东西留在自己身边,不禁笑了出来。
其他人都去看书了,唯独宋澄还站在棺椁旁,他看见了一枚已经变得青绿的铜钱,这是祁钺给他,他又赠给了祁钺。
宋澄伸手去拿,却看见有一只手比他的速度还快,宋澄以为祁越要制止自己,却看见他越过自己的手指将那枚铜钱拿在了自己手里。
祁越触碰道铜钱的一瞬间,所有的过往仿佛回笼,一个月来整晚整晚做不完的梦,全部变得清晰。
那夜,天很黑,他看见有人家着火了,有小孩子的哭声。他冲了进去,牵起那个小不点的手,发疯了一般往外面跑。他对那个孩子笑着说,老子叫祁钺,祁连山的祁,斧钺的钺!
“……祁钺。”祁越一瞬间陷入了混乱,他眼神复杂地看向宋澄,宋澄显然没料到会这样。
此时给书拍照的那群人齐声惊呼看向自己和祁越,祁越也看了过去,那本书的最后一页,画着一位风度斐然的文士,而他,与自己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啊哈哈,再有一章这个番外就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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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番外·宋澄篇
祁越几步走到了众人旁, 李教授看着祁越连连道:“果真是一脉相承,竟然和先祖长得一模一样, 简直就是奇迹。”
祁越看着书上的这个人, 仿佛看见了他自己。他转身看向宋澄,只道了句:“澄子……”
熟悉的语气让宋澄一下子就扑了过来, 冲进了祁越的怀里,他眼底带着淡淡的泪水, 匆忙地问道:“你是祁钺对不对?对不对?”
祁越一个恍惚, 生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的都是幻觉?
内室东西不多, 李教授最后让学生找了许多照明灯,愣是将里面一个缝隙都落下地拍摄了下来。
祁越回到酒店吃过饭昏睡了一天一夜,宋澄次日一早就回到了墓旁, 他一晚上没睡着。
如果祁越是祁钺, 那自己还能跟他在一起吗, 如果祁越不是祁钺, 那他又该怎么办。只有别人不敢接近的- yin -森墓室, 才是他得以喘气的安乐温床。
祁越一躺下就睡着了, 他梦到自己回到了宋朝, 变成了那个叫祁钺的人。看着他救出宋澄, 看着他们在书馆相遇,看着他沙场告白,看着他金榜题名, 看着他相守一生,看着他孤独二十载,看着他最后的那声叹息,星光大盛。
“你到底是谁?”祁越站在宋朝那个小院子里,站在祁钺的身旁问道。祁钺躺在椅子上,他没有看自己,只仰头看向天空,过了半晌他才转身道:“你不知道吗?”
祁越想说自己是祁越,不是祁钺,可是他说不出话来,祁钺转身笑了,他看着祁越道:“你忘记你答应过什么了吗?”
那年祁钺辞官,遇见第一颗周星,他问宋澄想要的愿望是什么,宋澄说永远不分离,永远不忘记。
“永远……不分离,永远……不忘记。”祁越听见自己说。
祁钺点了点头,他转头望向那颗星星,缓缓闭上了眼睛,在他闭眼的瞬间,过往全部涌入自己的记忆,哪怕门前的一根草,祁越都看得清清楚楚。祁越再看椅子上的人,发现方才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祁越鬼使神差地就走了过去,躺在那把椅子上。
一闭眼,便是一生。
宋澄坐在墓室里看着已经被复原的棺椁想了很多,- yin -森的空气让他觉得周身不适,也许是自己痴缠了,祁钺早已和当年的宋澄化作了时空里的尘土,他又怎么该妄想祁越就是自己的祁钺。曾经一辈子不曾分离,上天已待他不薄了。
依偎在棺椁旁,宋澄觉得自己才回到了家一般,祁钺在哪里,他就该在哪里,他不想这样孤单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