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玉竹眼前一亮,双掌一击:“对啊,我可以默写出来,标上王应麟的大名就行啦。”转头一拍姜卫衍的胳膊,“谢啦兄弟。”语罢,就急匆匆回房。
“喂喂,该晚膳了,用过饭再回去呀!”姜卫衍尔康手。
“你们先用,不用等我!”啪的一声,房门就关上了。
“……”
最后还是姜卫衍用老方法把他扛出来用饭。
季玉竹板着脸气呼呼地吃完晚饭。
临走,姜卫衍还威胁般地扔出一句:“不许熬夜点灯写字看书,否则……”龇牙,“我就去你房里打地铺。”
“……”季玉竹瞪大眼睛,“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斜睨了他一眼,眼神往门闩上一扫。
前几天踹断的门闩还没修理呢。
季玉竹敢怒不敢言,凶巴巴地向他挥了挥拳头,气呼呼跑回房。
姜卫衍被他的小模样逗得乐不可支。
接连几天,季玉竹除了早上跟着姜卫衍出城跑一圈,剩余时间都窝在房里,忙着把《三字经》默写成书。当然,重点不是默写,重点是编写注释。
作为一个古汉语文学的教授,季玉竹默诵《三字经》全文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但是!
现代人哪里会像古代学子一样将四书五经的各种注解释义都倒背如流呢?
所以他只好苦逼地逐字推敲逐词解读,遇到典故还要翻查大量的文籍,以防出现这个世界没有、文中又提及的矛盾,到时就好玩了。
忙忙碌碌,不知不觉,重孝期就过去了。
在刘婶的提醒帮忙下,季玉竹准备好了酒水祭品,带着闻讯留下的拖油瓶姜卫衍,就回村给双亲扫尘。
中途还回家一趟洒扫一番,才返回县城。
途中完全不提要去看看季阿n_ai的事。
姜卫衍看在眼里,更是不提。
扫尘过后,季玉竹就取下身上披挂了一个多月的麻布褂子,改为手臂绑黑色布巾。
幸好此世的服丧程序跟时间都比他印象中的古代人x_ing化多了。
否则,整整三年不能娱乐不能荤腥不能访友不能出仕不能走商授业,他会宅死的。
摸了摸手臂肌r_ou_,依然绵软。
坚持了半个多月的跑步,虽然肌r_ou_没练出来,但他的饭量确实见涨,日里看文写书精神也好多了。
撇了撇嘴。
姑且放过那个可恶的糙汉子吧。
放下已经写了一小半的注释,季玉竹拟拜帖,准备去拜访一下恩师。
想了想,还是没有带上手书的《三字经》。
带上一食盒的自制卤制品,季玉竹施施然就上门了。
顾辰看见他非常激动,拉着他未语声先咽:“好好,好好的就好。听闻你还病了一场,现下可是大好了?可怜我徒以后茕茕孑立、形只影单……”
季玉竹眼眶一红,忙反手扶着他:“先生。”
“苦了你啊。”
旁边站着的顾妍浓红着眼眶劝慰:“阿父,我们先进去说吧。师兄手上还拿着东西呢。”
“是是,看我这老糊涂的。我们进去说。”拉着季玉竹就往屋里走。
“先生,您还年轻着呢。”季玉竹讨好地道。也是实话,顾辰现在也不过四十六岁而已。
放下食盒,两人落座,顾妍浓给两人倒好茶水,就在下首落座。
季玉竹谢过顾妍浓,转向顾辰:“先生看着似是有些消瘦了。”
“无事,不过是风寒刚好罢了。”顾辰摆摆手,“倒是你,最近过的可好?银钱够使吗?你现在住的地方是谁家的?方便吗?要是不想回村里住,就来先生家里,虽然地方不大,但是多加你一个也无甚问题。”
一叠声的问话出来,季玉竹也不恼,笑眯眯地连连点头:“劳先生关心了,学生一切安好。银钱也够使的。现借住一个朋友家里,他就一个人住着,院子也大,倒没什么不方便的。”
“他?汉子?”顾辰皱眉。
下首的顾妍浓也微微皱眉。
“……嗯。”糟糕,忘记先生最是在意这些。
“胡闹,你一个哥儿怎能如此不自重。速速去收拾了行李搬过来住。”顾辰略恼。
季玉竹挠挠头:“不是只有我们两个的,还有一个帮佣的大婶。而且,他早出晚归的,相处的时间不多的。”
算上一起跑步锻炼、早餐、晚膳的时间,偶尔姜卫衍还会闲在家里聊猫逗狗的,再偶尔还会一起逛下市集买点r_ou_菜做小食给他打包带走……这么一算,貌似也不算少了?
唔,绝对不能告诉先生。
“那也不行。”顾辰恼怒,“你一个哥儿跟汉子同住一院,就算清清白白,名声也要被毁了。”
“先生,我是要顶门户娶娘子的呢,这名声什么的,不碍事的。”
顾妍浓闻言,期待地看着他,双眼亮晶晶的。
不过季玉竹两人正愁着怎么说服对方,都没注意到。
顾辰连连拍桌:“胡闹胡闹,就算如此,名声毁了哪家娘子还敢嫁你?”
“先生,这个就扯的有点远了。重孝虽然过了,我还要服三年丧,要三年后才能论及嫁娶呢。”
“……”顾辰哑言,才想起这个心爱的弟子尚在孝中。
罢了罢了,暂且随他心意吧。
“注意大防,交往不可过密。”忍不住又叮咛一句。
“欸,晓得了!”季玉竹笑眯眯答应,“保证不让汉子靠近我三尺内。” 食指、中指、无名指并拢举起表示决心。
顾辰望了一眼他眉心殷红的血痣,微微叹了口气。
季玉竹见他松口,忙转移话题:“先生,我这次来,主要是想问问开私塾的一些情况呢。”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你在信中也说的不明不白的。”
“学生不想继续考功名,想找点营生度日。但是呢,学生既不喜欢务农,又不喜欢行商,唯对书籍阅读尚有几分喜好,就打算开个私塾给小童开蒙。”季玉竹大致解释了一下。
对于继续考取功名一事,顾辰早就与季玉竹经过多次讨论,自然知道他志不在此。叹了口气:“如此也好,总比你浑浑噩噩度日要好。”
这么多年,他早就看出季玉竹懒散的个x_ing,要不是沉重的徭役赋税悬在脑门,估计他也不会耗费如此心血考取秀才的。
结果他的努力刚刚得来结果,能被免去徭役的人却……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先生,您在信上说,秀才以上功名可设馆,但要选分类,是有什么讲究吗?”
“私塾分蒙馆跟经馆。蒙馆的学生由儿童组成,重在识字开蒙,秀才以上皆可办立;经馆的学生多是少年或成年人,主要是为了举业,这个主要是举人或是致仕官员办立。”转而调侃,“当年你入学,真真是我这馆里年龄最小的了。”继而感慨,“如此天赋,可惜了……”
季玉竹见他又要感慨,忙打断:“先生,那我想开个蒙馆,要去官府报备登记吗?”
“那倒不用,不过需要给县城各私塾投贴,乡塾家塾等就不需要另行投贴,他们也不收贴。”
季玉竹瞬间意会。
不就是拜码头嘛。
第10章
姜卫衍这几天收到消息,今天会有一批物资送进山。
用过早饭把季玉竹送回去,他就出城了。
带着陈庆等人翻到涧尾村后面山林,安静地等着运送物资的人。
今天他们一定要找出他们的窝点所在。
茫茫山林,错过这一次,下一次估计就要等夏粮入仓了。
时间太长,容易生变。
静候不过半个时辰,负责前哨的向毅生气喘吁吁的来报。
“来了,有几个人进了涧尾村,都在河边等着。”他喘了口气,“看来这帮兔崽子真的是走水路,难怪一个多月都查不到一点痕迹。”
“看得清样子吗?”
“太远了,看不清。”挠挠头,向毅生有些不好意思:“河岸边一片卵石,都没法靠近。”
“无妨,反正他们总要进山。”一挥手,姜卫衍沉声道,“都注意了,行踪第一,宁愿跟丢了,不要被发现。”
众人应诺。
“散开!”
不多会,河岸方向逐渐传来人声。
一队人马陆续走近,每个人背托肩扛带着物资缓慢上山,领头几人里,就有熟面孔。
正是姜卫衍这段时间查探的对象之一。
姜卫衍眯起眼。
特么的,这么谨慎,连个推车都不用,难怪满山找不到什么明显痕迹。
他们安静地趴伏着,直到这些人走远了,才小心翼翼跟上去。
这么一跟,足足跟了一个多时辰,直走到一座陡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