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他的爱恋对象太过特别,余宇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于是在一个普通的冬日下午,在窗帘紧拉的晦暗房间里,电脑屏幕上的两具男子躯体赤裸清晰。视频里呻吟声黏腻,余宇c-h-a着耳机,把这带着禁忌感的愉悦喘息堵在他耳朵里,而房间里依旧安静无声——也不完全是寂静的,他手掌lū 动着,呼吸声愈来愈重,接着他盯着两人的媾合处,也跟着轻轻呻吟出声。泄出来之后,他如释重负般瘫倒在椅子里,滑轮椅被他带得撞在床边上,撞击声给少年荒唐无助的喘息声画上了休止符。
余宇闭着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或者应该说是一片黑暗。天已经黑下来了,对面楼房的灯光透过窗帘缝隙漏进来一些,昏沉的、肮脏的。刚刚椅子撞在床上,床也撞上椅子,椅子靠背又撞上他,从身后传来撞击微弱,可高潮后的身体又异常敏感,他软软地靠在椅子里,那撞击把他从梦幻中拽出来,火烧一般啃噬进他的骨头里。
他突然失落极了。
黑暗中他静默着,一动不动。
一会儿,外面传来开门声,接着是余声的声音:“今天怎么没出来迎接我?”
那声音由远及近,等到“迎接我”三个字出口,已经没了门板遮挡,余声推开门,站在门口。
余宇猛地起身,往外面走。他本想撞开余声走出去,走到余声身边,又突然改了主意——或许根本没有主意,他是完全出于本能地、也或许是受了某种蛊惑,总之他抱住了余声,撞在了他的怀里。
“怎么了?”余声问。
余宇没有说话,抱得更紧了。他差不多搭到余声鼻子的位置,余声说话时,热气喷在他耳边,痒痒的,在没开灯的房间悄无声息地熏红他的耳廓。
余声笑意盎然,说:“上了大学知道想家啦,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爱黏人。”
余宇心说:是上了大学才知道想你了,也不是爱黏人,只是爱黏你,你。
从那个下午起,同x_ingx_ing爱的画面便反复出现在余宇脑海中,这种悸动一直持续到他们去海边的出游,原本毛毛痒痒的滋味在没有冬日的热带海边倏然炸开,南下的飞机把北方的寒冷一路甩在后面,随着光线愈加强烈,他心中难平的躁动也愈发放肆起来,尤其是当他们穿着泳裤走在沙滩,或者说是他看着余声穿着泳裤走在沙滩上的时候。
热带的海碧蓝清澈,余宇以前总觉得纪录片是骗人的,来了才发现这样纯净的海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他儿时模糊记忆里的那般暗沉的海。
这是他第一次跟余声出来玩,曾经他以为这次旅行会放在高考后的夏天,但在全年夏季的热带,炽热的阳光迎面浇下,热汗淋漓中,他仿佛又回到了夏天,回到了半年前的夏,没有孙博远,他和余声也不曾发生过争吵,更没有后来在D市寒冷的冬天。他看着阳光下的余声,他站在海水里,笑着冲他招手,那一刻余宇有些后悔当初报志愿时的冲动,然而当热浪和海浪一起冲他袭来,他又立刻把一腔的懊恼消解在了徐徐海风中。
往常他们只有晚上才见面,这会儿几乎算是形影不离。余宇从不知道余声游泳竟然这样好,他之前从未见过的还有余声结实的腰腹肌,再看看自己的……余宇默默把自己泡在海水里。躲也没用,余声游到他旁边,笑道:“年轻人更要注意锻炼身体啊!”
余宇一声不吭地潜下水去,在下面挠余声痒痒。
“哎!干嘛呢!”余声扯住他肩膀把他提起来。
余宇大笑:“哈哈哈哈哈!!”
余声也去捉弄他,二人纠缠在一起。
“哎哎,别闹了别闹了!”余宇求饶。
余声好笑道:“明明是你一直在闹。”
余宇往一边游,装作毫无战意,突然又停下来,回头朝余声泼水。他纯粹是玩疯了,误伤一个正好在他们周围游泳的游客,余声用胳膊挡着水,扭头跟那人道对不起。
“没事,”那人说,又感慨,“你们兄弟感情真好。”
余声莞尔,刚想解释,那边余宇率先道:“就是!”他冲余声扬下巴:“你说是吧,哥!”
“臭小子。”余声笑骂着泼水回去。
余宇本来就很少叫余声“爸爸”,这下更是放肆,一口一个“哥”,有时候还直接喊他“余声”,余声作势要打他,余宇笑嘻嘻地跑到一边去。
酒店定的是套房,比他们学校旁边的小旅馆条件不知好了多少倍,可余宇又偏生怀念起他们二人在小旅馆里躺在一张床上的感觉。晚上他洗完澡出来,余声正在看电视,余宇站在沙发后,趴在靠背上,说:“哎,你干嘛老把自己当我爸?”
余声看着电视,没去看他。“我本来就是你爸——别没大没小的。”
余宇提着心,试探说:“你为什么是我爸呢?”
他这话说得虚,余声没有在意,说:“这种事还有为什么。”
“你不该是我爸……是我哥才对!”
余声回头瞥他一眼:“想什么呢?”
“本来就是!”余宇说,“明明是爷爷把我带大的。”
余声还没说话,余宇又自顾自道:“哥也不好,最好什么关系都没有……”
他声音小,余声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余宇说。
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是s-hi的,往下滴着水,打s-hi了余声肩头,余声觉到s-hi潮,让他去把头发擦一擦,就算天气热也不能滴着水走来走去。
余宇拐过沙发,一屁股坐下,伸手去拿遥控器换台。
余声催促:“快去。”
余宇懒洋洋道:“不去,懒。”
余声起身离开,余宇没在意他去了哪儿,专心搜寻自己喜欢的节目,一会儿一块毛巾突然覆上他的头发,余宇刚想回头,就觉毛巾上有股力道制住他,接着他身后响起余声的声音:“别动。”
“哦。”余宇微愣,老老实实坐回去,任余声擦拭他s-hi漉漉的头发。
这下他电视也看不下去了,余声的手指隔着一层毛巾在他头皮压过,余宇窝在沙发里,耳朵有点烧。
他下意识找话说:“哎你——”
“我什么?”
余宇干脆道出他好奇已久的问题:“你跟孙博远……你俩为什么分手啊?你不是说他跟别人在一起了吗,他把你绿了?”
余声手下的力道一顿:“……你怎么说话呢?”
余宇无辜:“你不就是那个意思……”
“他们公司新来的一个小孩,喜欢他,他俩还挺合得来,”余声说,“我碰见过那孩子几次,我觉得他们挺配的,小孙看他的眼神也有那意思——他们是在我们分手之后在一起的,我也算是助攻吧,小孙看他的眼神跟看我的不一样。”
“眼神?”余宇直起腰来,回头,“还能从眼神里看出来?”
“当然啊。”余声说。他觉得擦得差不多了,把毛巾拿走,挂回浴室里。
余宇在他身后喊:“怎么看啊?”
“用眼睛看啊。”余声回。
余宇等不及他回来,跟过去追问:“眼神有什么不一样?”
他过去的时候,余声刚好转过身来,二人眼神对上。
余宇不太敢看余声,他动摇过,本能想侧过头去,但最终没有。
现在不看,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对视是件很暧昧的事,却又只有跟暧昧的人做才暧昧。
“具体我也说不上来,”余声说,“大概就是感觉吧。”
于是余宇把他的感情放在眼睛里,希望余声也可以看出他的感觉。
可余声没有。余宇怕自己眼神过于灼热,然而实际上,眼神迟钝极了。
他眨眨眼睛,声音有点抖:“你觉得我眼神怎么样?”